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潭州知州司马仁泣血上禀。自卢城失陷,蒙军大举入侵,臣于潭州枕戈待旦,积极备战,五万潭州将士上下一心,誓于蒙人血战到底,然臣用人失察,以卢州边军守玉门,本以为卢州边军将知耻而后勇,不料以卢州边军中郎将姚猛为首之各营将领,畏敌如虎,趁主将赴潭州商议军务之极,弃城而逃,以至蒙军破玉门,大举入侵,于冯口追上逃军姚猛等人,卢州边军全军皆殁。蒙人铁骑大举进入潭州,我军猝不及防之下,防线失守,无奈之下,只能保存实力,退守卢宁,泣血叩拜,翘首以盼援军早日到达。臣司马仁于阵前书!”
曹旦阴柔的嗓子在殿门口回荡,李嘉沉着脸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丝毫看不出喜怒哀乐。而朝中以关鹏举,曹仪等为首的文武大将却都被这一封军报惊得呆住了,潭州五万镇军,兼之卢城边军退往潭州的一万余卢城边军,合计六万余人,又有玉门关,潭州城等坚城要垒,怎么会在短短的月余时间之内便被蒙军攻破,以至于蒙军长驱直入?蒙人占据潭州,即可威胁益州,泰州,而两州深处内地,必然还没有做好相应的战争准备,假如蒙军长驱而入,只怕这两州也将难保,形式突然之间变得险恶无比。
关鹏举是参加过数十年前的对蒙人战役的,知道,蒙人的铁骑进军速度之快骇人听闻。潭州失守。益州,泰州便危在旦夕。
“陛下,不知益州,泰州可有军报送到?”关鹏举踏出一步,拱手道。
李嘉摇摇头。
关鹏举长吁了一口气,这两州没有告急军报送到,便说明蒙军还没有继续南进,这将给大越一定的喘息之机。
“陛下,援军必须马上出发,争取尽快赶到泰州。益州多山地丘岭。不利蒙军铁骑推进,而泰州则一马平川,蒙军一定会选择泰州做为突破口,一旦泰州再失守。蒙军就可直接剑指中原了。”关鹏举大声道。
“首辅怎么看?”李嘉问道。
“臣附议关大将军,援军必须马上出发。一刻也不能耽误。臣当立即督促有相有司,将援军需要的物资,军械提前发放,军晌也会在明日发到士兵手中。{}”
李嘉转头看向这一次出征的主帅四皇子李逍:“老四怎么看?现在立即出发,可有困难!”
李逍心念电转,略一思忖,昂首出列道:“回禀父皇,左右武卫一直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开拔。”
“很好。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首辅,士兵们在年关之前便要开拔,想必心中会有怨言,朕从内府之中拨出白银五十万两,以赏士卒,犒劳士兵,以振士气!”
“陛下英明!”曹仪躬身道。
“父皇,儿臣认为。虽然援军可以立即出发,但毕竟相隔千山万水,等援军抵达,不知前线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潭州坐拥近六万镇军。竟然一触即溃,丧地失师。应当严惩,以敬效尤。潭州司马一族,枉顾皇恩,先失卢城,再失潭州,失地万里,丧民百万,罪无可恕。儿臣请诛之以谢天下,以振军威。”李逍义正言辞地道。
朝堂之上,不少人的眼光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大皇子李鉴,他因不良于行,被赐坐在右侧。曹仪关鹏举两个文武领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更有一些人是事不关己,竟然兴高采烈的看起了热闹。
李嘉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又转向关鹏举:“鹏举,你怎么说?”
关鹏举迟疑了一下,沉声道:“该杀。”
“首辅,你说呢?”
曹仪躬身道:“该杀,司马仁失潭州,使潭州境内平阳府下陈留,汉光,下丕三县的铁矿铜矿竟数落入敌手,从此以后,蒙军将不会再缺乏他们最需要的战略资源,将使蒙军如虎添翼,但臣认为,眼下却不是时机。”
李嘉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李鉴:“老大,你说呢?”
李鉴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坚毅之色,“父皇,儿臣亦认为该杀,但现在却是杀不得,不但杀不得,还要大加褒扬司马家族。”
李嘉呵呵大笑起来,“哦,这当真是闻所未闻之言,请问,为何杀不得呢?不但杀不得,竟然还要表彰呢?这还有天理么?这还有纲举么?这还有法度么?这还有廉耻么?还是说这司马一族与你来往甚密,因此你私心作崇?”
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话让李鉴浑身冒出了冷汗,看着李嘉讥诮的笑容,看着一边李逍冷笑的面孔,李鉴一咬牙,双手一撑,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腿上使不得劲,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脸上冷汗点点滴下:“父皇,儿臣之心可鉴日月,可对鬼神,绝无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
李嘉看着道:“你却说来听听,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没有私心杂念的?”
“父皇,司马仁的军报之中,虽然丧地失师,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拥有近三万潭州兵,还据守着卢宁地区,卢宁地区可是关外的产粮区,只要司马仁能守住卢宁,蒙军即便占据潭州,仍是一个瘸子,即便他们拥有了平阳府下的三座大矿,但没有充足的粮草,仍然将制约他们向中原突进,只要援军迅速抵达泰州,将蒙军挡在泰州之外,那我朝便将重新扳回劣势。而如果严惩司马仁的话,万一司马仁起了二心?”李鉴顿了一下,以头触地,“父皇,如果司马仁起了听闻要人头落地的话,定然会投靠蒙人,那就是韩仲第二,而且其影响将比韩仲恶劣十倍百倍。一旦卢宁也落入蒙手之手,后果才会不堪设想啊!”
李鉴咚咚的叩着头,直将额头叩得鲜血淋漓。
李鉴话音落地,朝臣已是纷纷议论起来,这种可能性太大了,潭州兵说来是朝廷的镇军,但实则上已变成了司马家的私兵,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李逍脸色一变,如果司马仁当真投敌,那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他此时跳出来要严惩司马仁,亦不过是要恶心一下李鉴,眼见着李鉴头上鲜血淋漓,心中不由一阵爽快。
“看来你倒还有几分眼光!”李嘉缓缓点头,“扶他起来坐回去,堂堂皇子,成什么样子?”
两边的太监赶紧走下高台,将李鉴扶了起来,李览痛哭流涕,一半是腿痛头痛,另一半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要知道,他与司马家的那一点事儿,皇帝可是一清二楚。
“老大所说,也不无道理,只是潭州大败,朝廷亦需要向天下臣民交待,如今不但不能惩罚司马仁,还要大加表扬于他,这让朝廷的颜面何存?”李嘉沉吟道。
曹仪看了一眼李鉴,倒是很诧异他今天在朝堂上的反应,当下出列,道:“陛下,这倒不难,卢州边军先失卢城,再失玉门关,陛下可布告天下,宣告其畏战弃关之罪,使潭州猝然遇敌,以至沦落敌手,而幸得潭州知州司马仁临危不乱,处置得当,方将损失降到最低,得保潭州卢宁二十一县府不失,卢城边军司马瑞御下不力,剥夺军职,贬为庶民,临阵脱逃者如姚猛之辈,虽然死于沙场,然其罪却不能人死罪灭,而应罪及家人!”
李嘉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办了!首辅,就如此拟旨吧!”
“臣遵命!”
“蒙军入侵此其一也,今日还有另一封军报,来自陕州!”李嘉脸色又沉了下来,“白莲余孽在南方谋判未遂,流窜至陕州,十余日前,竟然发动暴动,杀陕州知州郑常平,夺陕城,自称白莲神国,公然举起了反旗,是可忍孰不可忍,众大臣可有什么意见?”
“陛下,白莲教流毒千年,然终不能成事,是以此不过小癣耳,郑常平昏庸无能,白莲教在其境内闹出偌大声势,竟然毫无所觉,被人轻易夺城杀头,死不足惜,于陕州白莲,只需遣一上将,率精兵万余,开赴陕州,不日便可平息这些乌合之众,眼下当务之急,却还是应对潭州危机!”曹仪道。
“虽是小癣,不治亦可成大患!”李嘉道:“鹏举可有良将?”
关鹏举看了一眼大王子李鉴,躬身道:“陛下,左右威卫统领叶开将军军务娴熟,素有勇名,可当此任。”
曹仪低下头,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关鹏举这是在替先前说司马仁该杀而向大皇子道歉了,这左右威卫统领叶开却是大王子的铁杆部下,此人率左右威卫前去剿灭白莲教匪,当真是大材小用,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叶开功成归来,自来加官晋级。
李嘉摆摆手,“既是关大将军举荐,那便这样吧,给叶开下旨,让他率左右威卫出征陕州,潭州事急,除了冯从义的左右武卫,将左右骁卫一并派出,两部五万御林精锐,汇合泰州,益州,潭州三州镇军,当可组成一支超过过二十万人的大军,足以抗敌,当年关大将军率军出关,将蒙军杀得几乎亡族,也不过二十万人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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