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朔,温朔……你没有睡着吧?”
粗犷的大嗓门儿从不远处传来,其木格和毕其烈、马有城三人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温朔坐了起来,招手道:“这儿呐!”
“唔,我就说嘛,他不会有事的,他可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大草原上最强壮、最勇敢的英雄,不会被狼掏走了心肝的。最凶狠的狼见到了他,也会远远地逃开,因为他身上有让狼崽子都害怕的气味。”毕其烈哈哈大笑着嚷嚷道,然后使劲挥了挥手,扭头往回走去。
温朔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老话说得果然对,这人喝醉了,就容易酒后吐真言啊!
于是他忍不住点了一颗烟,微仰头望着星空出神儿。
雄鹰,英雄……
就应该有这个低调的、高手寂寞的范儿吧?
如果这时候有一头凶悍的狼突然跳出来,被胖爷一拳打死——那他妈才叫应景呢!
胖子无限希望着。
马有城和醉醺醺的其木格走到了他的身旁。
“温朔……”其木格一屁股歪坐下,用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着温朔的肩膀,道:“你虽然是一只勇敢的雄鹰,但,但是在草原上,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尤其是到了晚上。”
“怕什么?”温朔耸耸肩,道:“这儿就在你的家门口,附近还有其他牧民的蒙古包,难道草原狼会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来祸害?”
马有城翻了个白眼——雄鹰胖成这样,飞得起来吗?
“狼这种畜生,又凶又狡猾。”其木格摇摇头,使劲睁着迷离的醉眼,以便让自己显得认真些,说道:“你记住,在草原上走夜路,哪怕是晚上走出你的帐篷,当你掀开帘子的那一刻,黑暗中,就很可能有一只凶狠狡猾的狼,在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靠!”胖子骇了一跳,赶紧四下打量乱瞄。
其木格晃悠着脑袋,普通话说得本就不太好,加之醉熏的状态下,更是口齿不清,道:“狼比人聪明,它能看得出你什么时候放松了,什么时候对你发起攻击最有效,也对它自己最安全。”
“没那么邪行吧?”温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真的。”其木格说道:“狼,在草原上也是受到长生天眷顾的生灵,它们很聪明,甚至很多时候,比人类都聪明……我以前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它们的聪明,但有过当兵的经历后,我可以举个例子,狼在捕猎的时候,会很认真地组织进攻,会包抄,会分化出连、排、班的单位小组,各司其职进行精密的狩猎行动,也可以说,是发起一次小规模的进攻战斗。”
温朔怔住。
酒后吐真言啊,而且经过这几天的了解,其木格可不是个会说谎,酒后胡绉绉的人。
马有城点了点头,道:“这是真的,当年我下乡时,就是在北原省,虽然那时候在草原边缘的城乡定居,但也经常深入草原学习生活,也接触过草原狼,更听闻过诸多关于草原狼的事情。”
“这么利害……”温朔忍不住咋舌。
“你们要找的那位巫师,其实是一位汉人,姓冯,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草原上的人都尊敬地称呼她为法师,或者叫她娜仁托娅,她就像是万丈霞光一样,能够驱散一切带来黑暗的疾病和妖魔。”其木格说起这位巫师,迷离的双眼中便多了些崇敬,道:“她的魅力,就像是整个辽阔的大草原一样,她的事迹,传遍了草原上的每一个角落。唔,我忽然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狼虽然凶狠、狡猾,但遇到了娜仁托娅,它们就会变成一只只小绵羊,乖巧地匍匐在地,一动都不会动。”
温朔忍不住惊愕道:“什么?”
马有城也是一脸惊讶。
其木格怂了怂肩膀,道:“这是真的,草原上的每个人都知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一些老年人见过,那次是白天,群狼狩猎一个牧民放牧的一群羊,当时三只牧羊犬已经被咬死了,牧民的马也被咬伤,他被狼王从马背上拖了下来……正巧娜仁托娅从附近路过,她唱起了有着神秘力量的歌谣,然后走到那只头狼的身旁,头狼跪伏在她的面前,用舌头舔她的鞋子,群狼一只只排着队舔舐她的鞋子,然后跪伏成两个圈不敢动弹。娜仁托娅领着受伤的牧民,让受伤的马托着三只牧羊犬的尸体,他们一起驱赶着羊群回家。”
“这就有点儿传奇色彩了。”温朔忍不住说道。
他觉得,这种事儿夸张的嫌疑很重——如果娜仁托娅有如此可怕的神秘的力量,那么,怎么会甘愿做最后的巫师,而不是广收徒弟,将她的巫法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呢?
纵然是到了当今科技为主的时代,但有种种传奇事件,岂能吸引不到更多有心人来拜师学艺?
或者,她找不到合适的,如胖爷我这般天赋绝佳的传承者?
宁缺毋滥,所以甘愿断绝了传承?!
开玩笑!
来时温朔和马有城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娜仁托娅至少已经是古稀的老人了,在草原上这种相对恶劣的生活环境下,她还能活多久?
“走吧,我们应该回去睡觉了。”其木格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去,一边说道:“以后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离开帐篷太远,更不要让狼,误认为你已经在荒野中睡着了,或者,确认你放松了警惕,它们就会抓住时机,从任何你想不到,不易察觉到的黑暗中扑向你,用最锋利的牙齿和利爪,撕开你的喉咙,它们最擅长这么干了。”
温朔起身跟上,一边问道:“如果走夜路遇到了狼该怎么办?”
“如果是群狼,那么就坦然地做它们的美食,临死前祈求长生天,让的灵魂不至于流落在荒野中。”其木格说道:“如果是孤狼,它多数情况下,会从后面发起攻击,先用一双前爪,搭上你的肩膀,当你本能地回头时,它大张着的嘴巴和锋利的牙齿,已经准备好,一口咬断你的喉咙!所以,走夜路如果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你的两个肩膀上,那么你千万要冷静,别扭头往回看,不要太着急惊慌,狼会跟着你的脚步往前走,它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你回头。这时候,你如果带着刀,就拔出刀向身后捅,记得尽可能向下捅,然后向上提刀,划破它的肚子……如果你没有携带武器,别回头,双手快速抓住给它搭在你肩膀上的两个爪子,然后缩脖子,低头,弓腰,速度要飞快,将野狼从你的头顶上甩到前面,记住,千万不要松手,要死死地抓住它的爪子,在它摔倒在地的同时,飞快地用你的膝盖,狠狠地压向它的脊梁!”
“我靠,这一连串的动作,寻常人谁能做得到?”温朔挠挠头,有些发怵地缩了缩脖子,又扭头往后看了看。
其木格瞥了他一眼,道:“这只是最好的方法和结果,狼和狗相似,脊梁断了,就彻底废了。当然,大部分人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要想尽办法拼着被它咬伤手部,也要掰断它的一条腿,失去了一条腿,狼的攻击力就会降低一多半,它也跑不了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用拳头,用腿脚,狠狠地将它打死!千万别心软放生,它会很快唤来同伴的。”
“天可怜见,千万别让我遇到狼!”温朔缩着脖子,只觉得后背发寒,嘟哝着说道:“草原太危险,我想回京城了。”
马有城哭笑不得,却没有说什么。
看似镇定的他,刚才被其木格这番话说得,也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只觉得四周黑暗中,藏着无数只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草原狼。
直到进了专门为他们俩腾出的帐篷里,躺在了坚实的木板榻上,才感觉稍稍宽心了些。
油灯的光线昏暗。
帐篷里安安静静,但两人都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却瞥帐篷,外面,篝火未熄,时而会有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影子映在帐篷上,显得诡异而神秘。
“每一个游牧家庭都应该备一台发电机,好歹有电可用啊,唉。”温朔没话找话地抱怨了一句——这次他和马有城出来,每个人还专门带了三块手机备用电池,而且,还做好计划,必要的情况下,提前到有电的定居点充电。
“唔。”马有城没有搭这个话茬,却忽然坐起来点了颗烟,问道:“温朔,如果真让你遇到了野狼,能用玄法,控制住狼的思维,或者,至少把狼吓住,让它不攻击你么?”
温朔怔了怔,然后皱眉思忖着摇摇头,道:“压根儿就没考虑过……玄法,用在畜生的身上?”
“其木格说的,不像是假话啊。”马有城露出了神往之色,道:“真想见识一下这位传奇色彩浓厚的巫师,如果能看到她作法,就更完美了。”
“我倒是发愁……”温朔道:“这老太太,肯不肯和我交流,或者说,教给我她的巫术,我手里掌握的这些资料,是否能入得了这位巫师的法眼,如果人家不乐意,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那你提前就没想到这一点?”马有城哭笑不得。
温朔撇撇嘴,道:“我哪儿知道,这老太太的巫术这么高明,是你说草原上的巫术早已没落,我才琢磨着,这老太太即便会巫术,也应该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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