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默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这次被牛庚骂是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论年纪萧默也七十好几了,做牛庚的爹都够了,确实当得上老不羞。
“爹!你干嘛,墨叔叔就请我吃鱼而已!”柳珊珊嘟着可爱的唇,一脸不满。
“什么吃鱼?都告诉你多少回了,少跟这老不羞来往,他给你吃鱼那是有企图的!”牛庚一把拉过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萧默摸摸鼻子,无奈耸耸肩。
“哼!”
牛庚鼻孔重重哼了一声,黄豆眼斜瞥萧默一眼,喝道:“老不羞,你说你都多大了?都能做我弟了!以后别跟我女儿来往听到没?”
“走!”
牛庚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女儿大步向砖房走去,快进堂屋时还觉得不放心,又转头狠狠瞪了萧默一眼,“老不羞,让我发现你对我女儿有不轨企图我必将你丢进泰黄河中喂鱼!别以为你那点小把戏我看不出来,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老牛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你这种小妓俩我见多了!不怕吓死你!我叔是县上大官,杀了你都没人敢管!”
萧默为之无语,望着牛庚老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我就请人吃了一条鱼,咋成了企图了?”萧默挺费解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
夜半三更天,后山果园。
说是果园,其实也就是一片约莫三亩地的枇杷园,正是初春时节,皎洁的月光洒下,那一枚枚微黄的琵琶分外勾人眼。
别小看了这枇杷园,这可是牛庚的唯一产业,每年指着这枇杷园还能换十几两银子,而十几两银子在安义镇上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所以,每逢琵琶成熟的季节,偶尔有些许饥民来偷果子那是很正常的,而老牛又舍不得雇人,所以牛大鹏在枇杷成熟的这段时间大多是呆在这。
最中央的一棵枇杷树下,一堆篝火燃烧,萧默一边烤火,同时含笑望着正认真烤着一只烧鸡的牛大鹏。
“叔,给!”
篝火旁,牛大鹏憨笑着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对面的萧默。
“你吃吧,你吃饱再说。”萧默笑着推回。
“没事儿,这阵子我收获不小哩,打了好多兔子,都是我放夹子夹住的,我其实都吃饱了才拿下山的。”大鹏一边大口吞咽,又将鸡腿推到萧默嘴边。
“你倒是人粗心不粗。”萧默伸手接过,笑望着大鹏,“这要是被你爹知道了,那不得心疼死。”
“嘿嘿,他哪知道!”就这么片刻功夫大半只烧鸡已经被大鹏吃完,他擦擦嘴,挠挠头望着萧默,“叔,其实我觉得你和一般人不一样。”
“哦?哪不一样?不都是两只手两条胳膊吗?”萧默饶有兴致打量着他。
这是个身子骨较为壮实的少年,皮肤略黑嘴角还有些绒毛,脸型略显青涩,乌黑的短头发下面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
大鹏讪笑着望着萧默,道:“你看人的眼神不一样,旁人看我爹时多是畏惧或是巴结,而你却是无争,似乎有一种超俗的气质,俺能感觉出来不是装的。”
萧默一边吃着鸡腿,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老牛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嘿嘿!”大鹏挠挠头,憨憨一笑。
他的这个动作让萧默想起了洪钧,只不过洪钧是真粗,而大鹏是面粗心细,就这份心境,洪钧就是再修一万年都赶不上。
“吃你一个鸡腿,日后或有什么大事儿可以来找我。”萧默咧嘴一笑,吐出鸡骨头。
……
萧默当真是在这安义镇长住下来了,时光如水,一晃眼三年已过。
三年里,从蛮羽的传讯中萧默得之,修罗岭此时并不安定,紫龙王是真和修罗岭杠上了,常有挑衅,而洪钧蛮羽在萧默的约束下只好忍着。
长住安义镇三年,萧默见惯了太多饿死之人,牛家的邻居除却萧默之外,就和稻草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其实也是泰安县的惯象,除了那些大户和家有壮丁的人之外,烂民大片饿死,而萧默不是做慈善的,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也只能淡然看着。
三年里,萧默从未像其他烂民一样向牛庚讨要过食物,他那个小木棚内似乎就有个乾坤袋一样,也不见他出门狩猎耕种,就是有饭吃,有粥喝,单这一点就让牛庚对萧默印象稍微好了些。
盛夏晌午,老白杨上数只知了唱得很认真,树叶成荫,凉风习习,倒也是个乘凉祛暑的好去处。
萧默躺在吊椅上,吊绳从白杨树干穿过,往下是潺潺溪流,抬头是碧蓝的天空。
“庚叔,您那碗粥都喝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喝完呐?”萧默侧着身子向不到十步远正一脸陶醉地舔粥的牛庚眨眨眼皮。
一碗粥喝半个时辰,这还真没一点夸张,因为喝完还得舔啊,舔啥?舔碗啊!
碗壁、碗心,勾舌、卷舌再平舌头,左三圈累了再换个姿势右三圈,右三圈累了再上三圈,整整半个时辰后,一只石碗已经亮得能刺痛人眼睛。
“别唤我庚叔,你比我小吗?你以为唤我庚叔就能打我女儿主意了?”牛庚眼皮一翻,两粒黄豆子乍闪而逝,“活该你穷!娶不到媳妇!”
“哦?难不成还有什么诀窍吗?教教我呗?”萧默轻笑道。
牛庚微眯着眼睛将碗底最后一滴水舔干净,旋即放下碗,“你一天落下十粒米,一天吃三顿就是三十粒,一年得浪费多少米?你算算,活这么大了,能给你浪费一头牛了!”
萧默愕然,片刻后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逻辑没毛病。”
牛庚脸色稍缓和,转而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片刻后,忽然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墨白,问你个事儿。”
天地良心,萧默绝对敢发誓这是牛庚第一次对他笑,还笑的如此和煦?慈祥?
萧默咧嘴一笑,眨眨眼皮,“什么事儿呢?庚叔?”
牛庚挠挠乱糟糟的头发,忽然站了起来,手指着自家大门前的一块小菜园,“墨白,咱俩也算邻居,你以后上茅房能不能搬到我这菜园里?三年了,这得多糟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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