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遥远的东方洒来的霞光,刺穿黑暗,只需要片刻功夫。
清晨的微露浸湿草木,在阳光的沐浴下泛出晶莹如玉石般的色彩,像是自然形成的斑驳琥珀。清爽的山风夹杂着寒气,在林间弥漫,吹散纱一样的薄雾。
三人皆自醒来,围坐的篝火早已燃尽,而实际上昨夜安睡之人只有宁采臣一个罢了。乔辰安与燕赤霞两人都是修道者,体内元气充足,就算是几天几夜不休息也无甚大碍,更何况乔辰安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位修行有成的修士,自然是借这个机会讨教了不少修行方面的问题。
以往在修行中所产生的困惑,随着燕赤霞的一一解答,顿时变得豁然开朗,颇有种拨云见日之感,此时细细想来,心中顿时再无半点疑惑。
求道之路,漫漫修远,仿佛于大雾当中攀登万丈悬壁,飞渡千尺激流,一不小心便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若是单靠自己一人之力修行,摸索前进的道路,无异于盲人摸象,纵然处处小心谨慎,也难免走上岔路,轻则道基受损,延误大道机缘,重则走火入魔,有性命之虞。到时,悔之亦晚矣。
如果能有师门长辈亲自指导,言明其中要害之处,那修行之人必定会少走上许多弯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直窥大道。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修行年月下,宗派子弟的修为要比散修高上许多的原因。
乔辰安虽然机缘造化之下,得神秘老人传授道家上等法诀《太乙金华大法》,在起点上比别的修行者高上许多,却苦于无人指导,一直以来都是靠他自己摸索着修行,生怕修炼时出了什么差错。在这种境况下,修行速度自然会受到影响。
虽然燕赤霞所修法门与他不同,但世间万法,同出一源,最终都是直指大道,其中仍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天色渐亮,日光透出一股暖意,乔辰安与宁采臣自然是要赶往金华县,而燕赤霞则是逍遥自在惯了,之前在兰若寺呆了很长时间,也不过是因为心中志气消磨,如今他斗志再燃,自然不可能还呆在一个地方。
很快就到了分离之时,乔辰安望了一眼远处愈发炽热火红的朝阳,视线最终落到眼前的高大男子身上,拱手行礼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燕兄,在下祝你一路顺风,抒得心中抱负,尽除天下不平事!”
燕赤霞负剑而立,虽然身着粗布麻衣,但却难掩他眉宇间的一股英雄气,闻言朗声笑道:“乔兄弟,我在蜀山等你,告辞!”
铮地一声清脆剑鸣,破魔剑冲霄而起,燕赤霞纵身跃至剑上,身形冲霄而起,眨眼间便已成了天边的一颗黑点。
乔辰安站在山石之上,目送燕赤霞远去,心中忽然凭空升起一股豪情壮志来,是否有一天自己也能如后者一般,仗剑执酒,浪迹天涯呢?
或许这样的人生并不适合他,但若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呢?
按下心中念头,转头瞧向身侧的宁采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采臣兄,走了!”
……
一日过后,夕阳晚落,两人终于来到一处篱笆围成的小院外,宁采臣脚步有些急切,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思念,推开柴木扎成的院门,喊道:“娘,我回来了!”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乔辰安心中轻叹,游子归家时的那种心情,即高兴又忐忑的感觉,外人是绝难体会的,或许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明白吧!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名满脸皱纹,头发银白的老妇从屋中走出,一见宁采臣脸上便露出欣喜之色,道:“采臣回来了!?”
虽然明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孩子,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说道。
宁采臣连忙迎了上去,道:“是我,娘亲,是采臣回来了!”明明是七尺男儿,但此时眼圈却有些泛红。
乔辰安站在一侧,看见这样母子相见的情景,心中也是有些感怀,或许亲情是这世间最难以令人割舍的一种情感吧!
不由想起自己远在钱塘的父母,自己自入崇文书院以来,算来已经有两月未曾回过家了,不知道父母如今过的怎么样?身体又是否安康?
父亲的腰痛病不知好些了没有,母亲还在替富户人家做着针线活吗?那双原本美丽的手掌必定又粗糙了很多吧!
岁月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却将自己拔高。
乔辰安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胸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感到难以呼吸,脸色都有些发白,莫名觉得缺失了什么,打定主意,此番事了,一定要回家里一趟。
宁采臣的老母看向乔辰安,道:“这位是?”
宁采臣连忙道:“母亲,这位是我在书院中的朋友,这次专程陪我回来的。”
宁母闻言连连向乔辰安道谢,问些家常里短,又说让两人在书院当中好好相处,互相照顾,宁采臣有什么行事不对之处让他多多担待,将其热情的引进屋中。
宁采臣一进房屋,脸上便露出担忧之色,向他告罪一声,去了里间陪自己重病的夫人。
乔辰安坐在外间,陪宁母说话,不多时,就见宁采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名美貌女子走出,那女子一袭白衣,身形消瘦,化着极淡的妆,想来是为了见他,才刚刚打扮的,却难掩脸色当中那一抹病态的苍白。
宁妻来到他面前,盈盈施了一礼,开口道:“多谢公子一路照顾,日后采臣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采臣他性子直,在外面没有多少朋友,以后还要靠公子帮忙!”
乔辰安连忙起身,作了一揖,恭敬道:“见过嫂嫂!我与采臣兄一见如故,反倒是他在书院中照顾我多些。”
眼前的女子虽然身体柔软,但眉眼之间却有一股正直之气,也无寻常女子那般柔软,反而有股男子的英气,让人敬佩。
只是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身染恶疾,常年卧病在床,宁采臣同乡带来的那封信,乔辰安也曾看过,大致知道宁妻大概得身体状况。
不由暗道一声造化弄人,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一侧的宁采臣,道:“宁兄,恕在下无礼,我想知道嫂嫂的病是什么时候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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