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和尚挠挠头,说道:“可是佛经上说了,佛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没了情欲,便没了可恨离愁,没了痴傻骄狂,便能圆满。一时喜乐,多为镜花水月,之余一世苦恨。”
“正如红颜百年后白骨,白骨成空。色即是空。七情六欲,也是空。”小和尚双手合十,声音微小的说道。
乔大家两眼看着脚下,叹了口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无情者寡义,无欲者无欢,不痴者无执念,不骄者无傲骨,不狂者无大志。”
“我乔昊乔日天,读了这么多书,看了那么多道德文章,满纸都是圣贤话,其实说到最后,也不过情欲二字。”
“情欲……虽然为其所累,但却也为其所欢。无苦便无欢,你渡人,渡走了情欲,又有什么乐趣?无情道罢了。”
“真没了情欲,即便不说别的国仇家很。仅说没了亲人骨肉情,即便是丈夫、妻子、儿女之间也是无言以对无话可说。在场诸位,乔某问你们一句,若是如此,可愿被渡?”
乔大家身上忽然涌出一股不输于凡阶巅峰的修为波动,竟是有淡淡威压铺下。
一片寂静。
所有人,微微摇头。
“没了情欲,心静如水,己身被辱而不知耻,亲人被杀而不动怒,国门遭破而甘坐亡国奴隶。此等生活,可有人愿意?”
又是微微摇头。
“所以我说,大道有情,天道无情。你可知道?”乔大家语气惆怅,看向小和尚。
有望成佛的小和尚两眼懵懂的点了点头,依旧拄着脑袋,茫然的看天。
“因为七情六欲,所以有了世故人情,所以有了道德仁义,也就有了太平盛世……读书,其实无非读世间道理,读圣贤文章,读七情六欲。”
“儒道,大道,其实无非就是仁这一字,也是人这一字。”
青衫儒士喃喃自语。
佛道大辩,有儒胜佛。
一片寂静后,满是赞叹和鼓掌之声,哪怕是那些光头和尚,也依旧面色炙热的看向这个把佛首辩倒的天地鸿儒。
“不愧是读书读出个太平盛世的读书人,那几句话,当得起平天下这个境界啊,比我高出不知多少。”易逍遥脸上竟有几分激动的说道。
易逍遥看向那个昂首站在台上的青衫儒士,眼中带着几分炙热。
青衫儒士缓缓叹气,两眼做出迷茫微眯状,俯瞰众生一般俯瞰台下人群。
一时间,风姿卓绝。
曾有瘦弱儒生,单身守宫门,独站当阳桥。
身有天地浩然气,一声叱退三千军。
那时年轻的书生意气风发,风彩卓然,读书读尽天下事,持笔写下帝王书。
那时的儒生位极人臣,被封作帝师。
如今,这个声名传遍天地的儒士依旧昂首立于天地之间,为世人跟神仙大佛吵了一架,把那个未来会成为佛的小和尚问的哑口无言。
甚至,险些被天道碾压成齑粉。
好在,果真有大道以众人意志庇护。
“果然,我猜的是对的。”鸿儒嘴角微笑。
说完,鸿儒面色淡然,站于高台,放眼看天地。
我心说这货是不是在装逼?
“好久没有这么爽了。”双鬓斑白的儒士一脸舒爽,低声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话音未落,有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杀气!
浓重的杀气!
浓重的杀气弥漫全场!
全场众人的欢呼声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古怪尴尬的可怕。
因为有一只布鞋狠狠呼在了鸿儒那充满智慧光芒的脸上。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泼辣娘们一手持着布鞋,一手拽过鸿儒的领子。单手提鸿儒,如同拎着小鸡仔一般往后拖去。
“你鸡儿有本事了是吧啊?贼鸡儿厉害了是吧?”
“家里衣服还没洗,敢出来吵架了是吧啊?”
名字霸气的鸿儒身上霸气不再,只是脸色通红,不敢说话,被泼辣女子单手拎着下了高台,在众人默默注视的眼光中,尴尬的被女子提回了家。
直至乔大家和女子走远,众人才缓过神来,不再憋笑。
谁能想到,在当阳桥上叱咤风云,读书读到了平天下境界的天下万千读书人的翘楚,竟然会被自家婆娘管成这样。
我脸色尴尬的看了看憋笑的易逍遥,问道:“咱们现在跟上去?”
易逍遥终于憋不住笑,哈哈大笑道:“那总得等乔大家洗完衣服再说!”
又是一片笑声。
被女子倒提着往家赶去,听到遥遥传来的轰然笑声,再听着女子骂骂咧咧的泼辣嗓门。
脸色尴尬的乔大家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当年,凌晨当阳桥上,他面对三千禁军,一言叱退三千军。被说成有浩然天地正气相助,被说成读书读出了一个陆地神仙,被说成了读到了平天下境界,成了万千读书人的楷模。
其实,当年那个瘦弱书生身后,只有一女子持剑怒目,面对三千叛军。
那个胆小的书生只是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话。
“我娘子有聚神婴的修为,只差坐地飞升当神仙了,你们不怕?”
三千叛军哈哈大笑。
胆小书生看向女子。
女子手中宝剑扬起,有漫天剑气如天地浩然正气,铺散在天地之间。
三千叛军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
再后来,凭着当年那股气,这个名叫乔日天的儒生真的读出了一个平天下的境界,成了名副其实的乔大家。
每当有人说他一言叱退三千军,读书读出了一个太平盛世的时候,她总是笑颜如花,浅浅说一句。
“是呀。”
她眼中满是骄傲。
一如现在倒提着乔大家的她眼中的神采。
看着倒提着自己拖向家门的女子,乔大家忽然笑出声来。
女子松开手,看了乔大家半天,只是无奈吐出两字。
“傻子。”
女子埋怨道。
“你跟天道去较个什么劲,万一真出了事,还要我杀上天去给你报仇吗?”
女子虽是这般说着,眼中却满是骄傲。
…………
我和易逍遥找了间茶楼,要了壶茶,仍是没缓过来,一直是笑。
“话说,乔大家那么大的名气,就没传出过他怕老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话说这种大鸿儒要是有这个不符身份的作风,怕是早就被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谁能想象,文章里满是道德仁义、天下众生这般大道理的堪称百万读书人领袖的天地大儒,竟然被一女子治的服服帖帖?
我和易逍遥说笑着,吃完一壶茶。
天色已经近黄昏,天边是夕阳。
易逍遥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
看到天边的黄昏夕阳,易逍遥似乎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背上包袱。
似是摸到了什么重要之物,易逍遥放下心来一般呼了口气。
“侯子齐,估计乔大家差不多该洗完衣服了,哈哈……”
易逍遥说到一半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片刻后才平复下来,继续说道:“咱俩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鸿儒了。”
话音未落,易逍遥又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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