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呔,还想跑!”萧世廉大吼一声,纵身便要追,而李荩忱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拽住他,周围的亲卫同样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将这位显然颇为气愤的萧家大公子按住。
“伯清兄弟,穷寇莫追,以防有诈!”裴子烈此时也匆匆拍马过来,冲着萧世廉吩咐一声,转而面向吴明彻一拱手,“让大都督受惊了。”
吴明彻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你们做得很好。”
听到吴明彻这句话,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随手将子云枪戳在地上。
刚才这一场交手,看上去激烈程度远远比不上千军万马的厮杀,但是只有真正经历了才明白,这样的搏斗在对于整个军队的指挥调动要求降低的同时,对于个人能力要求有着很高的提升。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时候大军交锋之前的斥候战会对于双方士卒的素质有远远高于普通士卒的要求,甚至几乎可以点名道姓的说需要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卒,因为只有他们的经验还有招招致命的格斗技巧,才能够保证他们在一对一甚至以少敌众情况下活命。
周围的护卫们身上多多少少有伤口,敌人如潮水而来,又转瞬而逝,算起来双方真正交手的时间不过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但就是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经过萧世廉、裴子烈还有李荩忱精心挑选出来的吴家和萧家亲卫便战死了足足十五六个人,受伤的反倒是没有战死的多,不过也有八九个。
对方来的很快,而且一出手就是下死手,就算是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老卒,实际上也是吃了亏。如果不是知道这些同为斥候出身的敌人肯定会在沿途布置下不少明暗陷阱,这些将士们肯定会按捺不住和萧世廉一样冲出去。
“某已经下令收敛调查尸体了,不过估计什么都找不到。”萧摩诃也策马过来,得知吴明彻和家眷并没有受伤,萧摩诃就一直在前面指挥将那一辆挡住道路的马车挪开,此时方才抽开身。
李荩忱等人都是微微颔首,既然对方有胆量出手,肯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果不其然,萧摩诃这句话说完,一名显然是颇有经验的老卒面带尴尬神色捧着一把黑衣人用的柳叶刀走上前:
“启禀将军,这兵刃甚是锋利,而且刀柄崭新,应该是没有用过几次,不过刀刃还有刀柄上生产工坊的标记都被抹去了,属下以为战损的可能不大,十有八九是故意抹去的。”
“都是这样?”
那名老卒犹豫了片刻,一挥手,旁边一名士卒同样捧着一把柳叶刀,老卒指着这一把刀说道:“这刀上标记倒是尚未完全抹去,属下虽然老眼昏花,但是还能依稀辨认出来······只是这标记是咱们钟离工坊的标记。”
顿了一下,老卒低声说道:“而且这一把刀和其余兵刃的处理方式不一样,其余兵刃都是直接将带有标记的那一块削掉,而这一把明显是想要磨掉,只是功夫不到家。因此很有可能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萧世廉跺了跺脚:“这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李荩忱和裴子烈下意识的对望一眼,神情都是一凛。在这里出现钟离工坊生产的兵刃,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陈叔陵明知故犯,想要引起吴明彻和萧摩诃的猜忌,第二种就是大军之中真的有人暗通陈叔陵,甚至派出人手协助,只是他处理这些兵刃显然没有陈叔陵那么彻底,所以导致这兵刃上的异常被这几个和兵刃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卒看了出来。
月光下,整个气氛顿时冰冷下来。
片刻之后,吴明彻饶有兴致的捋着胡子感慨一声:“没有想到老夫竟然还有用自己监管生产的兵刃杀自己的一天,真是好笑!”
李荩忱几人却笑不出声,只是相互对视。
不等吴明彻说完,萧摩诃拿过来那兵刃打量一番,轻笑一声:“军中兵刃流动本来就大,所以这扬州军中出现钟离生产的兵刃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扬州刺史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有所怀疑,虽说是用心良苦,但是未免好笑。”
萧摩诃顺着吴明彻的意思这么说,就等于给这件事一个定论。这时候李荩忱和裴子烈方才低低呼了一口气,倒是萧世廉这小子的心明显不在这上面,时不时的瞄一眼旁边掀开马车帘子看过来的李怜儿,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吴明彻和萧摩诃既然都已经说了,那自然就是这件事不再追究的意思。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陈叔陵想要设计陷害的可能性都要比真的是军中有人想要除去萧摩诃和吴明彻的可能性大很多,尤其是现在军中真正有实力如此暗中和扬州往来的也就只有樊猛和任忠,而凭借着陛下的封赏以及吴明彻的警告,他们两个人都算是稳住了,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因为一旦东窗事发或者阵前失手,无论是来自陛下还是来自吴明彻的怒火和压力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起的。樊猛和任忠久在军中,怎么会不明白吴明彻的威望和手腕,如此大风险的偷袭,如果失败了并且露出什么破绽,他们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击不中转身即走。”吴明彻低声说道,“这些家伙有点儿意思。”
萧摩诃眉毛一挑,环顾四周,这一带本来就靠近大江,水草丰美,周围这荒草长得很高、利于藏身,再加上官道崎岖难行又狭窄,必然会拖慢速度,是上好的伏击地点。陈叔陵预先在这里埋伏好人手,肯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可是这些出手的黑衣人却依旧按照斥候战一贯的打法,既然得手的可能性不大,转身就走。
若是这些人拿到的是击杀吴明彻或者萧摩诃的死命令,他们肯定不会这么从容的撤走,而是以死相拼,今日的局面,未免有些不寻常。
吴明彻缓缓转身走向马车,低声说道:“这只是······扬州刺史给我们的一个警告啊。真正的暴风雨······”
老人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眯了眯眼:“还在后面!”
萧摩诃等人神情都是一凛,顺着吴明彻的眼睛看去。
那高悬的一轮明月,依旧散发着淡淡清辉,但是谁能确保没有那么一天,就连这明月都会被渲染上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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