? “约翰尼,你要的咖啡。”
安妮-巴顿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把一只装着拿铁咖啡的瓷杯轻轻放在了约翰尼身前的棕色实木桌上,左手则因为勉力托着盛了十只杯子的托盘而微微有些颤抖。
“噢,天哪,你怎么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正在阅读着著名芝加哥女作家玛丽-多莉亚-拉塞尔的《麻雀》的约翰尼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托盘,“杰西卡呢?”
“你的手还好吧?”感受着盘子与十只杯子的重量,约翰尼有些关切地看着安妮,轻声问道——之所以会轻声,是因为现在飞机客舱内的其他十个人都正在闭眼休息,试着在到达巴黎之前调整好时差。
而至于约翰尼,这个可怜的家伙以前每次在飞机上睡觉都会让毒瘾死灰复燃,因此,现在的他不管有多困,都会坚持不在飞机上休息。
“谢谢你……杰西卡现在正在那边准备午餐呢。”安妮-巴顿指了指不远处的服务舱,给约翰尼投去了一个感激的微笑,“我的手没问题,其实这盘子一点儿也不算重,以前我在蒙特利尔的咖啡缤打工的时候端过比这重两倍的盘子……我只是,我只是很少见到你的飞机上有这么多人,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的飞机上有这么多人。”安妮指了指坐在约翰尼身旁,把头偏向窗户,戴着眼罩沉入梦乡的劳拉,和后排睡姿各异的就个人,说道。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安妮-巴顿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以前说这架飞机是你的私人财产,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到里面来。所以飞机到现在为止只搭载过你和艾利西亚两个乘客。”
“好吧,我以前……我以前可真是个怪人。”约翰尼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笑道,“不过我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我现在是……”
“你现在是一个全新的约翰尼-施瓦茨了。”安妮-巴顿轻声笑道,“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过不下一百次了。”
“好吧,只要你知道这一点就好。”约翰尼笑着耸了耸肩,对安妮说道,“来吧,我们把这些东西放到他们的位置上。”
“遵命,机长。”安妮俏皮地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嘿,我们到哪儿了?”当约翰尼把最后一杯矿泉水放在劳拉身前时,这个荷兰女孩突然醒了过来,她拉下眼罩,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举着托盘的约翰尼,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为你服务,我的女士。”约翰尼把托盘交给安妮,俯下身子,在劳拉的脸上吻了一口,柔声说道。
“好吧。”劳拉开心地咧开嘴,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大门牙。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矿泉水,拉开遮光板,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的蓝天,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伦敦?”
“大概还有……六个小时。”约翰尼低头看了看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爱彼表,说道。
“我很久都没去过英国了,天哪,仔细想想,我已经……”说到这里,劳拉突然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她自己也记不清上一次去伦敦是什么时候了。
“你已经九年都没去过伦敦了,对吗?”约翰尼帮劳拉完成了她的句子,“你十四岁的时候跟着父母去过一次。”
“你怎么知道?”劳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两个月前,我们在公寓里看卡罗尔-里德的第三者【注1】的时候你告诉我的。”约翰尼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的注意力很集中,你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呢。”
“注意力集中的学生应该得到奖励。”劳拉环住约翰尼的脖子,封住对方的嘴唇,热情地送上了一枚香吻。
“我会继续努力的,斯通女士。”几十秒后,两者的唇瓣终于依依不舍地分了开来。约翰尼一边轻轻喘着粗气,一边冲劳拉眨了眨眼,打趣道。
“我等着你的优异表现。”劳拉亲昵地刮了刮约翰尼的鼻子。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渐渐地沉默了下来。
“在想什么?”约翰尼关切地问道。
“我在想……”劳拉抿了抿嘴,注视着约翰尼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期冀,“我这次能成功吗?我的意思是,伦敦时装周,他们会喜欢我吗?”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想博柏利、daks、mulberry还有佐伊-乔丹会很好地帮我回答这个问题的。”约翰尼轻轻握住劳拉的手,“你忘了我昨天给你说过的话了吗?”
“‘永远都要告诉自己我一定能行’,我没有忘。”劳拉朝约翰尼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喃喃地念了几句什么,随即便睁开了眼睛,看向约翰尼的眼神又再一次充满了喜悦和自信的神采,“没错,我能成功,我一定能成功,伦敦时尚界的所有人都会爱上我的。”
“这就对了。”约翰尼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可以告诉我你刚刚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吗?”
“这是秘密。”
劳拉轻轻摇了摇头,把头转向了一边,掩藏住了她脸上幸福与兴奋交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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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10日,英国,伦敦地下铁皮卡迪利线,皮卡迪利圆环站。
“噢,女孩们只是想找些乐子,噢,女孩们只是想找些乐子……”
杰西卡-考尼什站在地铁站的某个角落里,闭上眼睛,用尽全力,高声唱道。在她的身后,是一排已经超过使用年限的老旧公用电话,而那台杰西卡视若珍宝的Boombox,则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Boombox里播放着辛蒂-劳帕那首活力十足的迪斯科音乐girls_just_wanna_have_fun,这并不是杰西卡最喜欢的歌……但这却是她认为最能吸引观众的歌。
地铁里的空气有些沉闷,杰西卡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快速地喘了几口粗气。
这该死的病从来就没有让自己好受过。
杰西卡弯下腰,扶着膝盖,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
不,它没法击倒我,它没法击倒我。
杰西卡一边为自己鼓着劲,一边试着调匀气息,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平稳下来。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正常,杰西卡终于又抬起了头,她看着从自己身旁路过的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男性,努力地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试图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与不适。
但那个男人却只是瞟了杰西卡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他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杰西卡轻轻叹了口气,她看了看自己脚下依旧在播放着欢快音乐的Boombox,有些犹豫地想道。
今天就到此结束了吧?
反正也没人听我唱歌,不是吗?
她看着面前的人群,表情显得有些失落。地铁刚刚到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忙碌着,忙着尽快下车,忙着在车上给自己找一个好位置,忙着赶去跟爱人见面,忙着为自己的生活而奋斗。
伦敦是个极端繁忙的国际大都会,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着的人们都在忙着,没人愿意花上两分钟,站在杰西卡面前,认真倾听她的歌声。
杰西卡摇了摇头,拾起了她脚边的Boombox。
和这个地铁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杰西卡从来就不是生活的赢家。
杰西卡有两个姐姐,一个比她大五岁,一个比她大七岁。她们智力超群,每一门a-level课程都能拿a+,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她们。
究竟是北上到剑桥镇去,还是就待在伦敦大学学院,这是杰西卡的两个姐姐学生时代最关心的问题。
但杰西卡不同,每个人都希望她能够成为比她的姐姐们还出色的学者,每个人都希望她能延续‘考尼什姐妹’的传奇,可是杰西卡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法像姐姐们一样优秀。她不知道什么是抛物线也不想知道,她不清楚空集的定义是什么也不愿意弄清楚,她从来就不喜欢查尔斯-狄更斯,以后也不打算喜欢。
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杰西卡就像个小巫女一样古灵精怪,她从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她的打扮和学校里那些总是试着多露一些肉的金发女郎实在差得太多了。当女孩们都在试着像辣妹组合一样风骚性感的时候,她却迷上了歌特式的烟熏妆。
从杰西卡选择涂上黑色眼影的那一刻开始,她在学校里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她永远都是那个被嘲笑的小女孩。
而这样的女孩,又怎么会喜欢学习呢?
因此,如何早些逃离学校,到表演学校去唱自己喜欢唱的歌,成为了杰西卡学生时代最大的烦恼。
唱歌,是杰西卡最擅长的事。
每当她一张开嘴,那些轻视她的人都会闭上嘴巴,认真地倾听她歌唱,沉醉在她优美而充满力道的声线中。
杰西卡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她还记得十一岁时,当自己被选为安德鲁-洛伊德-韦伯那部名作《风中的哨声》的其中一位演员,登上伦敦西区的舞台时,内心那种如潮水般涌来的满足感。
当杰西卡站在台上放声歌唱的时候,所有的聚光灯都毫无保留地打在她的身上,所有的观众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就是从那时起,杰西卡坚定了自己想要成为歌手的梦想。在接下来的七年里,她一直都在为这个梦想而奋斗着。十六岁时,她顺利考上了Brit表演艺术学校。十七岁时,她被唱片公司选中,成为了女子组合soul_deep中的一位成员。她与gut_records签下合约,每天都在录音室里待到凌晨两三点,与组合里的其他成员一起录制着专辑。
杰西卡从来没感受过几个女孩在一起为了一个梦想而奋斗的温暖,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与成功这么接近过。
但可惜的是,杰西卡没法离成功更近一些了。
在专辑即将录制完成的时候,gut_records突然宣布因为资金不足而倒闭,专辑的发行计划自然也随之流产。对未来感到绝望的组合成员们在商议之后,决定解散soul_deep。
杰西卡又变成了一个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跑遍了伦敦所有的音乐公司,一次又一次地递出自己花钱做好的demo,希望有人能够赏识她的音乐才华,愿意为她发行专辑。她做得很好,几家厂牌都先后对她的音乐才华表示赞赏,并有意愿与她签约。
但在这个世界上,事情永远都不会那么简单,不是吗?
就在杰西卡即将从Brit学校毕业,踏上职业歌手征程的时候,她再一次被猝不及防地击倒了。这一次击倒她的,是她自己。
或者说,是一种叫做预激综合症的先天性病症。简单地说,就是心脏多长了一条或多条传导旁路,而这些多余的旁路将会导致极为危险的心动过速。
那次,杰西卡猝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那样子吓坏了所有人,也吓坏了她自己。在那一刻,她终于发现,自己一直都在与死神跳舞。
她不确定在这次中风之后,自己还是否应该继续坚持成为歌手的梦想。同样不确定的,还有那些有意愿签下她的厂牌,它们都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没人愿意签下一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流行歌手。
但在最初的茫然之后,杰西卡没有放弃,她坚强地站了起来,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拼搏下去。在毕业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杰西卡白天在音乐公司里做制作人助理的实习工作,试图借此机会与唱片公司签下合约,而晚上,她则会在酒吧里唱歌,用所换得的酬劳来维持生计。
而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她则会提着自己的Boombox,到地铁站为路人唱歌。这样做很幸苦,而且也没有什么酬劳,但杰西卡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因为她喜欢唱歌,她喜欢用歌声为人们带来快乐,哪怕没人愿意接受这份快乐。
除了唱歌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想到这里,杰西卡咬了咬牙,把Boombox又放在了地上。
她举起手,脸上又浮现出了那副灿烂的笑容。
“我迎着晨光回到家,我妈妈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的生活走上正轨?”
“噢,亲爱的妈妈,我们不是幸运的那一群人……女孩们只是想找些乐子,噢,女孩们只是想找些乐子……”
和着强劲的迪斯科鼓点,杰西卡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卖力。不管最终是否能够成为一名职业歌手,至少现在的她是快乐的,她从音乐中感受着快乐,从不懈地拼搏中感受着快乐。
“噢,女孩们只是想找些乐子……yeah……”
伴奏声渐渐弱了下来,歌曲开始进入了尾声。
杰西卡闭上眼睛,试着稳住自己的气息,去触碰最后那段拟声吟唱的高音部分。
在Brit学校里学到的专业声乐知识让她把那个音符完成地异常轻松。
听着自己的声音,杰西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掌声。
啪啪啪,掌声并不响亮,但却十分清晰。
杰西卡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性感迷人的年轻男人。
“唱得太棒了。”男人一边鼓着掌,一边感慨地摇着头,“Bravo!”
“谢谢你,先生。”杰西卡有些羞涩地朝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马克-罗森,很高兴认识你。”男人伸出手,朝杰西卡绽放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杰西卡-考尼什。”杰西卡与男人握了握手,随即,她便提起了自己的Boombox,“也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很遗憾,现在我得走了……等会儿七点钟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还有个演出呢。”
“也许你会想要放弃那场演出的。”马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杰西卡。
杰西卡低头看了看这张制作精美的乳白色名片。在纸片的最下方,用四号cambria体印着的是马克-罗森的名字,而在纸片的中间,是一个拿着巨剑,留着络腮胡,威武雄壮的红色英格兰重盔骑士,而最上面,则是一排金光闪闪的浮雕一样的大字。
圣乔治唱片,金星音乐公司。
“你是唱片公司的人。”杰西卡喃喃说道。
“没错,我是唱片公司的人。”马克-罗森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你知道的,签约这种事情总是要花费很多时间。”
杰西卡没有答话,她只是反复地摩挲着手中的名片,眼前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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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15日,英国,伦敦哈罗区电台路378号,三一酒吧。
凯特-纳什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了酒吧的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把拐杖放在一旁,右手吃力地扶着墙壁,左手搭住有些褪色的门把,轻轻推开了门。这是一间极为狭小的酒吧——十几张桌子、几盏昏暗的灯光、一个老旧的台球桌、一个不到二十英尺的舞台,再加上一个简陋的酒吧台,就是这间酒吧全部的装饰。现在才刚刚七点,酒吧里只有两三个人在喝着闷酒。没人交谈,屋子里静得出奇,人们能听到的只是点唱机里汤姆-琼斯充满活力的歌声。
“嘿,凯特。”正在柜台里无聊地擦拭着酒杯的中年男人看到凯特,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扶住了这个瘦小的女孩。
“嘿,马丁。”凯特感激地冲马丁笑了笑,与对方一起走到吧台前,吃力地坐在了高脚椅上,“可以先给我来杯龙舌兰吗?”
“当然。”马丁动作利落地从柜台里拿出一瓶还剩一半的龙舌兰和一只倒挂在柜台上方的杯子,倒上半杯,推到了凯特身前,“刚刚才满十八岁你就已经成酒鬼了。”
“谁叫我天天来酒吧表演呢?”凯特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龙舌兰那劲辣的味道让女孩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长舒了一口气,“再说,酒也能帮我麻木神经……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疼。”凯特指了指自己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的右脚,说道。
凯特四个月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导致她的右脚粉碎性骨折,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她不得不待在家里,整日与电吉他以及itv和BBc无聊的电视剧为伴,这样沉闷的生活逼得凯特都快疯掉了。因此,在情况稍微好转一些之后,她便立即从家里逃了出来,在离家不远的三一酒吧找到了一份驻唱歌手的工作。
这份工作没有多少酬劳,也对她的职业歌手生涯起不到太大的推动作用,而且每天从家里到酒吧十五分钟的漫长路程也让行动不变的她感到非常痛苦,不过凯特依旧坚持了下来,因为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毕业已经两个月了,她的同学们都纷纷与各大唱片公司签下了合同,开始了令人艳羡的音乐生涯,与她同届毕业的丽安娜-刘易斯甚至已经登上了the_x_factor的舞台,获得了西蒙-考威尔和全英歌迷的喜爱……自己要再不做些什么的话,就再也赶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想到这里,凯特喝光了杯中的酒,她咂咂嘴,扶着高脚椅,艰难地站回了地面。
“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凯特指了指舞台,问道。
“啊,当然,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马丁点点头。
“谢谢你的龙舌兰。”凯特冲马丁笑了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舞台走去。
凯特没看到的是,在自己身后,那个坐在小隔间里,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凯特慢慢地坐在了舞台上那张红色的圆凳上,她从一旁的乐器架上取下了一块圆形电子打击板,放在自己面前的电子琴上,开始仔细地调试起来。
“各位晚上好。”凯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话筒,带着微笑开口说道,“我叫凯特-纳什,今天晚上的头两个小时都将由我为大家表演……”看着台下的两三个听众,凯特有些不自在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已经在三一酒吧表演了大概有一个月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与观众互动。虽然这两三个听众里有一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有一个一直处在不清醒的状态里喃喃自语,而另外一个坐在隔间里的中年男人则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似乎对凯特的表演并不感兴趣。
“好吧,接下来我要唱的歌,是一首原创歌曲,叫做foundations,希望你们能喜欢。”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凯特决定直接切入正题。她在打击板上点了点,输入了些什么,便把手从打击板上移开,放在了电子琴的琴键上。
“do,rai……do,rai……do,rai……fa,so……”
凯特用右手指尖轻轻地一根一根敲击着琴键,促使面前的这台电子琴发出美妙空灵的乐声,与此同时,她用左手在打击板上按了按,顿时,打击板连接的那个音响里便响起了欢快而又富有韵律感的掌声、沉闷的电子鼓声和沙锤摇晃的有趣声音。
“星期四晚上,除了你的眼神之外,一切如常……”
“当我在讲故事你的时候,你却觉得很无聊,你总是在想着自己要说什么……”
凯特的声音甜美动人,却又带着一丝充满诱惑的沙哑,这样的嗓子几乎是英伦女歌手的标志——莉莉-艾伦、艾米-怀恩豪斯再到little_Boots,几乎每一个在英国乐坛有影响力的流行女歌手都有着这样的嗓音特质。这种美好的嗓音,再加上活力十足的节奏以及如小女孩随意按着琴键一般的自由配器,把整首歌渲染得光明、活泼而又充满感染力。
在弹奏了一段自然可爱的和弦之后,凯特按下了电子琴上的重复键,从乐器架上取下了一把民谣吉他,又为这首歌加入了一种新的配器。在现场表演里一个人使用这么多的乐器伴奏总会让人感觉有些手忙脚乱,但凯特却处理得非常好,她不慌不忙地便完成了这本来该由一支乐队完成的工作,脸上还一直挂着轻松的微笑。
凯特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编织出的,如童话一般美好的音乐世界里,完全忽略了那个坐在窗边的隔间里,正在打着电话的中年男人。
“她很好,马克。”中年男人捂着嘴,低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我想她很有潜力……没错,这应该没问题,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中年男人长舒了一口气,他把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认真地注视着舞台上的凯特,嘴角勾起了一丝欣赏的笑容。
“谢谢。”凯特重重地按下琴键,用一个低音c结束了整首歌曲。她拔掉打击板上的插头,关掉电子琴,抬起头朝酒吧里的人露出了微笑。
柜台里的马丁带着笑容鼓起了掌……而坐在隔间里的那个中年男人,竟然也鼓起了掌。他不仅一直在鼓掌,甚至还站起了身来,大声喊道。
“Bravo!”
“小声点,伙计!”趴在桌子上的那个醉鬼不满地抬起头,朝中年男人竖起了中指。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醉鬼,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朝凯特走了过去。
“你表现得很好。”中年男人朝凯特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凯特,是吗?”
“没错,凯特,凯特-纳什。”凯特呆呆地伸出手,有些茫然地看着中年男人,回应道。
“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
“非常好。”中年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你还没有跟任何一家唱片公司签约吧?”
“没错,我还没有。”听到男人的话,凯特像是渐渐明白了什么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希望的神采。她看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电子琴上。
“劳伦斯-托马斯,金星音乐公司圣乔治唱片的ar部门经理……”
“如果有可能的话,纳什女士,我想跟你谈谈签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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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18日,英国伦敦,帕克巷22号,希尔顿酒店。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惊讶地提高了声调,“约翰尼-施瓦茨想要签下你?”
“是的。”阿黛尔捂着嘴,试图掩饰住自己开心的笑容,“准确的说,是施瓦茨娱乐旗下的一家音乐公司,金星音乐公司的英国厂牌圣乔治唱片想要签下我。”
“圣乔治唱片?”男人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顿了顿,继续发问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天我在哥伦比亚音乐公司应聘ar部门实习生职位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封邮件,用金星音乐公司的邮箱发出的邮件。”回想起这件事,阿黛尔依旧非常激动,“邮件上的原文是,‘阿德金斯小姐,一个月前,我们在youtube上的Brit学校2006届毕业典礼的视频里看过你的表演,ceo马克-罗森先生和ar部门的所有人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在此,我们诚挚地邀请你于明晚八点钟莅临伦敦希尔顿帕克巷酒店的加尔文窗边餐厅商谈签约事宜,你的经纪人露西-迪克金斯小姐会为你提供具体信息。’”阿黛尔掏出自己的黑莓手机,逐字逐句地念道。
“用邮件发的?”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惊讶,“这是谁搞的恶作剧吗?”
“我想不是的。”阿黛尔笑着回答了男人的疑问,“因为五分钟后露西就给我打了电话,向我证实了这件事。”
“会不会是他们也骗了露西?”
“金星音乐公司的人今天用一辆别克商务车接我来的希尔顿酒店。”阿黛尔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辆一尘不染的黑色汽车,“如果他们想要做恶作剧的话,花费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一些……更何况,就算是恶作剧我又能失去什么呢?”
“你说得没错,甜心……抱歉,我总是表现得像个怀疑主义者。”电话里男人的语调开始变得温柔起来,“恭喜你,宝贝,我真是为你高兴……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什么吗?‘你的才华比一个ar职员能够拥有的要多得多,肯定会有唱片公司愿意与你签下歌手合约的’。”
“没错,我记着呢。”阿黛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娇羞的幸福微笑,“谢谢你,甜心,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应该做的。”男人柔声回答道,“好了,快去跟施瓦茨见面吧,别让他等急了……祝你好运,我爱你。”
“我也爱你。”阿黛尔用几近呢喃的声音回答道,任谁都能看出她对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炙热到近乎疯狂的爱意。事实上,对于阿黛尔来说,这个男人是现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用爱填补了自己内心所有的空虚,修复了所有的伤疤,治愈了所有的痛苦。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没人比他更爱自己。
她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甚至放弃自己的音乐生涯,但体贴的男人却不愿意阿黛尔这样做。相反地,他温柔地鼓励着她,支持着她,不管阿黛尔的音乐事业进展有多不顺利,他都一直带着充满爱意的微笑,不离不弃地陪在她的身旁。
有这样的男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阿黛尔看着早已变得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脸上幸福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浓。
她抬头看着面前这栋灯火辉煌,有着两条闪烁着海洋蓝光芒的巨型霓虹灯柱,在夜色中显得华美壮丽的现代建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提起裙摆,走上了台阶。
注:
1、第三者:1949年的英国经典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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