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院小试的时间为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收卷的时间,直到这时一众学子才发现这屋里居然还有一个明目张胆睡大觉的,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一人嘴角抽搐道:“这位仁兄可真是……真是……”
磕巴了半天最后却只憋出来一句“放荡不羁”。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这一觉乔辰安睡得很香,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有人在叫自己,桌子砰砰响个不停,便再也睡不下去,坐起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却见监考先生正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道:“你是哪个地方来的学子,快快报上名来!”
乔辰安擦了下嘴边的晶莹,这才慢悠悠道:“钱塘士子,乔辰安。”
“你便是乔辰安?”旁边一人忽然出声道,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听说过他的名号。
“乔辰安?难道很有名吗?”有人不解,此处的众人来自各个地方,不可能每个人都知道他。
先前那人道:“此人乃是钱塘人氏,自小便有神童之名,更是以钱塘县童生试第一的名次被书院录取,当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听完他的话后,众人全都轻笑出声,一人道:“你我在座的诸位哪位不是一地才子,一方才俊,否则的话哪能获得这入院的资格?”
“这位兄台如此,当真是有辱斯文!”
“看他这副模样,想必这钱塘案首之名名不副实吧!”
一群人皆是摇头。
乔辰安无心同他们争辩,人心如此,就算他辩胜了又如何,这时那监考先生终于开口冷哼道:“快快将你的卷子呈上来,莫要再耽搁大家时间!”
“这位乔大才子一字未写,难道要他交白卷不成?”
一人闻言耻笑道:“交白卷又有何妨,反正兄台是钱塘县案首,不必在乎这些!哈哈……”
他身旁一人开口,“我看不如再给乔兄盏茶时间,写些粗鄙文章也好!起码还能在院长那里挽回些面子!”
那监考先生似乎也觉得乔辰安交白卷太过难看了,传到院长那里去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便忍住心中的不快道:“既是如此,那便再给你盏茶时间!好自为之!”
“何须盏茶时间!”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众人叽叽歪歪,乔辰安早就不耐烦了,一心想结束这次无聊的小试,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毛笔,铺开宣纸,就欲动笔。
“口气倒是不小!”
一群人纷纷围了上来,都想看看他仓促之下能写出什么落魄文章来。
却见乔辰安执笔略悬于半空,眉头稍皱,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他胸腹之中的好文章太多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用哪一首比较好。
忽然转头向窗外看去,寒梅点点,艳红似血,昨夜的一场小雨打落下不少花瓣,混在泥土当中,心中已有主意,笑道:“我观院中梅花,忽有所感,便题一首咏梅诗罢!”
当即在周围人各异的眼光中挥毫而下: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最后一笔落下,乔辰安不顾满脸惊骇的众人,大步向外走去。
房间之中。
“这……这……这首词真是他刚刚有感而作?”一人不可思议道。
“这首词虽然并无太多华丽辞藻,用词简单,却朗朗上口,意境深远,实在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其余人这个时候也是惊骇无比,他们虽然只是秀才之身,但读过的文章诗词却不少,这点品评能力还是有的。
“此人的才学远在我等之上啊!怪不得人家敢在入院试上睡觉,原来是有真本事的!”
一名胖乎乎的年轻秀才忽然开口,脸色难看道:“好一个乔辰安,题诗便题诗罢,偏偏将我等也贬低了一番!诸位看这两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不正是在暗喻他为人孤傲清高,而我们却是那小肚鸡肠,追名逐利之辈吗?!”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全都变得十分难看。
不管诸生作何想法,那监考先生这时却感到惊喜万分,他原以为乔辰安是徒有虚名之辈,能够进入书院当中说不定便是用了什么投机取巧的方法,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此人明显是有真才实学的!
便急急拿了入院试的卷子向后院行去。
……
后院的一座书房当中。
监考先生将一摞试卷恭敬的放在桌子上,道:“王院长,这便是此次入院试的卷子了,请您过目!”
桌子的另一侧端坐着一名看起来大约五十余岁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一件青白色的儒衫,看起来十分睿智。
正是这崇文书院的院长王礼之。
王礼之点了点头,拿过最上面的卷子细细观看起来,道:“叙事有理有据,行文流畅,不错不错。对了,我听说这一届的学子水平都不错,有没有特别优秀的?”
监考先生犹豫了片刻,才从桌上的一摞卷子中抽出来一份,奉到王礼之面前,道:“院长请看。”
却见卷首的位置正题着乔辰安的大名!
王礼之接过之后,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才猛地一拍大腿,笑道:“好好好!真是一首好词!此文已然得了词中精髓!好一首咏梅!”
监考先生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抖,脸上已经满是讶色,记得从王礼之接管崇文书院之后,他便没有这般兴奋过了吧!
没想到这次却因为一名新进学子的作词而激动的这般失态!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可是知晓面前之人曾经身居何等高位,虽然从那个位置退下来了,但影响力仍在,倘若这个名为乔辰安的学生因此得到王礼之的提携,以后仕途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心中不由为这个名为乔辰安的小子感到幸运。
王礼之感叹完之后才瞧向卷首位置,轻念道:“乔辰安,倒是个好名字,你可知他是哪里人氏,又是怎么作出这首词来的!”
“是这样,此生乃是钱塘县人氏……”
监考先生便将乔辰安的大体情况,以及在入院试中酣然大睡,观院中腊梅而作诗的情形一一道来。
原以为王礼之可能会对乔辰安的荒唐行径表示不满,却没想到王礼之听完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此子行事随心,不拘小节,倒是颇合我心!”
监考先生暗暗惊讶,心道这位院长大人也是奇怪,公然于考试中睡觉竟然倒合了他的心意了?!
当真奇也怪哉!
却不知王礼之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万事随心,不顾他人看法,甚至就连步入仕途之后也是如此,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被贬至此,成为这书院的院长,想要再次进京怕是还需一段时日。
挥手将监考先生屏退,王礼之起身来到窗边,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半晌才低语道:“我离京许久,那一家怕又是蠢蠢欲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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