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瑞山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一定要让办公室赶紧弄出来一篇有干货的文章,等下次向粟阳汇报工作的时候,绝对不能再跟这次一样丢人现眼了。
这时,粟阳突又问道:“瑞山同志,你们镇上是不是有独山和山头这两个村子?”
方瑞山刚刚放下了一些的心脏突然又提到了嗓子口,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最担心的就是粟阳要去这两个村子视察,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一刻,方瑞山更加确定了蔡宝成肯定是偷偷的向粟阳告了状,要不然粟阳怎么会知道这两个村子?要不然粟阳怎么会上来就问蔡宝成在不在?!
这个老小子,真的是太狠了!这就是在把人往死里整啊!
这一刻,方瑞山真是恨不得要把蔡宝成切碎了喂狗!
薛明伦看到方瑞山的脸色突变,就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心也不由得跟着揪了起来,嘴里则说道:“瑞山,你们镇有这两个村子吗?”
“有……有……”方瑞山的声音忍不住的有些颤抖。
粟阳接着问道:“这两个村子的党组织建设情况怎么样?”
方瑞山嗫嚅的说道:“还……还行吧。”
粟阳咬文嚼字的问道:“‘还行’是个什么概念?”
方瑞山只好改口说道:“这两个村子的情况,挺好!挺好!”
“是吗?”粟阳似乎不太相信的反问了一句,然后说道,“咱们就去这两个村子看看吧。”
说完,粟阳便当先站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便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的声音。
方瑞山连忙说道:“粟书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两个村子……暂时还去不了。”
粟阳本来已经向外跨出了一步,闻言便停住了脚步,问道:“为什么去不了?”
方瑞山解释道:“去这两个村子的路……路坏了,过不去啊。”
粟阳说道:“没关系,车子过不去,咱们走着过去就是了。下来调研嘛,就要多走一走,跟老乡们坐一块聊一聊,如果只是坐在车里转一圈,那不就成了官僚形式主义吗?”
方瑞山道:“粟书记,您理解错了,那条路坏的比较厉害,不但车过不去,连人……也过不去。”
“连人也过不去?”粟阳皱眉问道,“如果连人也过不去,那这两个村子的人怎么外出?难道他们的村子就成了世外桃源了吗?”
粟阳似乎是说了句幽默的话,但是看着粟阳十分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这是在开玩笑,更没有人敢露出笑容,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异常凝重!尤其是方瑞山,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粟阳见方瑞山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马上又加重了语气说道:“我问你,这两个村子的人怎么外出!”
方瑞山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条路才刚坏了没几天,以前还是能过人的……”
马勤突然说道:“粟书记,您别生气,这条路虽然坏了,但是从山坡上还是能够进出的,不会特别影响这两个村子的人外出的。”
“从山坡上过?”粟阳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村子的人想要外出一趟,就要爬山?”
马勤也意识到自己多说话了,但是既然话已出口,再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是……”
“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现在都已经是九十年代了,改革开放的春风都已经吹遍了大江南北!但是呢,咱们青江竟然还有村子只能通过爬山才能外出!明伦,这就是你领导的华阳县吗?你领导的非常好啊!”粟阳难掩怒气的说道。
“粟书记,这是我的责任!”薛明伦连忙认错!
粟阳“哼”了一声,不容置疑的说道:“咱们去那两个村子看看!既然这两个村子的老百姓能够爬山出入,那咱们也能!”
方瑞山心头大急,他费心把路炸了,就是为了阻止粟阳进这两个村子,如果粟阳去了这两个村子,见到了村子里的老百姓,先不说那些村民会向粟阳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只要让粟阳知道这条路是今天才刚刚被故意炸坏的,那么他就全完了!
“粟书记,您……不能去啊!”方瑞山既要阻止粟阳去这两个村子,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又急又惧,真是快要哭出来了!
粟阳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方瑞山快速的绞尽脑汁,终于想出来了一个蹩脚的理由:“那个山坡太陡,从上面过太危险!粟书记,要不然我们尽快把这条路修好,等过段时间您再来视察,行吗?”
说到后面这句话,方瑞山已经满是哀求之意了。
粟阳哼道:“从山坡上过太危险?难道只有我们从山坡上过危险,那些老百姓从山坡上过就不危险了吗?”
方瑞山的脸色涨的通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薛明伦担心方瑞山再说出来什么惹粟阳不高兴的废话,便道:“瑞山,我知道你是为粟书记着想,不过粟书记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你赶紧准备吧,咱们现在就去这两个村子!”
“……好吧。”方瑞山呆呆的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感觉一种巨大的恐惧像是一张大网一样从天而降,把自己完全包裹住,越勒越紧!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站在一旁的高明毅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的握紧了拳头,以此来勉强抑制住心中的狂喜!
方瑞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那个被炸开的大坑跟前的了,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直径几十米,“新鲜出炉”的大坑,以及站在大坑周围的山坡上站着几百名满脸怒气的老百姓之后,方瑞山感到眼前一黑,几乎要晕眩在那了!
陈明宇也在这几百名老百姓中间,不过他为了避嫌,故意站在了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地方,静静的观察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粟阳看到这么多老百姓拥在这儿,显然是激动了,走上前大声喊道:“乡亲们!”
几百名老百姓没有人说话,全都安静的看着粟阳一行人,仿佛是千年不变的老松!
薛明伦则看到这些老百姓的脸色大都不善,害怕有人冲动,会伤害到粟阳。如果粟阳在这儿出了事,那么他这个县委书记绝对难辞其咎!
于是,薛明伦连忙走上前,拉了一下粟阳的胳膊,在他耳边说道:“粟书记,别过去,注意安全!我去让他们散开!”
粟阳感到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薛明伦,说道:“我们党是人民的党,要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见到老百姓有什么害怕的?这么多老百姓聚集在这儿,必然是有所诉求,让他们散开干什么?”
薛明伦本意是为粟阳的安全着想,没想到粟阳根本就不领情,还把他给训斥了一顿,薛明伦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几声粟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表面上则赔笑说道:“是,是,粟书记您说的对!”
然后,薛明伦向前走出几步,站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对大家挥了挥手,朗声说道:“老乡们,大家好!这位是咱们市委的粟书记,今天来看大家了,大家鼓掌表示欢迎!”
说完,薛明伦便当先鼓起掌来,在他身后也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一些掌声,但是那些老百姓却还是都如老松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既不鼓掌,也不说话。
粟阳觉得这个场面十分邪性,便问薛明伦:“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是怎么了?”
薛明伦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便看了看站在旁边,目光呆滞,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已经灵魂出窍的方瑞山,诧异的说道:“瑞山,你怎么了?这些人在这儿又是干嘛的?”
方瑞山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薛明伦,过来一会,才张了张嘴,说道:“啊?”
薛明伦气愤的斥道:“中邪了啊你!”然后又问高明毅:“明毅,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高明毅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他们这么多人来到这儿,肯定是有所诉求吧!”
薛明伦问道:“他们有什么诉求?”
高明毅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粟阳问道:“这两个村的支书在吗?”
高明毅说道:“粟书记,这两个村子目前都没有村支书。”
“没有村支书?”粟阳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是对于这个消息似乎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问道,“为什么没有村支书?”
高明毅看了一眼方瑞山,说道:“粟书记,要不然,还是让我们方书记回答您这个问题吧。”
粟阳道:“不用他回答,你来给我解释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实话实说!”
薛明伦也催促道:“你就别墨迹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赶紧说!”
高明毅只好说道:“这两个村子的支书都被方书记撤职了,现在还没有选出新的支书。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做新的村支书。”
粟阳问道:“为什么把这两个村子的村支书撤职了?”
高明毅道:“为了修路的事。”
“修路?什么意思?”
“这两个村子的村支书在修路的问题上跟方书记有分歧。”
粟阳皱眉道:“有分歧就把他们撤职吗?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能解决什么问题?”
高明毅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实际上,高明毅恨不得一股脑的把方瑞山的问题全都汇报给粟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说的太多,那么就会让粟阳等人觉得他动机不良,甚至会认为他是在落井下石,所以高明毅便只能相对客观的说这些。
这时候,有几个人从那群老百姓中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正是沈国庆和石兆磊,后面的那几个人也都是独山村和山头村原本的班子成员。
薛明伦有些紧张的问道:“明毅,过来的那几个是什么人?”
高明毅道:“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一个叫沈国庆,一个叫石兆磊,他们分别是独山村和山头村之前的村支书,后面的那些也都是这两个村原本的班子成员。”
粟阳听了高明毅的话之后,沉吟片刻,马上朝着沈国庆等人走了过去。
薛明伦连忙说道:“都跟上来,注意保护好粟书记的安全!”
然后,薛明伦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方瑞山,斥道:“你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等过后我再好好的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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