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泪之誓言
“有人在哭泣。”
从刚才开始一直低头沉思的金发少女突然抬起头，鲜红的眸子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啥？”西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奇怪地问了一句。
“悲伤痛苦后悔……许许多多的黑色涌了出来……”少女仿佛看到什么一样缓缓地伸出手。
西维，她变强了。维娜的通讯从西维眼镜中轻轻传出，看样子是通过兔耳把自己想说的话直接发过来了。
明明就在旁边，这么做真的有必要么……
而就在金发少女面前的爱莉西亚却像是见鬼了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爱莉，你怎么了，爱莉？发现事情开始隐隐超出自己掌握，西维马上开始联络爱莉西亚。
过了许久，爱莉西亚才像是惊醒了过来一样，脸色变得惨白。
她还带着点颤抖的声音也随之传入了西维耳中。
西维，这孩子……就是以前的我！
下一刻，一股肉眼可见，如同黑色淤泥中夹杂着许多血丝的不详魔力从金发少女身上涌了出来！在少女背后那十二枚水晶中涌出，原本并没有特定属性的巨量魔力瞬间也被感染，化为了直冲云霄的黑暗……
‘哐当————！！！’
巨大的盾剑与骑士枪相交，发出了刺耳的金鸣声。
随后它们的持有者也因为相交之处的魔力爆发而被震开了。
凯文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巨大的盾剑前段刺入地面中，就像是攀登时在悬崖上固定用的破冰镐般，使老人稳稳地停住了后退的势头。
而安格瓦则凄惨了许多。
本来在之前的群战中他就消耗了大量的魔力，这种时候在进行魔力的比拼显然对于他更加不利。
魔力爆发的巨大震动让他双手酸麻不已，就连身体也受到了冲击的波及，甚至在一瞬间他身体都失去了平衡感，整个人直接向后弹飞，直到撞上结界才停了下来。
好在他身上的盔甲并不是什么便宜货，巨大部分的伤害都被阻挡住了，现在的安格瓦只是有些微脱力以及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状态也说不上好。如果不是凯文有言在先，让周围那些贵族不准插手的话，恐怕现在一拥而上的规则就能将安格瓦打成肉糜。
要知道，安格瓦已经连续数年在米利安贵族女性圈子里被评为米利安最帅的男人，几乎所有少女的思春对象，就连很多贵妇都对其极为倾慕。
这种安格瓦特有的，对女性来说极端强大的男性魅力早就让很多贵族懊恼不已，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不愧是和威廉先王一起几度撑过了米利安灭国危机的重臣，我的老师凯文？多芬尼尔。”
可能是盔甲上附有加速恢复的魔纹，亦或者是他自身有能够快速回复的魔法。
总之刚刚还看上去得晕上一会儿的安格瓦却再度站了起来。
他英俊的脸庞此刻却毫无血色，双手因为肌肉已经到达极限，之前加持的强化魔法也已经消失，而在不自觉的发抖。
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充满了上位者威严的笑容，扫了周围还在叫嚷着污言秽语的贵族们一圈。
于是骚动声马上就平息了下去，一些心智不坚定的贵族甚至连和他目光对上都不敢，纷纷垂下头或移开了视线。
不过有着同样威严感的凯文却丝毫不惧，反而开始逼近安格瓦。
老人的步子并不大，步速也不快，就那样一步步仿佛闲庭新游般向站得笔直的骑士走去。
每一步走得都十分之稳，就像是他这些年来所做的那样。
“不要继续抵抗了，没用的。”老人在靠近对方的途中还试着出言想要扰乱安格瓦的心绪：“皇宫正门我可是已经委派了艾米雅进攻，面对一个上位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就像是要证明老人的话语般，远处那一片不知何时出现，笼罩在皇宫前门的那朵云开始释放出蓝白相间，威力十足的闪电。
“是吗？”安格瓦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人群里突然走出了一个穿着兵服的男子，他不顾周围游客的注视，径自走到凯文身边附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然后老人就皱起了眉头，注意到这一点的所有贵族心里都不由冒出了不好的念头。
“看来，你们已经收到了天灾艾米雅被我们击败了的消息啊。”安格瓦抓住机会，开始打算动摇对方的士气。
凯文看着依旧是那副样子一变未变的看着他的安格瓦，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干得不错。居然让你那个中位姬神打败了上位的艾米雅，虽然是依靠着皇宫的防御结界，艾米雅身上也还带着不轻的伤，不过能够击败她，说明了你们还是有着一定实力的，老朽就姑且承认你这个弟子好了。”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
先是漫不经心点明了蕾娜完全靠着皇宫结界才能肆无忌惮出手，艾米雅带着伤匆忙上阵所以才会落败，让贵族们的动摇的信心逐渐恢复。然后又用姑且承认对方算是弟子的身份更是让自己站在了高于安格瓦一头的位置，将对方死死压住，使得己方的士气大大提升。
“而且上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明明已经打败了艾米雅，却没有来这边援助你这个契主，恐怕你那个中位的姬神也受创不轻吧。”
老人看着安格瓦脸上笑容的消失，又淡然的补了一句，将他的这个曾几何时的得意弟子逼上了绝路。
“不愧是老师，那么轻易就看穿了。”安格瓦叹了口气：“不过失去了最高端战力的你们暂时也不可能击破结界了。”
说完不等凯文阻止他就后退一步，同一时刻发动了自己的权限，成功退入了结界，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皇宫走去。
“安格瓦。”突然，老人出声叫住了安格瓦：“你对女皇做了什么？”
“为什么老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安格瓦没有回过头，只是用给一种似乎带着点兴趣的语调问道：“我怎么可能会对贝拉维纳女皇陛下做什么。”
“没什么不可能的。”没想到凯文老人却冷笑一声，断然道。
“喔？为什么老师能这样断定呢？”安格瓦好奇地问道。
“就因为你真正的姓氏是西莫洛。”凯文老人目光如刀，但安格瓦却依旧没有回头。
他的话音未落，周围的贵族已经再一次喧哗了起来。
“不愧是老师……”安格瓦轻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辩解之词，只是大步走进了皇宫。
“西莫洛？”狄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老态龙钟的神父，虽然她最后一个问题问的就是安格瓦的具体信息，可是没想到居然会听到那么惊人的情报：“你是说，那个安格瓦，居然姓西莫洛！”
“是的。”老迈的神父慢慢地说道：“虽然只是流传在西莫洛那边的谣言，不过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这个世界‘姓氏’是十分珍贵的。事实上，只有贵族才会有所谓的姓氏。
一般平民里如果有人有姓氏，那就只能说明他祖上是个没落的贵族而已。
不过因为姓氏的稀有，所以绝大部分的姓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几乎就是以自己的封地为姓，并以此代代相传下去。
比如身为洛维尼亚城主的希莲，她的全名就是希莲？洛维尼亚。
凯文？多芬尼尔则是说明凯文老人曾经任职过很长时间，米利安三城之一多芬尼尔的城主。
除此之外，还有皇族的姓氏一般则是自己的国名。比如贝露全名贝露？米利安，贝拉维纳全名贝拉维纳？米利安一样。
如果说安格瓦的姓氏真的是西莫洛，那恐怕他和西莫洛帝国就有着很大的关系了。
“这么说的话，果然骑士派对贝拉维纳下手的可能性比较大吗……”狄娜皱起了眉头，原本以为骑士派算是可以结盟的对象，结果最后两边都是敌人。这样看来的话，恐怕贝露也很难翻起风浪了。
正在这时，狄娜和老神父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同时望向了一个方向。
可惜因为这里是室内，所以完全看不到那个方向发生了什么。
和一般魔法师不同，作为教士和神父，他们的力量都是依靠信仰来支撑的，发动的术式也是和已知魔法体系全然不同，被称为‘神术’的独立系统术式。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于带有‘恶’意味的力量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往常这种能力一般多用于和人面对面时辨认他是否修习了偏向邪恶的魔法，像今天这样隔着老远就感觉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从侧面来看也说明了那种邪恶力量是何等的强大！
“我的天，局势已经够复杂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苦命的神恩教士团团员长叹了口气，然后拎起手提包打算离开教堂了：“这次情报多谢你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说说好话的。”
“哪里，你太客气了。”
这里是一座小山。
由无数尸体所堆积而成的小山。
尸体的表情有的是害怕，有的是愤慨，有的是厌恶。
鲜血汨汨地流出，在尸山上汇聚成小溪后顺势而下，染红了大地。
天空似乎也被映照成了鲜红的一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红与黑。
在尸山之上，有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带着恶魔之翼的小小女孩。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柄巨大的镰刀，镰刀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就连刀刃都超过了女孩的身高。
而就是这柄镰刀，它的刀尖却还有液体在一滴一滴地滴下。
红色的液体，温温的液体，粘稠的液体。
铁锈味蔓延。
是血，是人类的血。
女孩的脸转了过来，那是一张带着狰狞的微笑，十分熟悉的面孔……
“啊啊啊——————！！！”爱莉西亚突然跪倒在地，抱着脑袋惨叫了起来。
鲜红色的长枪掉落在地面，发出如同玻璃摔碎般的音效，消失无踪了。
“不要……都是我的错……为什么……”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眼泪也涌了出来，滴落在地，打湿了加班。
天空之中的绯色之月也像是深红咏叹般，失去了爱莉西亚的链接，瞬间就消失不见，只露出了黄昏的天色。
而绯月的结界消失，也意味着金发少女那直冲天际，如同黑色污泥般的恐怖魔力造物也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不仅仅是霍拉杜尔的居民，就连还在交战中的贵族派与骑士派都出现了相当程度的骚动。
“爱莉的状态很不对头！”不过比起那些，西维还是更加重视爱莉西亚的状态：“维娜，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少女果断地摇摇头，银色的发丝飞舞起来，给人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她脑袋上的黑猫睁着亮黄色的眸子盯着西维，表示自己也不想坐观上壁。
“……算了，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眼看已经有黑色的污泥开始在甲板上蔓延，西维也没工夫和维娜扯皮了，他又转向另外一边的那个向导少女。
虽然目前还没办法完全信任她，不过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也没其他办法了。
“麻烦你去把贝露带下船吧。茉莉纱，可以拜托你为她带路吗？”
不知道贝露已经自己潜入了皇宫的西维开始分配起任务。
向导少女的t恤上马上显示出了几个字。
义务劳动？
“不，之后我会付钱的……”
契约成立！
黑猫看了看那个姬神，又看了看西维，最后叹了口气，用肉球拍了拍西维的肩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别担心，我可是西维啊！”
“来源不明的自信不是更让人担心吗……”
说话之间，西维已经抱起维娜纵身跃下，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一顶被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雨伞突然打开，就像是真的降落伞一样，让本来被重力加速度搞的将会受到极大冲力甚至断条腿都不奇怪的西维他们像是羽毛一样轻巧地着陆了。
虽然没有和维娜商量过什么，但维娜却已经自觉地去扶起了爱莉西亚，并开始向后方撤退。
而西维则独自直面着那犹如龙卷风般巨大，就像是由河底黑色淤泥与血液所构成的魔力造物，以及造物之中，那个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意识，正面无表情向他们走来的金发少女。
这种场景让西维不由自主想起了不久前，在洛维尼亚外科纳里斯树林里，从琳娅手中救出爱莉西亚时的情景。
两幕情景是和其的相像，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现在的金发少女要远强过那个时候的琳娅吧。
虽然那件事距今才不过一个多月，但却给西维一种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知不觉，爱莉也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啊……”仿佛对于近在咫尺的污泥视而不见，西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有地飘渺：“这样的话，那不就更有好好揍你一顿的理由了吗。”
“虽然之前唧唧歪歪废话了很长时间，不过我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呢。”随着西维轻松的语调，巨大的魔法阵在他脚下生成：“我可不是那种不揍女人和小孩的家伙哦！准备好了的话，那就给我咬紧牙关忍耐一下吧！”
魔造阵地？西维工坊发动！
“姐……姐……”
视线渐渐聚焦了起来，然而视野之中的却依旧是那一副水晶灵柩。
躺在那里面的，就是自己一直憧憬着的身影。
一时间，贝露不知道该做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心里面空落落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姐姐已经去世了的话，那自己一直努力着的意义，从洛维尼亚开始就拼命做的那些事的意义，还有西维他们抛开了自己的身份陪着她回到米利安的意义，朵拉歌为了守护自己甚至付出了生命的意义，不就全都变得毫无价值了吗……
“……就像小丑一样。”
回想起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贝露吸了吸鼻子，做到了灵柩边，抱起膝盖，缩成小小一团：“呐，姐姐，接下去我到底该怎么办……明明他们都那么相信我，我要怎么去回应他们的期待……呜，果然贝露只是个没用的孩子啊，姐姐……”
说着说着，少女又开始流起了眼泪。
“姐姐……朵拉歌死掉了……都怪我，如果我一开始就像你说的那样，永远都不再回来的话……”
那样的话，朵拉歌就不会死。
那样的话，自己也不会知道姐姐的死讯。
那样的话，一无是处的她就能一直逃避下去了。
对了，西维曾经不是说过可以让自己成为西维工坊四号的吗？
其实一直待在那里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但是……但是啊，姐姐……”贝露已经泣不成声了，可还是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就这样一直逃下去的话……我不会安心的……所以，我一定会变成……变成比姐姐更加厉害的人……然后，完成你没有做到的事。”
“我是……贝露？米利安！米利安皇族……最后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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