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果那位能作会哭的孕妇,还是在火车上把孩子生了下来。
因为孩子胎位不正,她自己怀孕时太挑食,没怎么补充营养,也没有好好锻炼身体,体力不支,生孩子的过程中,痛晕了过去。
后来,还是火车上的医乘人员开刀把孩子抱出来的。
孕妇同志的丈夫,也就是川省革委主任曾志国,在媳妇生产后,感谢医乘人员时,知道他们是经苏漪提醒才过去帮忙的。他在火车上买了十几个水煮蛋,用网兜包了,在乘务人员的带领下,找到苏漪,向她表示感谢。
“这位同志,多谢你提醒医乘人员来照顾我媳妇。如果不是他们来得及时,这次可要出大问题。你等于是间接救了我媳妇和儿子一命。这份大恩,我铭记在心。”
“敝姓曾,名为志国,敢问同志你尊姓大名?可否留个联系方式?日后我和我媳妇必携礼登门拜谢。”
曾志国十分温和有礼,苏漪也没客气,接过水煮蛋,“我叫苏漪,我也只是听到您爱人哭着喊疼,随口通知了医乘人员过去帮忙。真正出力的,还是那些可敬可爱的医乘人员。”
“曾同志实在不必如此。至于登门拜谢,更是大可不必。鸡蛋我收下了,这事儿咱们就算抹平了。听您口音,好像是川省人。不知您是川省哪儿的人?实不相瞒,我和我丈夫住在川省湛江市。对了,这是我爱人肖义。”
曾志国朗笑:“肖同志你好。这可真是太巧了!我和我爱人丽丽住在川省省城。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
肖义同曾志国握手:“曾同志你好。这儿有个位置,快请坐。不知道你爱人和孩子如何了?”坐肖义和苏漪对面的三个勤务兵去别的车厢买午餐了。
说起媳妇和刚出生的儿子,曾志国忧愁得很:“不是很好。”
苏漪通过直播器知道他媳妇和儿子的身体状况都不怎么好,那位孕妇同志丽丽没有奶水,孩子喝奶还是个问题。
火车上条件有限,药物不足,丽丽和孩子的身体需要马上调理,否则以后很容易出问题。
她抱了一小罐被她兑过些许疗伤液和营养剂的蜂蜜出来,塞曾志国手里:“曾同志,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们鸡蛋,我送你蜂蜜。这里还有半罐奶粉。你媳妇如果奶水不足,可以先用这个泡热水喂孩子。”
肖义从苏漪随身携带的大布包里翻出一个奶瓶,“曾同志,这奶瓶被我们用开水烫洗过,很干净。你拿去泡奶吧。总不能饿着孩子。”
曾志国没想到这趟道谢,还会有意外收获,“谢谢你们。东西我收下了。”
曾志国随身携带着钢笔和笔记本,他把自己的住址和家里的电话留给苏漪,又让肖义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才离开。
虽然有乘务人员帮忙照拂曾志国的妻子和孩子,苏漪和肖义还是过去帮了他不少。
肖义这个奶爸,作为学过许多育婴和照顾产妇的相关知识的过来人,教了新爸爸曾志国许多。
他手把手教会他如何抱孩子,给孩子换尿布、喂牛奶、洗澡、擦身子;如何分辨孩子是饿了,困了,还是想方便了……帮助曾志国迅速适应了爸爸的身份,有模有样地带起了孩子。
至于他的媳妇孙丽丽同志,因为自己身体不适,她本来人就娇气,每天躺卧铺上伤春悲秋,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委屈。
孙丽丽经常美目含泪地跟曾志国诉说她有多痛苦,伤口痛,心里更难受,以求激起曾志国的愧疚心,获得他的怜爱。
而她对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儿子,却是厌烦得很,完全不亲近,当起了甩手掌柜,儿子基本上都是曾志国在带。
因为她觉得是这个孩子拖垮了她的身体,害她挨了刀子,还差点死在生产过程中。
孙丽丽觉得瘦瘦小小的儿子天生就克她,别说叫她带孩子,她看到儿子心里就不舒服,只要想起他,就恨得牙痒痒。
而且她听医乘人员说了,这个孩子因为早产,又被她卡在产道里闷了一会儿,先天不足。孩子的大脑因为受到挤压,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很有可能智力发育不足。
说直白点,这个小猴子很可能是痴傻儿。
孙丽丽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因为这个傻儿子吃了那么多苦,以后还得叫他拖累,她几乎可以预见将来自己会因这个傻儿子被多少人嘲笑,叫公婆和丈夫如何嫌弃。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把他丢了。
一个傻儿子,能为她做什么?带给她什么好处?
孙丽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最担心的就是曾志国因为儿子,迁怒自己,想和她离婚,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离婚的人那么多。离婚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甚至当代潮流。
曾志国是革委主任,工人家庭出身,不管是家世、能力和外貌,都属上乘,盯上他的女人不要太多。他离了她,完全可以娶到更年轻漂亮、家世更好的妻子。
相反,农民家庭出身的她,如果被曾志国抛弃,不可能再找到比他条件更好的结婚对象。
孙丽丽很有危机意识,她躺床上养身子时,都想好了,她要尽快恢复,想办法笼络住曾志国。争取在被他厌弃前,再怀上孩子,重新生一个聪明伶俐又健康的儿子,栓住曾志国。
她完全下意识地忽略了曾志国有多疼儿子。他一个大领导,居然甘愿亲手给孩子把屎把尿,洗尿布。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是做不到的。
肖义却能明白曾志国的心理。他跟曾志国一样,也是快三十了才得了儿子,自然疼孩子疼得紧。
曾志国本来就善于观察,他在官场浸染已久,看人很有一套。孙丽丽的表现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本来觉得孙丽丽长得漂亮,出身根正苗红,哪怕单蠢一点,娇气爱作也挺可爱,可孙丽丽怀孕后作得有些过了,现在对儿子完全漠视,甚至厌恶,叫他心寒。
尤其是火车快抵达京市,曾志国把儿子交给孙丽丽抱,他去厕所方便完回来时,看到孙丽丽看着儿子的眼神满是嫌恶,甚至带着憎恨,她被儿子哭得不耐烦,居然动手掐儿子。
这叫曾志国悚然而惊,暗自做出决定,他要带儿子去京市的大医院全面检查身体,该怎么治怎么治。等治好儿子的身体,结束这次出差,回川省后,就立刻和孙丽丽离婚。
这样恶毒冷酷的美女蛇媳妇,他还真不敢要。他儿子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母亲。
火车到站后,肖义和苏漪知道孙丽丽身体不适,怕曾志国他们不便下车,特地带了个勤务兵过来帮忙。先把曾志国一家三口送下火车,才回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带老爷子他们下车。
孙丽丽腹部动过刀子,在火车颠簸了两天,伤口还没有完全长拢,她自己怕疼,都不敢动一下。曾志国找了在火车站维持秩序的民兵同志帮忙,把孙丽丽背去了招待所,他则带着孩子和行李随行。
没想到就有那么巧,他们刚在招待所安置下来,曾志国正想出门请一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年轻媳妇帮他带娃奶孩子,便在招待所大厅碰上了前去帮三个勤务兵订房间的肖义。
两人又是一番契阔。
曾志国想感谢肖义,非拉着他一起去逛百货商店,买了一瓶茅台和几斤水果给他,两人约好回川省后再聚。
肖义急着去费家老宅跟苏漪他们团聚,收下曾志国的谢礼,便与他告别。
肖义赶去费家老宅,发现里面的布局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原先十步一景、雅致美观又空旷安静的大院子,被分隔成了十二个区域,住进了一些当权的领导和他们的家人。
院子里的布局和景观,几乎被破坏殆尽。花园里的花草、风景树甚至庭院里的假山、小莲池,都被改成了一块块的菜地,种满了时令果蔬。
院子上方被拉了许多麻绳,晾满了衣服和床单被套。空地上有的地方还被扔了一些烧过的蜂窝煤和其他生活垃圾。
院子里的菜地好像刚被施过肥,弥漫着一股天然农肥的恶臭味。
肖义这个曾到费老最喜欢的老宅一游的外人见了,心里都很不舒服。
可想而知,费老这个主人见到此情此景,会是什么心情?
——他老人家一进院门,就眼前一黑,气晕了过去。
此时被苏漪和勤卫兵送进了京市第二人民医院就诊。
肖义问过费家大院的其他住户,才知道组织上只给费老留了内院的正房和四间厢房。其他房间和地盘,都被改造,安排给革委的领导和他们的家人住了。
好端端的家被人胡乱改建,糟蹋得一塌糊涂,谁见了都得生气!
肖义去医院,知道费老只是怒极伤神,没有迸发什么心脑疾病,私下跟苏漪相处时,这么感叹:“费老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己一生引以为豪的杰作被人这么毁了,他都没被气到脑出血、心肌梗塞什么的,真是不一般的坚强。”
“是啊。”
苏漪心说:这都是我的功劳!她这几年偷偷混在饭菜里给费老他们喂的营养液和被水稀释过的能增强体质的疗伤液,都不是白喂的。
她打好热水,又跟肖义去医院食堂买好饭菜,去病房探望费老。
他们回去时,费老已经被周教授夫妻和老爷子轮流开导,基本上想通了,精神好转不少。
费老看到肖义借医院餐盘端来的饭菜,一脸嫌弃:“你们不会叫我吃这猪食一样的东西吧?”
“小苏,你别在这儿杵着,赶紧回去给我做饭。我今天受了刺激,要吃好一点,我想吃红烧鱼,辣子鸡和麻婆豆腐。”
苏漪嗔他:“这会儿我去哪儿给您弄鱼?”鸡肉她倒是有自带。“将就吃些吧,晚上我给您烧辣子鸡和麻婆豆腐,明天咱们再吃红烧鱼,成不?”
费老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谁叫我这么善解人意,为别人着想呢。小肖,你把饭菜端过来。”
肖义和苏漪:……
费老对善解人意怕是有什么误解。
周教授他们看费老来了精神,大口吃饭,放心地带着大宝小宝和城城去医院食堂吃饭,然后回那个把费老气晕的老宅收拾房间,安置东西。
顺便打电话通知费老大兄弟,他们老爹进医院了。
费老大和费老二怕费老被气出什么毛病,丢下工作,跑去医院时,别说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
费老看到两个儿子,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死灰复燃,甚至熊熊燃烧起来,他把枕头砸向了并排站着喘气的两个儿子的脸:“你们两个废物东西!”
“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们帮我守好那个宅子。咱们家别的东西都可以上交给国家,唯独那个院子,是我一生的心血……”
“爸……”费老大和费老二哀求道:“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再说,这里还有外人呢。我们大小也是个官,您好歹给我们留两分薄面,大家都在看呢。”
“留个屁的面子!”费老站在病床上,指着两个儿子的鼻子骂:“连煤渣都不如的废材!老子的宅子都叫人毁了,我给你们留面子,谁给我留?”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官的,个孬货,废物点心!满嘴跑火车的吹牛鬼!当初是谁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和我保证,要看好我的宅子的?!啊!”
费老大和费老二被骂得无地自容。
他们怕费老气坏了身子,不管费老说什么,一个劲点头认错。
“爸,您说得都对。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没看好您的宝贝宅子。您先别激动,咱们坐下来,有话好好说。医生给您检查过身体了吗?他们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老子都要被你们气死了!你们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肖义同费家兄弟说:“医生说费老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为防万一,还是让他在医院住一晚,明天测测血压,拍个心电图,如果检查结果都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苏漪瞧费老大和费老二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劝费老:“您别太责怪费大哥和费二哥,他们也是没办法。上头要征用您的宅子,他们能对领导说不吗?我相信他们当初也是努力为您争取过的。可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费家兄弟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看向苏漪:小苏这女同志真是太贴心,太懂事,太会说话了。一语道出了他们的艰难。
费老闷声哼两下,没再骂人赶人走了。
费家兄弟腆着脸,凑过去嘘寒问暖,和他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和苏漪猜的一样。费老那宅子早便被人盯上,上面要征用,费家兄弟也没法阻拦。他们为费老争取那几间房子,都说破了嘴皮,用尽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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