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了最后一眼茫茫大海在黎明夜色之中宛若沉睡巨兽,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一道道波浪声自海面深处传来,如同巨兽呼吸声。
“大儒……”
我喃喃道,两眼茫然的看了凌晨那黑暗的海面最后一眼。
海面那头儿,一瞬间有淡淡金芒,片刻后金光大盛。
旭日初升,有朝霞如利剑刺破黑夜,横挂长空,普照整个海面。
金灿灿的,如同在海面和天空中撒了一把金粉,一片金黄的天空下有海面波光粼粼。
黑暗的天地间有一线光明。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这满天的金色朝霞走出码头。
趁着天色已亮,我出了傲来都城,一路低头赶路。
上午时分,我回到了花果山,这两天许是太累,到了桃园子随便找了个树枝,便躺上去一觉睡到了下午傍晚才醒来。
我在树上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看着天边火烧一般的晚霞,两眼一阵茫然。
我到底忘记了一些什么。
“猴子,猴子,你回来了啊。”三眼儿在院子门外朝我喊道。
我应了一声,三眼儿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壶酒。
“擦,昨晚你干嘛去了,老子找你都找不到。你不会在傲来都城里厮混了一宿吧?怪不得睡到刚才,身心劳累啊。”三眼儿言语中有些别的意思,两眼满是男人之间你懂得的含义。
我挠挠脑袋说你想啥呢,我跟一个老和尚讨论玄学去了。
“老和尚?你俩说啥?”三眼儿有些疑惑的问我。
我的视线透过三眼儿,看向天边那一抹夕阳,还有夕阳之下成片的青绿山岳,在晚霞之下闪烁着淡淡光辉。
我声音缥缈的说道:“三眼儿,你听说过天地间的大儒吗?”
大儒,不修道,不修佛,只修义礼忠。
修人心所向,修浩然正气,修天地大道。
写得锦绣文章笔墨江山,说得万古道理太平盛世。
也有人说,百无一用最是穷酸书生。
三眼儿眼中掠过一丝惊诧。
…………
一个月很快过去,桃园子里树上的桃花都落下了,只剩下一些快要成熟的桃子。
三眼儿跟那女子也要成亲了,眼看着第二天就能喝他俩的喜酒了。
当晚,太阳下山。
天空无月,繁星高照,倒是个好天气,在这花果山山林里的夏日虫鸣之中,夹杂着山涧溪流传来的蛙叫声,漫天星河显得格外璀璨。
我躺在山坡的青草地上,有泥土芬芳气息隐隐传来,有隐隐果香自脑袋上一棵结着半大桃子的桃树上传来。视线透过那棵桃树影影绰绰的枝叶,看向那铺满天空的天河。
漫天繁星恍恍惚惚,隐约扑闪,淡淡星光自桃树枝叶的缝隙斑驳洒下,照射在我头上的金色头发上。
话说为什么别人的头发都是黑的,就我这头发跟猴毛一个颜色?
怪不得三眼儿叫我猴子。
我挠挠头,有些无语的抹了把头发。
三眼儿又在院子门喊我,我没回头,应了他一声。
三眼儿果然又提了一壶酒,慢悠悠的走到我身边躺下,随手把了一根草丢到嘴里叼着。
三眼儿躺在我身边,看着漫天星河,也不说话,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许久才喃喃道:“明天兄弟就结婚了。”
我哦了一声,说早就知道了,等明天去喝个喜酒。
三眼儿两眼幽幽的看着天上繁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猴子,别怪哥哥多话。你说,你找个女子结婚,守着桃园,就这么过下去多好。非得找什么大儒,求什么圆满。”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三眼儿看了我一眼,笑道。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这些了。
“行行行,哥不说了。明天我大喜的日子,今天咱俩就高高兴兴的喝酒,不说这些了。”
三眼儿哈哈笑笑。
我俩就一边扯着淡,一边一口一口喝着酒。
最后,三眼儿竟是有些醉意,仿佛彻底放下了什么,又仿佛彻底解脱了什么一般,很是酣畅淋漓的仰天对着漫天星河大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
“猴子,修神不如修人啊!”三眼儿哈哈笑道。
“我二郎,此生只愿看遍人间风景,识尽人间好人,喝遍人间好酒。天上风景再好,也无所求。”
“此生无憾。”三眼儿低垂这头,声音微弱的喃喃自语。
我挠挠头,心说这傻子又他妈开始说胡话了。
三眼儿自己在那儿呵呵笑了半天,拎起酒壶仰脖一饮而尽,晃了晃酒壶,见没有酒再滴出来,终于嘿嘿笑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
“猴子,别忘了明天来喝喜酒,礼什么的送不送随意,敞开吃就行。”三眼儿一边说着,一边拎着酒壶晃悠晃悠的走远了。
我看了眼他的背影,似乎不在落寞。
世间男子大多如此。不管有多英雄气长,有多盖世无敌,总归会遇见一个女子让他回到人间,愿意弯腰酿酒换桃花。
心有所属,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归宿了。
我挠挠头,咧嘴笑笑,转头看向漫天星河。
我想,我应该也是有心属的女子吧,哪怕我记不起来了。
那个记不清面貌的夕阳晚霞桃园子,对我笑颜如花的紫衣女子,是她吗?
我悠悠叹了口气,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了,特意跑到不换出的山涧之间的一个瀑布冲刷而成的水池子里好好洗了个澡,把脸上灰尘洗掉,又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穿上新衣服。
一顿打扮下来,已经是上午快午时,我这才看看天色不早,抬腿下山走去。
蓝天白云点缀正好,初夏阳光不算毒,只是照的人身上很舒服。
走在山路上,抬头一看,天空上是蓝天白云悠悠飘荡,山下镇子内有一片红色,隐约有锣鼓之声传来。
我嘻嘻笑笑,心说三眼儿还挺会弄,走下山去。
然而走到镇子上,我却有些讶异。一般来说,镇子上有人娶亲这种大事,整个镇子的街道上都会热闹很多,说不上人山人海,也算得上是鞭炮齐鸣,各家各户都凑凑热闹。
不比都城那种大城市。这种小地方,越是村镇,越是注重这些人情往来、风尘世故。
然而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甚至可以说,家家闭门闭户。
我一边惊讶的挠着头打量四周,一边走着。直到一路走到了三眼儿家的酒肆,也没人出现在街上。
酒肆门面外的小棚子张灯结彩,便是喜庆的红布。
有遍是美食的宴席从酒肆里一直摆开,足足有十几桌,摆到了街道上的小棚子里。
然而任由那些宴席座位摆开,座位上却依旧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老头儿手捧各式乐器,坐在几个靠边的位置上,吹拉弹唱一首喜乐。
还没等我走近,一首喜乐吹毕,几个老头儿互视一眼,脸上皆是一阵恐惧,相互窃窃私语了片刻,一齐走入小棚子里。
片刻后,又从小棚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和喜悦,快步径直走远,仿佛这里有着极大的晦气和恐惧一般。
我挠挠头,有些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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