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家的柴,我家的鱼,若是没有我,是不是就少了些什么?
嘴角一抿向上挑一个弧度,韩阳盘腿儿席地而坐。
看着老人家熟练的放作料,放鱼,烹炸的模样,再想起李铁嘴屡屡提起篱笆被破坏,他时常要补篱笆时候委屈的模样,韩阳嘴角忍不住抽抽了两下。
老人家对于韩阳表情的变化,视若不见,扔给韩阳一皮囊酒,脸上笑容“真诚”。
“年轻人啊,不要那么小气!”
打开酒囊,闻了一下,竟然是北方的烧刀子。
自从韩阳的酒在沧州府流行之后,一般的酒已经很难打入沧州府市场了。
不过这不代表别的酒不好,这烧酒就是个典型的特例。
烧酒大抵是从元朝开始出现在中原大陆的,到了明朝开始风靡,《水浒传》中三碗不过岗的描述,武松喝的就是烧酒。
唐宋时期,是没有烧酒的,古人喝的酒多是十多度的酒,故杜甫作诗赞美李白,饮如长鲸吸百川,如果李白这么喝烧酒,保准醉到他找不着东西南北。
韩阳看了眼纯白的烧刀子,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工业化生产的酒度数高,但是却是纯粮食酒,酒的醇香是比不了的。
闻着这酒的味道,恐怕这老人家也是酒中豪杰,不由的收起了对老人家的轻视之心。
这酒可不一般。
弄到后世定然是大火的存在,看老者毫不在意模样,韩阳眼珠闪动,看样子又想到了什么发财的路子。
老人家不管韩阳,掀开盖子,猛地豪饮了两口,看的韩阳都有些发呆。
老者远眺斜阳,望着袅袅炊烟,落日归途。
“我乃是无家游翁,以游戏山河为乐,见过的名人风物也不少,近些时日听闻了韩庄主的事迹,颇为感慨,以韩庄主的才华,为何安居沧州府一隅,不为朝廷效力呢?”
对于应答这类问题,韩阳自然该知道如何敷衍的。
“入了朝堂,便似进了牢笼,该怎么活,便身不由己,还不若寄情山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老人家没感觉,这落日下饮酒作乐,谈天说地,也是人家乐事吗?”
老人家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然后将一尾鱼放在口中。
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韩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过往。
眼前这个老人家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夕阳西下,一老一少,煮酒品鱼,好不和谐的画面。
但是这和谐的景象却没有坚持多久,一匹骏马奔驰而来,不知道踩坏了多少禾苗。
韩氏农庄的少年追着马屁股,一通狠追,手里的练习射击的弩箭一通攒射。
马上的青年被射的鼻青脸肿,却偏偏做了个潇洒的姿势。
一提马缰,战马双蹄腾空,仿佛腾云一般,直接越过了小溪,然后一扔缰绳,任凭战马去吃田里的禾苗。
青年奔向韩阳的方向,哈哈大笑道:“韩阳,你这家伙训练商丁,也不叫我帮忙,如何?看不起咱赵聪是么?”
看着无头弩箭射的鼻青脸肿的赵聪,韩阳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起身骂道:“你奶奶的,你可知道这玉米苗有多值钱?老子跟你拼了!”
看着暴怒的韩阳,赵聪拔了两根玉米苗,放在嘴里嚼着,感受着玉米苗甜丝丝的味道,嘿嘿笑道:“不孬,不孬,这火爆脾气有那么几分常大将军的样子。”
说着奔向小桌,看着瓮中鱼,也不见外,用韩阳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尾,吞入喉中,更不嫌热,砸吧着嘴,“老人家水平不错,这手法怎么跟军中的火头军有几分相似?老人家莫非从过军?”
老人家不可置否的一笑,也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反而问道:“适才公子纵马一跃,颇有几分军中明军飞骑的风采,不过观公子年纪轻轻,潇洒非凡,又不似军旅糙汉模样?倒是让老朽有些看不透了。”
赵聪豪爽笑道:“老人家好眼力,小子年少时曾服役于郑国公帐下十万营,郑国公病死后便赋闲在家,所以身上多了些浮躁气,让老人家笑话了。”
“十万营,十万大明铮铮铁骨的男儿郎,横行天下,不知道扫灭了多少英雄豪杰,鞑虏蛮寇,可惜好好的十万营,就这么散了,大明想要一扫天下,怕是要费点儿力气喽。”
老人家添了个碗,给赵聪递了过去。
赵聪接过酒碗,也是一饮而尽,呛红了脸,对于老人家的看法颇为认同,“老人家说的是,大明当初有十万营,横扫寰宇,莫说是北元,便是更远的北方纳入旗下,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如今常大将军暴毙而亡,老帅垂垂老矣,与前些年与王保保一战,打的胆子都没有了,陛下虽然一直厉兵秣马,怕是也难以一战扫去中原颓败之气。这仗以后有的打的。”
看见二人对未来都不抱太乐观的看法,韩阳也不与他们争辩。
只是轻笑着饮酒,酒乃是上品,又是天朗气清的日子,若不喝个酩酊大醉,有些说不过去。
“韩庄主笑而不语,似乎对我们的看法有不同的见解。为何不拿出来与我们分享下,莫非看不起我们两个不成?”
“就是,韩阳,你这个家伙,是不是认为我们十万营完不成的事业,别人能完成不成?没有了十万营,大明怕是多半要落下个宋朝一般被强林欺辱的下场。”赵聪气鼓鼓道。
韩阳将酒囊空空的酒囊扔在一边,两斤酒下肚,整个人有些飘。
“呵呵,弱宋也配与我皇明相较,天大的笑话!
弱宋献币求活,求一隅之安,靖康之难,哀嚎遍野。
至国破家亡,弱宋可有一天是直着腰过日子的?
再观我大明,以武立国,用赤血灌我华夏神疆,可有稍却?
我大明脚下每一寸土地,都是大明儿郎的魂,大明儿郎的尊严!
我大明头上是祖宗英魂,脚下是祖宗鲜血浇灌之圣土,顶天立地的我们,又岂会做了弱宋那般丢尽了祖宗的尊严!
我皇明太祖以布衣之姿,扫清寰宇,立明为国。
即是向世界宣告。
我华夏儿郎,乃是神佑之民,热血之民。我大明之民,肩杠天,脚踏地,没有任何异族可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若有一天,国难来临。
我大明的百姓自当记起先祖之故事,没有人会去做奴隶!
或许你要说,韩阳,十万营没了,这两年我们打过败仗!边关草原鞑子年年犯边。
是你说的没错。
或许你要说,大将军死了,老帅老了。
但是我要告诉你。
这个世界上豪杰,热血是永远不会缺少的东西!
只要太阳还在东方升起,我大明的铁鞭就该去鞭挞蛮夷!
草原,西域,南疆,大海任何太阳能够照耀的地方,就该有我大明的龙旗。
二位,今日我断言。
不出十年,北元当国破族灭。
至于你,赵聪切莫如此沉寂,要明白,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啊!
言罢,韩阳纵身上马,飞骑而出。
赵聪细细品味适才韩阳所言,感觉心中热血激荡,当年十万营中的豪情再次被激发出来。
而老者则朝南叩头,泣泪。
“陛下,您且安息,汉人江山不会亡!”
老者也起身,收拾行囊再管低头沉思的赵聪,背对着夕阳离去。
口中喃喃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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