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兄弟穿过竹林,朝剑刃峰脚行去,一座座亭台楼阁逐渐出现在竹林后方,看样子,那里像是有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这一路走的很是蹊跷,盛儿明明可以凌空飞行,可遇到平坦之地还是步行居多,只有面对障碍挡路需要绕道时,他才临时改为飞行,越过之后又继续步行前进。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柳默心下奇怪,不知师兄搞的什么名堂。
随着两人临近,越来越多的房屋殿宇露出身形。有的气相庄严,有的巍峨雄峙,一个个巧夺天工,小到精致,大到宏伟,自然连成一片。
“这么有气势的建筑群,怕也只能在仙人居住的地方看到。”
“不止这些的,剑刃峰四面八方都有。”
柳默放眼眺望,只见数不清的建筑层层围绕剑刃峰向左右蔓延,中间并没有任何缺口,心知盛儿所言不假,自己目前确实只窥得一角,如此算来,剑刃峰至少能供数万人参道修行。
行了半天,他原本以为还能看到其他剑刃弟子,可四下却是悄然宁静,偶尔传来的,只有小河穿插流淌的水声和灵禽的啼鸣,楼阁内冷冷清清,宫殿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丝人影。
柳默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其他人呢?”
“其他人自然在其他峰哩,以前这里就我自己,天天都不敢睡觉,现在有你陪我就不怕了。”盛儿随口答着,言语中甚为喜悦。
柳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剑刃一脉就咱们师徒三个?”
“是啊。”相比柳默,盛儿则显得不以为然,自如道:“以前的人很多呢,后来就剩师父自己了。但是师父收了我,现在又有了师弟,将来咱们这儿的人一定会多起来的。”
此时他二人已经来到剑刃峰边缘,着眼处,一些殿宇亭阁建在瀑布之下,任由水龙冲刷击打,却没有遭到任何破坏,房屋外侧光华流转,每一座建筑似乎都受到仙法加持,柳默相信,只要不被人为破坏,即使再过千万年,它们还会保持现在的样子。
“剑刃一脉何止是人才凋零,即将灭绝才是真的!”柳默暗中感慨。
想当年太虚祖师在时,剑刃一脉必然是人丁兴旺,百倍风光,如今却仅剩四周宏大的建筑群,昭示着它曾经的繁荣与辉煌。
“师兄,你来到这儿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有一百年了吧。”
柳默暗忖:看来自己这位师兄的年岁,恐怕还要在魏童之上……
他心中忽的一紧:难不成自己也要在这里待上几百年?那爹娘怎么办?慕容沁还在外界等自己……
随后,他猛地摇摇头,将那些可以动摇自己决心的念头尽数扫净,又换了个角度安慰自己:认真修炼就好,如果真的过久,只要有机会便出山去。
两人飞进一片建筑群,落在一座精巧的小院中,院内只有三间房屋,盛儿指着左手边的屋子道:“我住这一间,师弟,你住我对面好吗?”
柳默听他话语中似有央求之意,望了眼右手边的小屋,笑道:“行,我就住这里。”
盛儿喜上眉梢,欢呼道:“太好了!这样就没有鬼敢来找我了罢。”
柳默不禁大感好笑,哪只鬼不长眼,敢跑到太虚浮游山中吓唬人,那不是找死么?
“师兄,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他仔细将小院看了一圈,发现这个自己将要居住几十甚至几百年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真不知盛儿为何会将住址选在此处,相比那些宏伟的宫殿,这里到更像是一座农家小院。
“你刚来,就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带你去学习道法好吗?”盛儿似乎不善给别人拿主意,思考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说话也是格外小心。
柳默点头道:“一切都听师兄的。”
盛儿松了口气,笑道:“柳师弟真随和,啊,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张盛。”
“当年师兄也是跟我一样进山求道的?”
柳默只是象征性地一问,谁知张盛听后居然脸色剧变,颤声道:“不,不是。”
见他神色转黯,眉宇间哀云遍布,张口结舌,似有难言之隐,柳默便不再多问。
“师兄,我回房了。”
“好,有事、有事你就叫我。”
柳默谢过告辞,走向自己的小屋。张盛宁立当场,有些害怕,有些痛苦,又有些犹豫,嘴巴张了数次欲有说辞,可直到柳默关上房门,他也没能喊出声来。
小屋内,一张木桌,三把竹椅,窗边有张小床,一座神台,简洁敞亮,窗下一条小河淅淅沥沥,远处雾气婆娑,宫殿幽幽,确是个清静的所在。屋内各处不见一丝灰尘,好像时时都有人打扫一般。
柳默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静气,准备朝下一个阶段“空明”进军。为了早日艺成出山,他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尚未入定,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师兄有事吗?”柳默问道。
“师弟,我,我有话想跟你讲。”张盛怯怯地说。
“你有心事?”柳默打开房门,见张盛站在门边,眼光下垂,带着一脸哀苦之色。
“我们村遭遇兵灾,全村的人都死了。”张盛的头已然垂到了胸间。
柳默吃了一惊,立时记起了那几乎被屠杀殆尽的沈家村,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杀伐之念陡起,直想冲出仙境,将那些害得张盛家破人亡的匪兵杀尽!随后不久,灵台中的一丝清明占据了主导地位,令他恢复了理智。
“何时发生的?是在你上山之前么?”他问道。
张盛点点头,艰难而又流畅地说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爹娘将我压在身子下面,直到被师父发现。那时我很害怕,不明白爹娘为何会死,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何拿兵刃砍他们。”说话时,他不断喘息,似乎用上了所有的勇气,“好多血,他们流了好多血。”
柳默心下恻然,虽然事隔百年,行凶者也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可张盛仍旧无法忘怀,想必当年那血性的一幕,对他心灵的打击极大。这几句话他一定憋在心中很久了,没准已有百年时光,能主动找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说出来,或许是一直没人肯听他吐露心怀,亦或根本找不到人诉说。
“有祸必有福,师兄现在不是很好吗,若伯父伯母知道你生活在仙山内,他们也会高兴吧。”柳默揽住张盛肩膀,手掌轻拍,宛如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说出来舒服多了,谢谢你,师弟。”张盛露出一点笑容,清澈的眸子中单纯地透露着内心的欢喜,毫无心机,毫无防备,是那样的纯真,又是如此真诚。
柳默看在眼中,突然间明白他为何会迫不及待对自己倾诉了。
尽管饱受仙山环境熏染,但剑刃峰毕竟常年无人,又是远离尘世,张盛在心智上,仍旧像个没长大的少年;百年的孤寂过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小师弟,柳默确信,他定然是发自内心的将自己当成了好友。
甚至是——亲人。
“以后咱们俩朝夕相处,你心中若有烦恼不快尽可对我讲。柳默既已入门,师兄也不必将我当外人。”
“嗯!”张盛使劲点头。
“左右无事,不如师兄跟我说说本门的历史吧。”柳默试着帮他转移注意力。
“师父很少提及,我知道的也不多……”张盛捉耳挠腮,努力想要满足师弟的求知欲,怎奈他不善与人交流,亦或是早已忘记了该如何与人交流,脸色渐渐红润,支吾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好不容易的,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师弟,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咱们太虚派的创派祖师是谁?”
“是星渊祖师。”
“本门传承多久了?”
“该有几万年吧,也许更久。”
……
如此,柳默一问,张盛一答,太虚派的过往也变得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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