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昱霖抱着淑娴一路狂奔,跑进小诊所里,把淑娴放在诊所的病床上,跪在淑娴身边,双手紧紧握住淑娴的手:“淑娴,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呀。”
诊所的医生看了看淑娴的伤口,又给淑娴量了量血压,听了听心跳,然后面露难色:“失血太多,血压很低,伤势很重,恐怕救不活了。”
昱霖摇了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不,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我不能没有她。”
昱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哀求着大夫。
“我们这儿是小地方,医疗条件不行,我也实在是爱莫能助。”医生带着歉意望着昱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昱霖急得眼泪不断滚落下来,忽然,他听见淑娴轻微的声音。
“昱霖,昱霖。”昱霖回过头去,一把握住淑娴的手:“淑娴,我在这儿呢。”
淑娴惨白的嘴唇轻轻地蠕动着:“昱霖,那些货没事吧?”
“没事,都毫发未损。”昱霖流着泪告诉淑娴。
“这就好,这就好。昱霖,我好冷,好冷啊。”淑娴颤颤巍巍地说。
昱霖把衣服脱下来,盖在淑娴的身上:“暖一些了吗?淑娴。”
“昱霖,我好想好想鸣儿,还有喻儿。”淑娴说着,泪珠从眼角淌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昱霖嘴唇颤抖着。
淑娴把左手抬起来,右手把戴在手腕上的手镯取了下来,递给昱霖:“昱霖……,交给……玉蓉。”
“淑娴,你这是干什么?”昱霖拿着那只玉镯,泪眼迷蒙地望着淑娴。
“我不行了,昱霖,你还年轻,鸣儿,喻儿都太小,你把玉蓉娶了吧。”淑娴无限留恋地望着昱霖。
“不,淑娴,你不会有事的。”昱霖痛不欲生,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再抱抱我。”淑娴浅笑着望着昱霖。
昱霖把淑娴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淑娴的脸颊上。
淑娴的手垂了下来,昱霖望着淑娴紧闭的眼睛,带笑的脸庞,低下头轻吻着淑娴脸上的泪水,淑娴的额头,淑娴的眼睛,淑娴的鼻子,淑娴的嘴唇……
往事历历在目,不断浮现在昱霖的眼前,昱霖就这样,抱着淑娴,纹丝不动地一直呆坐在诊所里,久久不愿放开……
小分队队长又一次走进诊所:“昱霖同志,天亮了,我们必须赶回去了。”
昱霖点了点头,抱着淑娴的遗体回到军车上:“淑娴,你一直说,想看一看苏北根据地,说,这是我们的娘家,走,我这就带你回娘家去。”
昱霖颤抖着碰擦着两根电线,汽车启动了,昱霖用力踩下油门,带着淑娴,带着文物,朝苏北方向驶去……
在苏北根据地的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立着一座新坟,上书:爱妻许淑娴之墓。昱霖把一束鲜花放在淑娴的墓前。
黄政委和一些新四军战士,站在墓前,鸣枪致意,脱帽默哀。
黄政委和昱霖紧紧拥抱在一起。
“昱霖同志,请节哀,我们对淑娴同志的牺牲感到十分痛心,她是我们党的好女儿,我们一定会铭记这些革命烈士,历史也一定会铭记他们,我们一定会弘扬他们的精神,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和事迹。”
昱霖默默地点了点头。
“日寇虽然被打败了,但国民党的反动势力还很猖獗,你们这些在秘密战线上的同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昱霖和黄政委握了握手,然后与他挥手告别。
黄政委派了一支小分队,护送昱霖离开根据地,昱霖悄悄地返回了上海。
昱霖来到一品斋,老陈见昱霖脸色阴郁,神情落寞,心里猛然一紧,两人前后脚走进聚贤厅,一走进密室,昱霖紧紧地抱住了老陈。
“老师,淑娴,淑娴她牺牲了。”昱霖扑在老陈身上,泣不成声。
“啊?怎么回事?”老陈犹如被猛击了一下,怔住了。
“昨天晚上在泰州附近,我们遭遇到了军统的拦截,淑娴中弹,失血过多,牺牲了。”
“唉,怎么发生了这种事!”老陈一拳敲在桌子上,痛苦地闭上眼睛,老泪纵横:“昱霖啊,你要挺住,你可不能垮了呀!”
“我知道,老师。”昱霖用手抹去泪水。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嘈杂起来,昱霖往窗外一看,一品斋附近两条街的范围内都拉起了警戒线。
“老师,这里被警戒了。”昱霖见大街上一片肃杀可怖的景象,知道危险就在眼前。
“那你快离开这儿。”老陈望了望窗外,命令昱霖马上离开此地。
昱霖点了点头,连忙从楼上下来,混在顾客中间,离开了一品斋。
军统特务们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已经搜出了两部电台。
几个军统特务走进一品斋,老陈连忙笑脸相迎。
“长官,你们想吃些什么?小店里面菜式丰富,您是想吃川菜,粤菜呢,淮扬菜呢,还是本帮菜?”
“你就是一品斋的老板吧?“一个像是个小头目的军统特务问道。
“是的。“老陈朝那个小头目躬身点头。
“我们要进行搜查。麻烦你配合一下。“小头目向老陈说明来意,然后把手一挥:”来人,给我搜。”
店里的顾客见状,纷纷逃出一品斋。
“长官,我是本分的生意人,没有窝藏什么违禁品。”老陈见店里乱作一团,连忙上前解释。
“你坐一边去,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那个军统特务把老陈往旁边一推。
老陈只能退到一边,看着特务们在店里翻箱倒柜,忽然,他抬头望见两个特务走进了聚贤厅,心头一紧。
两个特务走进聚贤厅之后,检查了一下包房,没发现什么,有个特务无意中敲了敲墙,觉得声音不对,又连敲了几下,发现这墙是空的。连忙叫上同伴。
“这墙好像是空的。”其中一个特务边敲墙,边嘀咕着。
“这里还有一幅山水画呢,把画拿走,检查一下。”另一个特务注意到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那特务过来取画,可是发现这画与墙是连在一起的,顿生疑窦,朝画上拍打,手掌碰到了画上亭子的部位,忽然,旁边的墙打开了。
两特务眼睛放光,对楼下大喊一声:“头,包房里有密室。”
楼下的特务们一听,连忙把老陈押了上来。特务从密室的柜子里搜出一部电台,交给那个小头目。
“请问,这作何解释?”小头目得意地望着老陈。
老陈见电台已暴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了拉墙边的一根电线,这跟电线与埋在天花板上的一颗手雷相连,瞬间,聚贤厅一声爆炸,老陈与几个特务同归于尽。
昱霖藏在行人中间,忽然听到一品斋的一声巨响,扭头朝一品斋方向望去,不一会儿,看见几个特务从一品斋里抬出几具尸体,老陈也在其列。
昱霖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眼睁睁地望着老师的遗体被抬进了警车,他转过身去,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天气突变,下起了漂泊大雨,街上的人纷纷东奔西跑去躲雨,而昱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任凭漂泊大雨倾倒在自己的身上,此刻,他的心已被撕裂成了碎片,在饮泣,在悲鸣,在滴血,在怒吼,爱妻刚去世,老师又牺牲了,没有了老师,今后他该如何开展工作,如何与根据地联系?没有了淑娴,他该如何度过今后的日子,如何面对这一双失去母亲的幼儿。
昱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八里桥66号附近,玉蓉从药铺里看见昱霖拖着疲惫的脚步,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连忙拿了一把雨伞冲了出来。
“表哥,你怎么啦,这么大的雨也不躲躲?”
昱霖一见是玉蓉,一把抱住她,随即晕倒在地。
阿成把昱霖背回了楼上。过了许久,昱霖苏醒了过来。
鸣儿懂事地捧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表舅,你喝口茶吧。”
昱霖一见到儿子,悲从中来,一把把鸣儿紧紧地揽在怀中,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表哥,你到底怎么啦?”玉蓉接过茶杯,心里直打鼓。
“玉蓉,淑娴她,她牺牲了。”昱霖双唇颤抖着把这个噩耗告诉了玉蓉。
正巧,一个响雷划过天际,玉蓉一听,顿时惊呆了,手上的茶杯跌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阿成也睁大惊恐的眼睛,难以置信:“少爷,你是说,少奶奶死了?可我昨天晚上还跟她在一起呢。”
“就在昨晚去苏北的路上,我们遇到拦截,淑娴中弹牺牲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答应她跟我一起去运货的。”昱霖把脸埋在臂弯里,泣不成声。
“那少奶奶的遗体呢?”阿成着急地问昱霖。
“已经埋在苏北根据地了。”
玉蓉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阿成也不停地抹着眼泪。
鸣儿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撇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我要表舅妈,我想表舅妈……”
玉蓉把鸣儿揽在怀里,泪水像是开了闸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下午,我去找老陈,老陈的一品斋暴露了,他跟敌人同归于尽了。”昱霖一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感到胸口憋闷,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少爷,你说什么?老陈也牺牲了?”玉蓉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到底是怎么啦?”阿成一屁股蹲在地上,双手抓住头发。
大家伤心了好一会儿,阿成擦了擦泪水:“少爷,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我打算向明峰求援,让淑妍来接替淑娴的工作。”昱霖擦干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让淑妍姐来上海顶替淑娴姐?”玉蓉泪眼婆娑地望着昱霖。
“淑娴的这个机要秘书的岗位很重要,是我们党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如果没有我们的人打入楔子,我们就无法掌握对手的情况,淑妍跟淑娴是孪生姐妹,我们正好可以移花接木。”
玉蓉点了点头:“喻儿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就没了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少爷,你把喻儿抱来吧,让我来给她喂奶吧。”
“谢谢你,玉蓉。”昱霖含着泪,感激地望着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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