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八章 沧州别驾
成色的问题解决了,那沿途关隘盘剥呢?
徐清也有办法,他直道:“商人活动,本就不该地方管辖,设商税司,凡是给边关运粮的,都有牌子免税……”徐清搬出来的,是他在沧州弄得那一套办法,只不过转换了一下对象罢了。
李靖是军神一般的人物,就算不太懂徐清所说的办法,但凭那股子料敌于先的直觉,他也知道了徐清所说办法的好处。可是涉及到关隘,税收等等许多制度,即便是位高如李靖,也不敢乱指,于是李靖道:“太难……太难……”
“小弟莽撞了,但此法却是可行,或可取小弟一二言用之。”徐清本就没期望李靖能够全盘接受这种办法,他只希望能有一小半运用出来。就算一小半,那也对如今的押运之弊大有裨益。
“会考虑的……”李靖回了一句,他的这句话这不是那种敷衍式的考虑,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想办法,不多久,第一批商人——押商,从长安出发,做了实验。再之后一年,两年,这种押商,就愈来愈多起来。二三十之后,边关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被运抵,而且质量伤了一大截。这都是李靖在使劲的原因啊……
且说徐清与李靖刘赞他们别后,上路行了数日,时遇隆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紧起,不时,又见纷纷扬扬,下着满天大雪。行不到十余里,只见满地如银。
如此美景,徐清心里十分欢喜,提了一杆铁枪,下了马,打开架子舞了起来。枪花并这大风大雪,似要与这天地争斗一般。
说金人完颜亮有篇词,名叫百字令,单题着大雪,其气势如现在徐清的豪气: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珍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英勇,共与谈兵略。
须拚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舞完了枪,众人齐声道好,徐清大感舒畅,重新上马赶路。
天气冷得紧切,渐渐晚了,雪大封着路,实在难走。
忽的,远远望见枕溪靠塘一个酒店,被雪漫漫地压着。但见银迷草舍,玉映茅檐。数十株老树杈,三五处小窗关闭。疏荆篱落,浑如腻粉轻铺;黄土绕墙,却似铅华布就。千团柳絮飘帘幕,万片鹅毛舞酒旗。
徐清见了大喜,带着人奔入那酒店里来。揭开芦帘,拂身入去,倒侧身看时,都是座头。手下们安顿了马车牲畜, 各自拣一处坐下,倚了衮刀,解放包裹,抬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
只见一个酒保端来一盆热水,叫众人擦了把脸,问道:“客官打多少酒?”
徐清道:“先每座儿取两角酒来。”
酒保将个桶儿打两角酒,将来放在徐清的座儿旁边,又每座儿添了个炉子,好烫酒来吃。
徐清又问道:“有甚么下酒?”
酒保道:“有生熟肉、肥鹅、嫩鸡。”
徐清道:“先每人切只熟鸡来。”在坐除了黄诗梅,都是大汉,吃得多,一只鸡的确不算什么,只担心这小酒店有没有那么多嫩鸡。酒保去不多时,将来铺下一大盘切好煮熟的鸡,数盘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
这里的酒不错,甜甜的,淡淡的,徐清本不吃酒的,也干下去了三四碗酒,只见店里一个人背叉着手,走出来在门前看雪。
那人问酒保道:“甚么人吃酒?”
徐清看那人时,头戴深檐暖帽,身穿羊皮袄,脚着一双窄靴,身材短小,貌相老实,双拳骨脸,三叉黄须,只把头来摸着看雪。
酒保也不知徐清身份,只是摇头道不知。徐清以为这是店主人,便上前长揖一下:“在下徐清,过路客商。”
“贵客勿多礼,我等乡里人,不懂那些……”那店主人简单回了一下礼,又看向门外的大雪,不住的哀伤叹息。
“瑞雪兆丰年啊,店家为何这般忧伤?”徐清好奇的问道。
“什么瑞雪兆丰年,不过是冻死许多人罢了。”那店主人喃喃地念:“富豪之家,向的是兽炭红炉,穿的是绵衣絮袄。手拈梅花,唱道国家祥瑞,不念贫民些小,吃不饱穿不暖,要在这大寒夜抱着取暖。”
酒保听了这话,也在一边说道:“要是我,巴不得不下一丝雪呢……这雪啊,都是恶雪,哪里有什么瑞雪!”
“此言差矣,我看冀南那沧州之地,下的就是瑞雪……”角落里,一个酒客缓缓说道。
“怎么说?”酒保店家齐齐问到。
那酒客半醉半醒,正是话多的时候,他道:“你们不知,那里有个徐刺史,仁义得很,收流民,减粮税,只要踏实做了田的,没有吃不饱的。”
徐清退回了座位,和黄诗梅对视一眼,静静地听。那酒保说道:“那便是极好的了……”
“我和你们说,那徐刺史是星宿下凡,一天能审一百场案子哩!”那酒客打开了话匣子,把徐清日审百案的传奇故事在这里重新说了一遍。
酒保听了嘟囔一句:“这可奇了,我们这县太爷,一天也断不出一个……”
众人笑一笑,只有那酒客却伤了神,叹了口气道:
“唉,可惜啊……”
店主人不明白,问道:“有这等好官,应该是万幸啊,怎么可惜了呢?”
“可惜就可惜在这好官身上了,好人总是让人嫉恨啊。”酒客作势,又要大谈一番,众人倾耳过去:
“徐刺史弄了个商税司,让沧州好是繁华了一下,什么货都便宜,又有日短百案这等传奇,徐刺史在百姓心中被捧得犹如神明一般。”
“可这冀南大总管刘墨却是个小人,他容不得手下人比他还厉害,派了个别驾给沧州。这别驾一到沧州,立即把商 税司给取消了,一众商人都被关在了沧州。而且徐刺史的许多制度都被取消了,免了的税,竟然要补收!”
店主人拍了一下手掌,道声可惜,然后问:
“那徐刺史不做声?”
酒客落寞地道:
“徐刺史不知去了哪里,一个月不见人了,百姓们都说他被坏官给锁起来了。”
徐清在一边听着,本来挺高兴的,听到后面,却越来越面沉。暗道,这个刘墨真是好手段啊,连别驾这种高官也能说安排就安排。幸好现在不过一个月,形成的破坏还不够。加上四县县令都是徐清的人,这个所谓的别驾下的命令也恐怕没人听吧。
酒足饭饱,徐清等人以最快的速度驰回沧州。到最后,徐清让黄诗梅带着这些护卫还有牲畜慢慢走,自己单骑回了沧州。
男人嘛,都是有占有欲的。沧州现在,如同徐清卧榻之地,岂容他人在那里指手画脚,乱使绊子。
先回了乡下那个官田的庄子,和荀雪儿小月温存了一下。然后发信召来牛吃草等人,左右一问,果然如同猜想的一般。这位天降别驾的话,没一个人听,只是商税司被强制关闭了,阻滞了大批商队在此,怨言颇大。而且这别驾要重新加征免掉的税,让沧州百姓忧心忡忡,不得心安。
“这别驾什么来头?”
“是刘墨的一个不出五服的亲戚,叫刘义……”
“刘家,这刘墨刘义,和刘万金家里有什么关系?”
“主公知道刘万金?这刘万金正是他刘家嫡子啊!”
“原来如此。”
找到了冤的头,债的主,徐清就可以有的放矢,不用像上次那样不顾一起的顺藤追击,最后得罪自己惹不起的人。这个小小的刘家,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徐清回到刺史府,大手一挥,把一个月来刘义做的决定全部废止。商税司重新办事,粮税不再补收。此令一下,沧州城内欢颜如沸,百姓纷纷上街庆贺“徐刺史出现了”。
发了令之后,徐清等了半日,果然正主就来了。
刘义气冲冲来到徐清公事堂,指着徐清的鼻子就骂道:
“竖子,你敢废了我的政令!?”
徐清被气得不行,这是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他先废了徐清定下的规矩,现在却把怪罪起徐清来了。而且一进来就 大喊大叫,和疯子一般,徐清怒极反笑:“哈哈哈……来人,把这个乱闯官府的人叉出去棍棒打死!”
门外护卫应声闯进来,把刘义一把叉住。刘义此时穿的不是官服,又没佩戴符印,若不是穿得冠冕富丽极了,怕是徐清这公事堂都踏不进来。此时徐清说他是乱民闯进来的,要乱棍打死,也的确合理合法。
“我是别驾,竖子你敢杀我?!”刘义大骂,挣扎,可惜徐清的护卫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你也知道你是别驾,就这么和上官说话的!?”徐清也怕把这个所谓的别驾给打死,毕竟也是一州大员不是?故而止住了护卫,只是喝骂。
刘义挣脱了护卫的钳制,啐了一口:
“呸!你个小毛孩儿算什么上官?我不放在眼里,我可是刘家的人!”
听闻此话,护卫们皆是大怒,徐清却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刘义这般疯狂,难道是特意惹怒我,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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