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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戚贵妃心如死灰,她死死盯着吴幽,掌心生疼:“陛下可知,她要我做什么才愿意放过荣儿?”
“朕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吴幽淡淡偏过头,不去看她,只漠然道:“朕已然言尽于此,你若是想救荣儿,便自去寻她,其他的……朕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呵,好一个爱莫能助!”戚贵妃咬着唇,眸底有不甘浮现:“陛下就这样爱她,爱到哪怕将皇位拱手让人,也在所不惜吗!”
她不信,虞笑残害宫妃的事情,他不知道,她也不信,朝堂上那些个事情,他统统不知,从前她觉得是他病得糊涂了,如今看来,其实是她自己糊涂了才是啊!
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只是不愿也不想干涉罢了,江山美人……转瞬让她恍然大悟。
“无事便退下罢。”吴幽不再去看戚贵妃,只眉眼平静,不复当年多情而又野心勃勃。
“好,臣妾退下。”戚贵妃抬眼,恨意漫过:“既是陛下不仁,我便也再不顾念其他了。”
她毅然决然的转身,楚楚可怜的面容,让人看不清神色几何。
虞笑让她做什么,她本想与吴幽倾诉,可如今他既是不听,她就不再费心与他说起,只是,她满心的屈辱,此时已然成了不甘与报复,人心复杂,叵测难懂,大概便是如此。
……
……
正是时,洞穴之中,慕容娴雅依旧神色恍惚,回忆着过去种种。
她看着莫长安,忽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面容凄楚而哀伤:“你可是知道,从一开始就心中明白自己是旁人的替代品,是何等感受?”
何等感受?
莫长安想,这感受其实有些说不得、道不得,但如是事情落在她的头上,她不会甘之如饴,不会任由自己陷入其中,毕竟相较于情爱来说,喜乐安康的活着,对她来说更是重要。
但她知道,每个人都是极尽所能的不同,正如虞笑和慕容娴雅一般,面容一致,可对待吴幽、对待情爱之上,她们的选择截然不同。
显然,问出这话的时候,慕容娴雅并不指望莫长安回答她,她只是兀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你怎么会懂呢?你和我啊,根本不同!”
她指的不同,是在于夜白对莫长安的关怀,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纵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夜白却还是朝着莫长安的方向站立,时不时看一眼那小姑娘,明摆着尤为在意。
“我生来虽不是泼天富贵,应有尽有,但到底我父亲和母亲待我,极好……极好。”慕容娴雅继续道:“我一个人连带着他们本该对笑笑的宠爱,也占了彻底,所以自小而来,便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唯独公子……他是我求而不得的执念,所以,就算知道他把我当作笑笑的替代,就算看着他对笑笑温柔非常……我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每日里周旋于两地。”
她回到慕容府后,只字不提在吴府门前看到的所有,第二日,她依旧递了拜帖,如最初时候那样,提前知会吴幽。
但她没有想到,吴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见她,他让管事转告她,府中事情许多,烦扰非常,要她下一次再去。可男人的话,从来不可信,他的下一次,总是有更下一次,整整一月,她见不到吴幽,连日的等待,耗去了她所有的耐心。
她存着一丝忧心,再一次省去递拜帖的流程,兀自一人顾着别家的马车,来到吴府府外。她下了马车,悄然躲在巷角的一侧,等着吴府开了屋门,从里头走出两道身影。
好在这一次,她并没有见着虞笑与吴幽在一处,而是见着陌生的身影,站在虞笑的身侧。
“你前些日子与我的茶叶,喝起来很是甘甜。”那男子侧眸看她,温润而秀气:“你是在哪儿买的,今日带着我一同去?”
“喝起来甘甜就对了。”虞笑哼笑一声,双手环胸:“那可是我从公子手中骗来的,若非看着咱们关系不错,我可不乐意把这价值百两的好东西分享与你。”
“哦?什么茶叶?”那男子低笑一声,问道。
“雪山云雾呗,还能是什么?”虞笑道:“如今这市面上,可未必能买得到的好茶呢!”
雪山云雾产量极为珍稀,再加上其口感不错,便是愈发昂贵,因而寻常集市,根本无法见到。
“看来你待我是极好的,”那男子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眸底,璀璨生烟:“当真让我受宠若惊。”
只是,本该是你侬我侬的场面,却见虞笑冷冷弯唇,少了几分天真无邪:“宋卿,你该是知道我为何对你好。”
这突如起来的冷眼而视,不再像那日对着吴幽时的少女青葱,看得远处观望的慕容娴雅心下微微愣住。
可奇怪的是,那个唤作宋卿的男子并没有为之诧异,他只是弯了弯唇角,温吞道:“笑笑,我知道,但我不能那样做。”
那样做?
慕容娴雅挑眉,有些不解。她并不知悉太多外头的事情,因而对宋卿此人并没有了解,但她知道,吴府养了许多谋士,看着宋卿的打扮与谈吐,左右该是个谋士才对。
可一个谋士和一个舞姬纠缠在一起,未免看起来有些奇怪……甚至于她怀疑,是否这个谋士会为了虞笑,背叛吴幽。
慕容娴雅的惑然并没有留存太久,下一刻,就听虞笑不冷不热,道:“宋卿,你果然不识好歹,不过就是让你离开公子罢了,你堂堂七尺男儿,离了他难道就无法报仇血恨吗?”
虞笑与宋卿,自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尤其近来,她愈发知道,吴幽对她的种种心思,其实了如指掌,所以既是如此,她为何不能活得更自我一些?左右如今他将赌注压在她的身上,她作为一个棋子,难不成还不能有些自己的脾性吗?
她话音一落下,暗处的慕容娴雅便捂住嘴,惊然不知所措。她多年不见虞笑,如今远远瞧着,根本无法猜透她的心思,哪怕是双生姊妹,她也一丁点儿读不透。
“笑笑,你知道我不能……”宋卿垂眸,语气略显落寞:“我没有羽翼,若非站在公子身侧,有生之年根本无法为族人报仇。”
他有他的无奈,所以纵然心系虞笑,他也不会……更不曾后悔走到那一步。有些人求得是泄愤,有些人求得是心安,不过人各有志罢了。
虞笑闻言,倒是不为所动,只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是望着你能回心转意的。”
说着,她转身离开,也不再去看宋卿,大约心里头还是指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够左右他的心……至少如今她还有时间。
这烽火连天的年代,谁人都是自私至极,虞笑理解宋卿的为难,理解吴幽的抱负和野心,但她也努力为自己谋夺一切,大抵……人心如此。
……
……
直到虞笑与宋卿的身影消失,慕容娴雅才捂着嘴,悄然松了一口气。
但这会儿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率先回了慕容府,将这个唤作宋卿的男子,打听了一遍。
听人说,宋卿是个有大才之人,他早年出名,几年前入了吴府,成了吴幽的左膀右臂。为此,吴幽对他很是信任,甚至有人说,自从吴府中入了吴幽此人,旁的谋士便都没了用武之地,陆陆续续的便离开了吴府,不再久居。
在打听到这些消息时,慕容娴雅其实有些吃惊,她想要知道宋卿与虞笑的关系,却是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甚至于关于虞笑的只言片语,也只是寥寥几个字,并不清晰。
她看的出来,吴幽对虞笑可谓极致保护,只是那时慕容娴雅初识情爱,双眼皆是被情爱蒙蔽,根本不知道吴幽如此,不是出于对虞笑的疼惜,而是想着……有朝一日将她当作最锋利的暗器,让他在谋夺天下的道路上,能够为之披荆斩棘。
所以,第二日,她很快递上拜帖,且这一次,她扬言有要事相商,务必是要见着吴幽。
果然,她称心如意的见到了吴幽,月余不见,他依旧丰神俊朗,眸含秋水,吴府高台之上,他冲着她温柔一笑,为她斟上一杯好茶。
“慕容小姐信上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他文雅而秀致,眉眼皆是笑意。
“我若不说是有要事相商,恐怕公子是不打算见我罢?”这一次,她失了耐心,径直便与他摊牌,许是近日来的心中怨念,许是对吴幽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她绞着手中的绢丝帕子,眸中划过一抹倔强。
“看来,慕容夫人已然与小姐说了在下与小姐的婚事了。”吴幽倒是没有觉得吃惊,反而从容的看向慕容娴雅,笑着说道:“既是小姐知道了,在下便不作隐瞒。前些时日,小姐几乎日日皆是往我府上走动,你父亲以为太过频繁,便知会了在下,让在下推拒一二,莫要坏了小姐的名声。”
说这话的时候,吴幽脸上一派平静,丝毫不像是胡诌之言,那股子诚恳而静然的态度,看的慕容娴雅心中方升起的气恼,一瞬间消散了去,转而又是添了几分烦忧与怀疑。
她不知道是否她父亲的确如此说,可瞧着吴幽并不是那等子随意胡诌之人,她又一时间为之忐忑,本该存着的理直气壮,顷刻便也跟着消失不见。
“当真如此?”她望着他,眸底半是狐疑,半是娇羞,纵然嗔怪,也显得美丽动人。
十四岁的慕容娴雅,文弱而纤纤玉立,她不像虞笑那般,婴儿肥尚且未曾退去,倒是更显得少女几分。
吴幽点头,认真十足:“当真如此。”
得到他的回答,即便心中再怎么不甚相信,慕容娴雅还是颔首,表示错怪了他。只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又道:“我昨日见着笑笑了。”
她今日前来,除了心中惦念吴幽之外,便是想要提醒一番,毕竟她只是闺秀小姐,并不知这谋权一事,绕绕弯弯,令人费解。
“哦?”吴幽看向她,并没有多么惊讶,只笑容不变,继续问她:“在哪儿?”
在哪儿看到的?
“吴府门前。”慕容娴雅垂下眸子,漫不经心:“昨日我恰巧路过吴府,便见着笑笑与一个唤作宋卿的男子,湘潭甚欢。”
“笑笑自来与宋卿关系不错。”吴幽点头,神色淡淡。
“公子就那么相信他们?”慕容娴雅心中一窒,下意识反问:“还是说公子觉得笑笑真的纯良无害?”
她不知虞笑与吴幽之间,究竟如何,也不知有些事情,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所以那股子想要使心眼的想法,不可遏制的冒了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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