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家定了定神,拿起骰盅就要开摇。
柳默却踏前一步,捉住庄家右手,指着那如小丘般的黄金,淡笑道:“场中我最大,这庄家还是我来坐吧!”
庄家被柳默扣住手腕也是一惊,但觉对方手指有如钢钳,自己竟挣脱不得,忙大喊道:“这不合规矩!”
柳默感到手中回夺之力渐渐增强,知道这庄家手上功夫不弱,手掌一番,抓住了他小臂上的“三阳络”。
庄家登时半身麻软,再也使不上力,心中又惊又怒,大叫道:“来人呐!有人捣乱!”
先前他们这番动静,早吸引了厅内大半目光,众人只道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在此显阔炫耀,此时庄家一喊,便有几个武者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这边的赌徒们赶紧躲在一旁,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柳默右手扣住庄家,左手朝随从摆摆,示意他们不要插手,任由这些武士围在自己身后。
其中一个蓝衣武士将伸手放在柳默肩上,大声道:“小子,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跟我走吧!”说着,搭在他肩上的五指突然用力,想让这少年吃点苦头。
谁知却抓了个空,蓝衣武士不由得一愣,紧接着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事物瞬间在眼前放大,还伴随杀猪般的叫声,吓的他赶忙出掌迎了上去,将那事物打在地上,惨叫声哑然而止。
蓝衣武士定睛看去,却是刚才被柳默擒住的庄家。
方才柳默察觉对方用力,肩部微沉,瞬间闪到庄家身后,抓住他的手向后一带,接着左掌拍出,将他手臂拧断的同时,又推了出去。
这些武士见他露了这样一手功夫,哪敢迟疑,呼喝着一拥而上。
柳默眼中登时异彩连连,兴奋地迎了过去。
旁边的柳氏家丁无不苦笑,家主柳谦玄功通玄,平日里也指点他们几手功夫,眼前这位少主自是学了一身好武艺,往常总拿他们这些家丁试招,无奈功夫同出一脉,对这位少主来说,切磋起来毫无新鲜感可言。而这些武士功夫家数五花八门,碰上柳默,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他们这边战事一起,大厅内再无人赌博了,众多赌徒纷纷躲在旁侧看热闹,赌场这边不断有赶来的武士加入战团。柳默虽然以寡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武功稍差的武士,往往一招之间就失去了战斗能力,不是被他断了手脚,就是打的昏了过去。斗到精彩处,周围便爆出一阵喝彩。
柳默正打的兴起,从赌场楼上匆匆下来一人,这人身着一袭金色长衫,也不顾众人斗的凶险,急匆匆走到战团边,冲柳默一揖到地,赔笑道:“不知柳公子大驾,在下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见他到来,众武士便停止了围攻,纷纷退到他身后。
柳默抬眼看去,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如冠玉,甚是潇洒,再看武士们对他毕恭毕敬,当下猜到了他的身份。嘴上却不点破,问道:“你是何人?”
这书生打扮的人见柳默没有动手的意思,赶忙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在下张凡,是这赌场的掌柜。”顿了顿,指着地上或伤或晕的武士,“柳公子,有话好说,您这是干什么?”
柳默瞄了眼围观的赌徒,笑道:“我确实有话,既然你来了,我自然得好好说说。”他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凡正欲出口询问,却听柳默道:“习武之人,须尚武崇德,修身养性。偏偏有些人,学艺不精,却在这里装神作鬼,欺弄百姓,诈取钱财。张老板,你说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暴起一阵议论之声,这些赌徒虽沉溺赌瘾不可自拔,但并非脑残之辈,听柳默如是说,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愤愤之色。尤其是那些血本无归的赌客,更是纷纷出言怒骂,让张凡给个说法。
张凡脸色难看至极,双手摆起,连称“误会”。就在此时,柳默突然出手朝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庄家抓去,只是身法似乎比之先前钝了数拍。那庄家刚才见他出手狠辣,招招都打要害,片刻功夫就伤了七、八人,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防他暴起伤人。
果然,柳默一出手便找上了自己,庄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老子早就防着你那!”身子斜退数步,朝一边闪去。
柳默似乎早就料到对方能躲过自己这一抓,不待招式变老,左腿扫出,右手划出一个弧形,又抓他下身。那庄家心中暗骂:“小贼,也忒阴险!那里是随便抓着玩的吗!”猛提一口气,身子向后飞起,稳稳落在一丈之外。
柳默却不追击,拍手赞道:“好功夫。”
他们这番动作来得太快,张凡等人想要阻止却已不及。
霎时,人群中炸开了锅,叫骂声此起彼伏,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一拥而上之势,只是忌惮赌场打手功夫了得,不敢妄动。那庄家一张脸涨成酱紫色,指着柳默说不出话来。
正不可收拾间,一声暴喝想起,震得人耳嗡嗡作响,回音荡过厅内,顿时将大厅的吵闹声压了下去。只见一个胖子从后院大踏步走了进来,背上还负着一把四尺钢刀。
他边走边问:“何人在此闹事?”声若洪钟,响亮刺耳。
见他过来,张凡赶紧躬身相迎。
“吕三爷,您可来了。你看这……这……”
“吕三爷”的目光朝厅内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柳默身上,问道:“是你?”
不待柳默答话,徐易从人群中抢了出来,蹿到柳默身边低声道:“此人名叫吕簇,在城主府任职。这赌场不简单,贤弟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就此罢手吧!”
这吕簇柳默也是知道的,乃是“吕氏三雄”中的老三,别看其肥肥胖胖,却身具上乘轻功,一套九环刀法大开大阖,招招沉猛,比起赌场中这些打手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他们兄弟三人各有所长,老大吕班一支判官笔使得出神入化,外加一手暗器绝活令人防不胜防;老二吕屏,练就了一身刚猛的外家功夫,所用兵器乃是一柄全身由精铁铸造的狼牙棒。兄弟三人是台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人称“吕氏三雄”,甚得城主李勋倚重,只因平日里不怎露面,柳默虽知其名,却无缘结识。
柳默对徐易的话置若罔闻,轻轻将他推开,侧过身来面向吕簇,左手食指伸出朝他虚点,道:“胖子,你也要打架不成?”
张凡见柳默软硬不吃,头疼不已,又见吕簇脑门青筋暴跳,赶忙拦在二人中间,苦笑道:“二位爷,消消气。请给在下一分薄面,就这么算了吧。您二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有所损伤,在下实在担当不起。”随即又朝周围的赌客拱手道;“都怪鄙人治下不严,凡作弊者鄙人定当严惩,今日各位输的钱都算在赌场账上……”谁知张凡话还没说完,就被吕簇拎住领口扔到一旁。
吕簇抽出钢刀,遥指柳默,喝道:“兀那小贼,年纪轻轻口气到不小,就让大爷试试你的斤两!”他兄弟三人武艺超群,就连李勋对他们也有三分敬重,旁人无不毕恭毕敬,何时被人如此无礼过?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吕簇技成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对方只不过是个后生小子,让他如何不怒?
柳默正是求之不得,勾勾手指,道:“来吧。”
吕簇脑门青筋暴跳,怒哼一声,带起一阵劲风单刀直挺挺戳了过去,这一刀虽毫无花哨,但刀虽未到,森冷的杀气已直扑面门。
柳默眉间扬起一丝兴奋,抬起右手直接朝对方刀背按去。
吕簇有心试他内力,刀势丝毫不改。
下一刻,吕簇只觉前进之势一顿,刀背已被对方捏在指尖。
他二人同时运力,一个挺刀前伸,一个紧抓刀背不放,仅一个回合就拼起内力来。
吕簇暗暗吃惊,他看对方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在教力时让他吃点苦头,然后再仗自己轻功将对方拿下,好好整治,可谁知自己全力之下竟然无法让宝刀移动半分。
柳默也是心中叫苦,在台城武者之中,除了父亲柳谦之外,他从未将谁放在眼内,是以上来就想夺人兵器,然而此刻只觉对方刀身传来的力道异常强横,捏住刀背的五指有如火烧。
僵持片刻,两人如同商量好般,同时出掌,借这一掌之力各自退开。
吕簇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这少年的内力跟自己在伯仲之间,再不托大,展开身法,钢刀卷起一团白光罩向柳默。
柳默见他刀法诡异,来势捉摸不定,也不敢大意,脚下连踏数步,轻轻脱开刀光的笼罩。他脚下的功夫出自家传绝学“九宫步法”,这步法以“正南背北,左东右西”八方为基,中心阴阳为枢,三三相联而成势,环环相扣而无端,实战时足下九宫图可大可小,不受数量所限,玄秘深奥变换莫测,与手上功夫相配当真是奇妙无方。
吕簇见他步法轻灵,攻守连环,沉着自如,不由暗赞对手身法了得。当下独门轻功全力施展,九环刀法更增三分气势。一刀未中,二刀已至,招式间的漏洞均被高超的轻功一带而过。
柳默赤手空拳跟他斗了数十回合,开始凭借神妙的步法还能占得一点上风,然而十几回合过后,吕簇刀法越来越奇,力道越来越猛,柳默已是躲闪多还手少,斗到现在更是左右受制,眼看数招之间就要落败。
徐易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苦于不会武功,只能干着急,斜眼瞄向柳默的随从,只见他们一个个老神在在,竟似毫不在意,不由一阵摸不着头脑。
吕簇连砍数刀,见对方都是勉强躲过,已无还手之力,喝道:“小崽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磕头认输!”
柳默躲开一刀,连退数步,问道:“小崽子说谁?”
吕簇自得意满,随口答道:“小崽子说你!”
柳默拍手笑道:“不错!你就是一头小猪崽子。”他这张嘴向来吃不得亏,平日里跟徐易等人斗嘴惯了,套口的话儿自是张口就来,吕簇胜券在握,一个不留神竟着了他的道儿。
围观众人看场上斗的激烈,原本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听两人你问我答,都笑出声来。
吕簇又羞又怒,杀心顿起,唰唰唰三刀将柳默逼到一根柱子旁,也不顾气息紊乱,紧接着双手握刀猛地上抬下落,朝他当头劈下。
柳默被他先前三刀攻了个手足无措连连倒退,想拆解这招已不可能,赶忙就地一滚,手掌在地面微撑,身子离地数寸,平平掠出,险而险之地躲过这刀。
众人见了这手绝妙的轻功,都是一阵由衷喝彩。
柳默脱险后,腰部用力挺身而起,顺手在腰间抹过,一把三尺来长的宝剑出现在手中。此刻他对这九环刀法的种种变化,已尽数了然于胸,待吕簇钢刀砍至,手中长剑缓缓画了半个圆,剑身恰好贴上钢刀,劲力传出,一压一带,将刀上雄浑的劲道卸个干净。剑锋旋即沿着刀身直削而上,轻飘飘竟无任何声响。
吕簇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心中一惊,然而反应却不慢,右手赶忙撒刀回缩,左手避过剑锋,趁刀身下落之势又将之抄回手中。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柳默看在眼中,不禁暗赞,却不给他调整的机会,剑锋急转,或点或刺,或挑或扫,吕簇瞬间被攻得手忙脚乱,登处劣势。
围观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能看出场上形势的逆转,刚刚还要落败的柳默,持剑在手便似换了个人,竟将原本胜券在握的吕簇杀的险象环生。
徐易总算松了口气,命下人搬来一把座椅,悠闲的坐了上去,手中纸扇轻摆,好似看戏一般。他和柳默认识多年,直到今日方才知晓,自己这位贤弟的剑法竟然如此了得!
吕簇一招失误,再想翻盘可就难上加难,柳默长剑在手招招抢攻,前招未毕,后招已生,忽而剑招在左人在右,下招出时剑招在右人已转左,好似剑是剑,人是人,二者殊不相干;忽而剑随身走,人既剑,剑既人,不分彼此,剑招狠辣凌厉,竟似九环刀法的克星。
吕簇越斗越乱,渐渐地从眼到脑已是糊涂一片,眼看就要被对方所制。以他的轻功若是攀爬飞跃自是胜过柳默一筹,然而在这厅中打斗却远不及九宫步法精妙,此刻被柳默缠住,既跑不得,也打不得,不由急地大叫:“你这使的什么古怪剑法?”
柳默也学他先前的样子,喝道:“胖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磕头认输!”
吕簇气地哇哇直叫,拼着内息受挫,连出数刀,舞起一团刀花,再不理长剑如何攻来,直想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柳默自不会与他拼命,脚塔九宫步,徐徐后退,手中剑招不断,攻势又添三分凌厉。
只听得“嗤嗤”声响,吕簇衣袖、衣衫、裤管被长剑接连划中了数剑,布条纷飞中,已是狼狈不堪。
柳默故意卖了个破绽,剑招微顿,胸口门户大开,引得吕簇一刀戳来,自己不退反进,长剑回旋,斩在钢刀之上,劲力相交,将刀身荡开,同时左拳挥出,打在对方“膻中穴”上。
这拳力道甚劲,直打得吕簇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默挥剑舞起一团剑花,长剑在腰间隐没不见。也不管吕簇是死是活,指着自己带来的那堆黄金,对满脸苦涩的张凡道:“这些钱就留给贵下属治伤用吧。”说完,向徐易招呼了声,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张凡颓然站在原地,半声不吭,看着柳默离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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