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峥的眼睛眯了起来,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人是常氏找来的,常氏是绝对信得过的。也就是说,有人利用他对常氏的信任,安排了人进来。
这个冯氏,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要查清楚。
“我的意思,不如先留着她。”
杨峥坚定地摇头,“不行!这太冒险了!不能留着她。”
杜玉娘劝他:“冯氏有所图,这个咱们都知道,她肯定不会现在对我动手的!咱们有了提防之心,还怕她的伎俩不成?你就算把她弄走了,对方指不定还要派别人过来,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顺藤摸瓜,再找出幕后主使。”
“找主使没那么麻烦,冯氏决不能留。”杨峥皱着眉头道:“总之这件事听我的。”他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行。
杜玉娘知道说服不了他,就叹了一口气,“那,那好歹留她一条命吧,毕竟她什么都没做呢!”
杨峥眉眼柔和下来,只是眼神却越冷了,“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呢!安心养胎就是。”
杜玉娘点了点头,干脆不管了。
眼不见心不烦吧!
到了下午,冯氏就被带走了。
杨峥让王小辉给杜玉娘递个话,说是今天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让她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不用等他。
杜玉娘一一应下,又嘱咐王小辉几句,让他好好跟着杨峥,就打发他出去了。
“冯氏是被强行带走的吗?徐氏那里有什么反应没有?”
于氏道:“不是被强行带走的,是让奴婢传的话,她以为是来见您的,走到半道被带走的。”她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徐氏那边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她倒是沉得住气,你盯着点徐氏那边。”
“是!”
杜玉娘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于氏见状,连忙退了下去。流萤也不敢去打扰杜玉娘,只得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这个冯氏,到底是哪个派来的呢!
按道理说,她得罪过的人也不多,满打满算,高氏算一个。杜小叶一死,赵芸兰也勉勉强强算得一个。除了她们,就是贺氏父子了,但是这一世,他们的交集还没有那么深,按道理来说,应该也不是他们。
对了,还有珍珍郡主。
差点把她忘了!
那可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主,怕是恨自己入骨了。
要真是她……
杜玉娘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流萤连忙上前问道:“太太,您要歇一会儿,还是出去透透气?”
“去老太太那儿瞧瞧去。”
“好!”流萤连忙扶起杜玉娘,陪着她慢慢的走,去了跨院看李氏。
李氏一瞧见杜玉娘就高兴,“你瞧见没有,这个季节,居然有卖野菜的!”说着顺手指了指一旁的马婆子。
“是吗?”杜玉娘仔细一看,马婆子坐在小马扎上择菜呢,篮子里许多鲜嫩的小野菜,瞧着有婆婆丁,有荠菜。
“哪儿来的?这可真是稀奇。”
李氏道:“说是庄子上盖的什么暖棚,特意种的这个!你说奇怪不奇怪。”
杜玉娘坐到软榻上,流萤连忙拿了软枕塞到她腰后面。
“这有什么奇怪的,您忘了,钱老板庄子上不就盖了暖棚吗?一到冬天,咱们家的菜都是人家供的。”
李氏想了想,“也是啊!关键是种菜不稀奇,种野菜就稀奇了。”
“都好这一口嘛!用这野菜蘸酱吃,肯定败火。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换换口味。”
李氏笑,“对对对,不过这个你可不能吃啊!万一冲撞着,不好的。”
“哎,我不吃!”有的野菜是有药用价值的,孕妇还真就不能吃。
“晚上您就吃这个啊?”
李氏道:“让厨房给我炸个酱就行,这个我爱吃。”
杜玉娘想了想,让人把于氏叫来了,嘱咐她道:“老太太牙口不好,让厨房做东西精细一些。她爱吃这个野菜蘸酱,让厨房准备两道酱,也不要弄得太咸。另外多做些时令蔬菜,鱼也要有,挑新鲜的,刺少的做。另外这个时候正是进补的时候,采买上也要尽心,羊肉要买些,山珍也要挑好的买。”
李氏皱眉,“你怎么这般爱操心,我一个乡下老婆子能吃多少,还用得着费这样的心思?”在李氏看来,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早些年在乡下,什么苦没吃过?哪像现在,天天白面粳米,鸡鸭鱼肉的吃着,连野菜都成了稀罕物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杜玉娘道:“我这院子里的人,个个都妥贴,这些事儿就算我不嘱咐,他们也能办好。”
这会儿马婆子也择好了菜,便向李氏道:“老太太,奴婢把这野菜送到厨房去,让她们好好清洗清洗。”
李氏点了点头,“辛苦你跑一趟。”
“侍候老太太是奴婢位的福分,可不敢说辛苦。”
马婆子跟于氏一起退了出去。
杜玉娘就问李氏:“马婆子侍候得可尽心?您住着可还舒坦?”
“有什么不舒坦的?”李氏笑眯眯的道:“我到了你们家,什么活都不用干,事事有人伺候,这样还不舒坦,怎么样才叫舒坦?”
祖孙俩说了一会儿话,杜玉娘便跟李氏道:“祖母,我出去走走,您要是乏了就歇着。”
李氏点头,“你就放心吧!”
杜玉娘在月亮门那里碰到了马婆子,又嘱咐她两句,这才出了跨院,在院子里散起步来。
流萤一边小心地扶着杜玉娘,一边开解她道:“瞧老太太精神头挺好,身子骨也硬朗,您也不用太过谨慎了。”
杜玉娘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她能说啥?
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走了近两刻钟的时间,杜玉娘就有些坚持不住了,额头上也见了汗。
“扶我回去吧!”
流萤应了一声,连忙把杜玉娘扶回了上房,先把主子扶到临窗大炕上坐好,再去给杜玉娘打水净脸,又去翻找了干净的衣裳,帮她换好。
杜玉娘喝了两口水,这才算是解了解乏。
流萤趁着晚饭还没做好的工夫,给杜玉娘打了热水泡脚。
说是热水,也不过是温度略高罢了。但是泡泡脚,总能缓解一下腿脚的肿胀。
杜玉娘的脚,肿得很厉害。
别说杨峥心疼了,就算是流萤瞧见了,也是心疼的不行。
流萤皱着眉头,一点点的帮杜玉娘按摩,“太太,难受不?”
“哪儿有那么精贵啊,没事的,怀孕的时候都这样!”
流萤就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别人家,孩子是一个一个生,太太您这是……”一窝一窝的生啊!
好在流萤的嘴没在关键时刻秃噜,“您这是三个孩子呢,怎么能跟别人一样。不过,等孩子落地就好了!到时候您好好歇歇就是了。”
杜玉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生完孩子,就好了?
操心的事情在后头呢!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闲的。特别是孩子有些小病小痛的时候,那真真是在当娘的心肝上挖肉一般。没当过娘的人,根本体会不到这种痛苦。
流萤给杜玉娘擦了脚,重新套上袜子,服侍她穿好鞋。
杜玉娘瞧着流萤这般仔细,不由得回想起前世两人共处的那段日子来。从来不嫌弃她不得宠的流萤,想方设法照顾她,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要费心张罗她的饮食。整个贺家上下,所有人都用看可怜虫一般的目光看她,只有流萤,当她是主子,尽心服侍……
往事如烟尘一般散去,杜玉娘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这一次,她得护着这个小丫头,定不能让她像前世一样了。
晚饭的时候,杨峥还是没有回来。
杜玉娘也没去李氏那儿吃饭,自己一个人随意吃了些,然后靠在枕头上等杨峥回来。
他那边一时没有消息,她这心里便一时不得安宁。
一直等到快子时,杨峥才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他见杜玉娘还没睡,眼睛瞪时立了起来,“怎么还不休息,这不是胡闹吗?”
“我哪里睡得着?”杜玉娘的声音软糯得像米团子一样,带着七分困意,打着哈欠道:“你不回来,我这心也放不下。”
杨峥看了流萤一眼,“怎么也不劝着点。”
流萤连忙低头认错,“是奴婢的错。”
“你凶她干什么,她还能劝得住不成?”杜玉娘这会儿精神了一些,问杨峥:“可曾用饭了?”
“顾不上了。”杨峥只道:“你这一问,我还真饿了。”
杜玉娘就笑,“灶上留着火呢,晚饭时特意让人留了鸡汤,你先去洗漱,一会儿就在这屋吃点。”
“好!”杨峥知道杜玉娘的性子,知道这会儿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干脆就速战速决,早点把事情说完,也让她早点休息。
杨峥洗漱速度飞快,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饭菜也已经摆到桌上了。
“你先把这鸡汤喝了,外面那么冷,好歹也不能饿着肚子啊。”
杨峥坐到桌前,先喝了鸡汤,又吃了两碗面条,这才放下了筷子。
杨峥让人把屋里的东西撤下去,又漱了口,这才轻轻地趴到杜玉娘的肚子上,跟三个小家伙打招呼。
大概是小家伙们的作息时间太规律了,白天倒是活泼,可是一到入夜,他们就特别安静,像是怕吵到自己娘亲似的。
“三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出来跟你们老爹打个招呼。”
杜玉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哪里有个当爹的样子。原来看着倒是个特别沉稳的人,现在越瞧,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怀孕的关系,杜玉娘的脸比之前圆了一圈,她的眼睛亮亮的,一颦一笑都那么动人。杨峥瞧了,心底的某一处就动了起来,但是低头瞧见她那圆而硕~大的肚子,顿时便熄了心底的那点想法。
一向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关键时刻还是发挥了点作用的。
“杨大哥,那个冯氏的底细,可查清楚了?”杜玉娘完全没有发现杨峥心里那点旖旎的想法,问了她最关心的事。
杨峥点了点头,“长话短说吧!冯产婆确实有其人,也确实接生过四五对双生子,都是大小平安的。只是进到咱们府里这个,却不是她。”
杜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让人冒充的?也不怕被人认出来?”细一想想,又觉得不对!
“冯氏和徐氏应该认识吧,怎么徐氏没指认她,莫不是她们都是一伙的?”
杨峥摇了摇头,把事情真相娓娓道来。
原来,家里来的这一位,是冯稳婆的亲妹妹,她们姐妹二人前后脚落地,也是一对双生子。
名声在外的冯稳婆是姐姐,混进杨家的这一位是妹妹。巧的是,妹妹也是一位稳婆,只不过名气没有姐姐大,而且她们都是嫁到外乡去的,所以当地知道她们姐妹俩事情的人,也特别少。
冯稳婆和这位冯氏生得非常相像,不论是容貌、体态,身高和说话的声音,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不了解她们的人,肯定分辨不出来。
所以冯氏是顶着她姐姐的名声进到府里来的,目的就是在杜玉娘生产的时候,动点小手脚……
女人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个时候的小手脚,很可能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说到这里,杨峥的周身都散发着寒意,额头上的青筋直蹦。
杜玉娘连忙安抚他:“好了,幸亏发现及时。”
杨峥点头,“这件事也赖我,到底是我马虎了。”
“谁能料到呢!徐氏与冯氏有旧,都没认出她来,更何况是你呢!”到底见都没见过呢!
“背后的人,可是京城的那一位?”
杨峥点了点头,“冯稳婆怕是凶多吉少了?”
杜玉娘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心里便涌起一股怒意来,“怎么?竟是杀了不成?”
“估计怕冯氏暴露,就把真的除掉,好以假乱真,省得被人发现这里面的蹊跷!”
杜玉娘嘴里发苦,“那是一条人命啊!在权贵的眼中,竟是这样不值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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