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张安家里出来,孙绍宗就有些心不在焉,一忽儿回忆着以前查办的案子,是否有什么疏漏处;一忽儿又想起张安那憨厚的模样,也不知他临死之前,究竟知不知道内情真相。
八成应该是不知道的。
否则依照张安的性子,多半会把吴氏也一并杀掉才对。
唉~
只希望她是头一遭与人苟且,而不是在数年前,就已经有过红杏出墙的经历。
否则的话,自己因为孩子而放过她,可就太不应该了。
吁~!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路赶到大理寺左近,眼见得马车在十字街头转向,准备自东角门而入,张成却再一次勒住了缰绳。
他伸长了脖子,向左侧张望了几眼,便回头禀报道:“二爷,衙门正门那边儿,貌似也出了什么乱子。”
大理寺的正门,总不会也发生什么坍塌事件吧?
孙绍宗疑惑的挑起窗帘,向大理寺正门的方向望了过去,果见彼处也围了一群人,正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
心下头一个念头,就是那些商人又来堵门了。
不过随即,孙绍宗又否决了这等推论,敢来大理寺催债的,背后多半都有些背景,按理说不至于在门外撒泼才对。
略一犹豫,他便吩咐道:“先送我去东角门点卯,然后你再悄悄过去打听打听,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安这才又催动马车,先赶奔东角门把孙绍宗放下,然后又兴冲冲的去前门打探情报。
且不提他在正门都瞧了什么稀罕。
却说孙绍宗到了点卯处,虽是早就过了正经时间,还是婉拒了那小吏帮着作弊的‘美意’,如实的签下了名姓和到岗时间。
放下签字的朱砂笔之后,孙绍宗却有没急着离开,而是打探道:“今儿早上,廷尉大人可有什么新的交代?”
“新的交代?”
那点卯小吏一脸浆糊,讪讪道:“这小人却不曾听闻——您不妨去问一问左寺的诸位大人。”
孙绍宗本以为,魏益至少也会问一问昨天的案子,毕竟这又是拿下宛平知县,又是涉及北镇抚司的,怎么看也不是一桩小事。
谁知他竟然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这是想搞‘无为而治’么?
孙绍宗嗤之以鼻的一笑,径自赶奔左寺衙署。
正巧因为大雪阻隔,柳湘莲今儿也没能去刑部抄录档案,孙绍宗就将他叫道里间,细问这些日子的进展。
正听柳湘莲抱怨着刑部司库的潮湿阴冷,去打探的消息的张成就赶了回来。
“二爷,我已经扫听清楚了,门前那一出,却是荣国府大老爷惹出的手尾。”
原来昨儿贾赦倒不是有意要坑害邢忠,而是真的遇到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前文曾提到过,贾赦平日喜欢收集些古玩字画什么的,尤其酷爱收藏扇子,东拼西凑出来的身家,倒有大半换成了这些玩物。
两年前他打听到,有个叫什么石呆子的,家中藏了二十几把扇子,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当下忙派了贾琏过去验证真伪。
后来听说果然如此,就喜不自禁的想要全部买回来收藏。
谁知那石呆子也是个痴人,死活不肯答应变卖扇子不说,还说了些愤世嫉俗的言语,将荣国府上下贬损了一顿。
后来贾赦恼怒之下,干脆找到贾雨村出面,寻了个由头,把石呆子关进了顺天府大牢,那二十几把扇子,自然也就落入了贾赦手中。
这约莫是广德十一年冬天,也就是孙绍宗南下之后发生的事情。
眼见已经过了两年,那石呆子刑满释放,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四下里状告贾赦和贾雨村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昨儿他在都察院门口闹了一下午,今儿一早又来堵大理寺的门。
可贾赦和贾雨村吃一堑长一智,也已然做出了预防措施。
方才那石呆子刚跪在门前,举着诉状刚嚷嚷了没几句,就被顺天府的差役给拖走了——这些事情,也正是顺天府的差役告诉张成的,毕竟双方也算老熟人了。
孙绍宗听了这些话,不觉又皱起眉头。
眼下是什么时候?
停办两年的万寿节,眼见就要如期而至了,贾赦却搞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还让那石呆子嚷嚷的满城风雨。
这不明摆着给皇帝上眼药么?
虽说眼下因为贾元春怀了龙种,荣国府就跟得了免死金牌差不多。
可那丹书铁券都有不认账的时候,何况是状况未定的活物件?
万一贾元春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或者干脆生出个女儿来,谁知道皇帝大失所望之下,会不会迁怒到荣国府头上?
届时这可就是现成的把柄!
而更坑爹的是,那石呆子如今还闹到了大理寺,自己若是不闻不问,多少会有碍风评。
可若是出面接下这案子,就意味着要同贾迎春的亲爹翻脸,还顺带要开罪贾雨村那个老狐狸。
这就为了几柄破扇子,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案子……
“二哥。”
柳湘莲也在一旁蹙眉道:“那荣国府的大老爷,最近可是干出不少荒唐事儿,再怎么说,他毕竟也尊兄的岳父,这要是有个什么牵连……”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孙绍宗下意识给贾赦贴上了中山狼的标签,却压根不晓得这话,原本是用来形容自家大哥的。
他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毕竟隔了一层,他又是个做长辈的,这事儿恐怕还得着落在宝兄弟、以及他家那位老太太身上。”
说到这里,孙绍宗摆了摆手:“好了,先不说他的事——湘莲,你去把陈敬德找来,咱们去吕明思中毒的那家酒楼看看。”
吕明思倒毙在闹市街头,当时现场就已经被破坏了,何况如今又已然隔了七八日光景,几乎没有勘查的价值。
所以孙绍宗首先选定的,就是自从出了实情之后,就被勒令停业候审的酒楼。
当然,他这次还另外请了一名帮手,以便能够更准确的,判断出案情背后的牵扯。
而这人不是个别个,正是那吕明思的顶头上司、孙绍宗的侄女婿:于谦、于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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