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臂平伸,双手持球,身体半蹲,汗如雨下。
陆恪呈现出了扎马步的姿态,从小腿到双臂的肌肉全部紧绷起来,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肌肉正在燃烧的灼热感,如同针扎一般,层层叠叠地渗透进去,一阵酥麻一阵瘙痒,身体的平衡似乎随时都可能支离破碎,仅仅凭借着意志力,死死地支撑住。
“现在开始计时。”保持马步状态足足三分钟之后,陆恪的私人体能训练师安德烈-理查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二,三……”
同时,陆恪的身体肌肉进一步紧绷起来,注意力达到了高度集中。
“砰!”
小腿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排球大小的瑜伽球狠狠地砸中了陆恪的左小腿,整个身体平衡立刻晃动起来,他不得不做出相对应的调整,左腿屈膝、右腿踮脚,平衡感瞬间如同天平一般左右移动,而后就再次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四,五,六”,左侧胸口,“七,八”,背部靠近尾椎的位置,“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左腿膝盖和右侧脚踝,“十四,十五”,腹部中央,“十六,”左侧肩头,“十七,十八”,同时出现了四个不同部位的撞击。
2009年有一部纪录片叫做“走钢丝的人”,真实地回顾和呈现了,1974年法国杂技艺术家菲利普-帕特(Philippe-Petit)在纽约世贸大厦双子塔之间完成了走钢丝的壮举;后来的2015年,相同的故事拍摄成为了电影“云中行走”。
现在,陆恪就觉得自己像是菲利普-帕特,站在了双子塔之间的高空钢丝绳索之上,猎猎风声呼啸而过,整个身体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就如同晚秋时分的枯黄树叶,死死地抓住了树枝,在萧萧寒风之中顽强地拒绝飘零,但归根结底,坠落和腐烂就是它的命运。
身体重心正在狂风骤雨之中摇摆不定,但陆恪却不能死死地咬住牙关、集中力量,因为他必须保持呼吸的节奏,只能学习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一般,气沉丹田,将整个重心下坠。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寻找到了丹田的正确位置,但可以明显感觉到肌肉核心力量全部都沉淀在了腹部下方,稳稳当当地控制住了身体,在岌岌可危的摇摆之中努力维持着平衡。
“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就在此时,安德烈出现在了陆恪的正前方,此时陆恪双臂平伸、双手持球,上半身的重量相对得稍稍前倾,然后安德烈双手牢牢地抓住了橄榄球,甚至还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受伤,确保抓紧了之后,猛地整个身体开始往后拉,与陆恪开始了抢球游戏。
“二十三,二十四。”
刹那间,陆恪就屏住了呼吸,死死地咬住牙关,竭尽全力才避免了被安德烈拉倒的危险,腹部的力量不断下沉,小腿到大腿的紧绷达到了极致,以至于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安德烈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重心,忽左忽右地持续拉扯着、摇摆着。
这是一项专业的四分卫训练。看似简单,却无比困难。
名义上,安德烈是“体能”训练师,但实际上,他的工作远远不仅如此。
每一天,安德烈都会跟随着陆恪一起前往训练基地,然后跟随着基普-克莱斯特、诺姆-周等专业四分卫教练以及橄榄球专职体能教练进行学习,形成一个系统的四分卫训练体系。
现在的安德烈,正在学习阶段。私底下,他还会自主性地进行技术学习,为陆恪量身打造出个性化的训练计划,在陆恪成长的道路上,扮演重要的推进角色。
严格来说,他就是私人训练师。
现在正在进行的四分卫训练,就是安德烈在基普训练方式的基础上,做出的改进。基普的训练之中,只有最后一步,就是一个人与四分卫互相拉扯橄榄球;而安德烈则更进一步,利用瑜伽球来破坏四分卫的重心。
这是一个多方位训练。
一方面训练四分卫的视野观察能力,捕捉左侧以及右侧的随时动态,确保自己能够及时作出判断,在擒杀到来之前,提前做好准备,即使无法避免擒杀,至少也可以保护自己,避免受伤;另一方面训练四分卫的稳定能力,在惊涛骇浪的冲撞之中,始终保持重心和节奏,避免传球动作变形。
一方面训练四分卫的注意力,在不断干扰之中,兼具传球观察以及身体闪避的能力;另一方面训练四分卫的耐心和持久,对于传球来说,停顿和犹豫是有区别的,犹豫是无法做出判断,而停顿则是敏锐捕捉,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时间,而在传球出手之前,四分卫绝对不能慌乱。
对于外行人来说,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扎马步而已,但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够真正地感受到那种疾风骤雨、飘忽不定的慌乱和颠簸。
“二十七,二十八。”
毫无预警地,安德烈就松手了,汹涌的反作用力就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不可避免地,陆恪上半身的重心就开始猛烈后仰,双脚的前脚掌几乎同时离开了地面,顺应着地心引力和惯性作用,整个身体都无法控制地失去了控制,眼看着就要后仰摔倒了。
这就是整个训练之中最困难的一个环节!
但就在此时,胸膛微不可见地往内稍稍一收,然后腹部力量猛地往前用力一挺,并且伴随着力量胸膛也重新挺直起来,那连贯一气的力量瞬间贯彻到了脚掌,如同通电一般,整个重心就再次往前倾了倾,一前一后的力量相抵,身体就不动如山地重新完成了控制。
“二十九,三十!出手!”
伴随着安德烈的喊声,陆恪腰杆稍稍发力,身体没有任何阻碍地站直起来,如同在正式比赛中一般,快速后撤步,左右完成观察,然后抬起右手,肱二头肌没有盲目发力,反而是把力量稍稍地往内收了收,小手臂快速挥动,手腕轻轻一带,橄榄球就快速地脱离了控制,如同炮弹一般冲刺了出去。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橄榄球正确地落入了十五码之外的网兜之中,然后撞在了网兜背后的挡板之上,发出了声响。
整个网口的直径仅仅只是稍稍比橄榄球大了些许,任何控制误差都可以清晰地展现出来,仅仅三分之一手掌的偏差就将导致无法进入网兜之中,但这一次,没有任何偏差,准确无误、干脆利落地送进了网口,甚至可以听到那爽快的刷网声音,“唰”!
不等陆恪做出反应,安德烈第一时间就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流露出了亢奋而激动的神情,大声欢呼起来,“嘿,伙计,漂亮!这是一个满分!绝对满分!十分!”
站在一旁,陆恪却没有加入庆祝的行列,他正在努力调整着呼吸节奏,虽然现在瘫痪在地面之上彻底放松的想法已经占据了大脑,简直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挪动,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做法,极限运动之后的恢复与调整,甚至比运动本身还更加重要。
安德烈快步冲了过来,示意了一下自己高高举起的右手手掌,无比兴奋地注视着陆恪,不断明示暗示着,最后无可奈何地,陆恪才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两个人击掌相庆了一下,然后安德烈就欢呼了起来,“哦吼!突破!这是一个突破!”
安德烈连连鼓掌,为陆恪送上了掌声,“这是第一次,我能够确定,这一组十次传球,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这是我们休赛期开始训练以来的第一次。厉害!着实厉害!虽然我不能奖励你一杯咖啡,但我可以为你送上掌声,然后允许你一会儿闻一闻咖啡的味道。”
陆恪现在却是反驳的力气和心思都没有了,只是竖起了右手中指,表示自己的回应。
今天休赛期对于陆恪来说,至关重要,他尝试了许多全新的训练方式,来自系统的,来自基普的,也来自安德烈的,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充斥着他的日常生活,而刚才这一种训练,就是诸多困难之中的一个。
每一次训练之中,最具挑战性的无疑是最后一个环节,突然松手之后的重心控制。
有时候,肌肉控制稍稍不太对劲,可能一个屁股蹲就跌坐在地了,这也是最为频繁出现的一种情况;有时候,尽管控制住了身体,但重心却严重偏移,接下来的传球就出现离谱失误。
有时候,所有动作都已经到位了,但之前的消耗太过严重,导致注意力出现分散,传球出手的瞬间,控制难免就出现偏差,而网口本来就小,哪怕是一点点偏差都可能导致失误。
每一组训练是十次传球,但陆恪从来不曾十次传球十字命中过,困难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
甚至于在刚刚开始训练的初期,十次传球一次都传不中,命中率为零,那种挫败感着实是难以形容,激发出了陆恪熊熊燃烧的斗志。
虽然此时已经精疲力竭,陆恪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T恤反反复复地拧干,积累的汗水都已经可以用来洗脸了;但运动的乐趣就在于此,一次又一次地达到极限,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极限。
就好像刚才,最后一次传球顺利地完成之后,陆恪隐隐地感觉,瓶颈似乎终于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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