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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记您好,打扰您了,我是农业局赖国庆。”虽然身为农业局的副局长,但赖国庆见到张文定还是有些紧张。
站在张文定的办公桌前,赖国庆的脑子有点乱,不知道什么样的开场白是最合适的,开口便来了个最中矩中规的自我介绍。
张文定抬头看了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一眼,发现他虽然因为紧张,脑门上挂着几颗汗珠,但看上去这个人还算是精神。
毕竟年纪不大嘛!
对于差不多年纪的干部,张文定内心还是比较亲近的,再加上这一眼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便微笑了一下,指了指沙发,道:“坐,坐吧。”
“哎!”赖国庆忙点了点头,挪到了沙发前,坐了下去。
张文定没有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而是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放,就这么坐着,看着问赖国庆道:“赖局长,看着很年轻呀?”
他自己就很年轻,但这时候说起别人年轻来,却相当顺口,没一点压力。
赖国庆直挺着腰板,既然不好回答说自己不年轻了,也不好说自己确实比较年轻。
毕竟,对面的副书记同志,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呢,谁知道张书记喜欢别人说他成熟还是说他年轻?
所以,赖国庆只能一本正经地答非所问:“我都参加十二年了。”
“哦!一直在农业局么?”张文定接着问。
“嗯,一直在农业局。”赖国庆点了点头,很正式地回答道。
其实,赖国庆很想把自己在农业局取得的成绩说一说,但没那个胆子,领导没问你就乱说,会给领导一种不稳重的感觉。
领导的艺术在于善于缓解谈话时候的紧张气氛。
张文定在随江市委组织部干过组织工作,了解干部们对进步是多么渴望,所以他倒也没有给赖国庆多大的压力,问的都是些简单的东西。这个聊家常似地对话听上去是张文定在了解情况,其实就是跟赖国庆闲聊几句,让他不要这么紧张。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脑子一般都不太好使,说出的话也很僵硬,张文定今天是想考察一下他的,所以希望赖国庆的思想活跃一些,这才明知故问了几个问题。
对于赖国庆来说,这两个问题已经让他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他只听说张文定在县委常委会上非常凶猛强势,却没想到面对面的时候会如此亲民。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赖国庆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的放松下来。
张文定眼见赖国庆放松了许多,便笑了笑,继续问道:“你是民盟的盟员,又是我们县教育局的副局长,还这么年富力强,咱们县像你这样的人才可是不多啊。”
年富力强?你比我还小吧!赖国庆听得真是有点无语,但人家毕竟是领导,纵然是比他年纪小几岁,真要不用年富力强这个词而直接说他很年轻,他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赖国庆心里多少也明白,张文定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没话说而尴尬,主动找话题,这样的领导,真的很随和呀。
但同时,他也知道,现在是张书记要考察自己,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当然了,这个话里也有一个意思,他是听出来了的。那就是张书记要知道他的根脚,然后才好决定收不收他。
赖国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都是县委和政府的领导在照顾我,帮助我。还有民盟市委对我的培养,民盟市委主委汪肖松汪主席经常跟我们讲,民盟县委一定要认真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的指示精神,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为县委县政府和民主党派的沟通合作贡献出我个人的最大力量。”
张文定虽然在赖国庆这刻板式的回答上没有看到什么亮点,但也明白了赖国庆的根脚,不是在县里,而是在民盟市委。
这个赖国庆,在县里没有什么得力的靠山,走的是望柏市政府副主席、民盟望柏市委主委汪肖松的路子上的。
所以,他称呼汪肖松的时候,叫的是汪主席,而不是汪主委。
这个也很正常,如果他在县里有强有力的靠山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到张文定办公室里来了。
赖国庆说完,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紧张了,可不知为何,额头上还是在冒汗。
平日里,他跟局里一把手说话的时候很放松的,甚至有副县长去视察工作,他也能自有应对,就算是面对汪肖松,他也不紧张。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见到张文定自己竟然这么紧张,没用,真他妈的没用啊!
赖国庆在心里骂自己。
张文定见到赖国庆这个紧张劲,多少有些遗憾,觉得再考察下去恐怕也考察不出个啥门道来。他不想再考察下去了,觉得这个机会给不给赖国庆都无所谓,看机缘吧。
这货虽然投靠之心是有的,但就这么点场面,还一直在冒汗,估计也是难当大任呀。
这么一想,张文定便笑着道:“县委县政府的工作,离不开民主党派精英人才的支持……今后的工作中,还要你们多提意见和建议……”
赖国庆心里一紧,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送客了?
他还有许多话还没说呢,但领导要送客了,他也不敢久留,只能尴尬地憨笑了一下,语无伦次道:“谢谢张书记,谢谢张书记,我一定努力,决不辜负张书记的期望。”
张文定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谢自己,莫非陈娟已经许诺了他什么?不可能啊,陈娟应该没那么不成熟啊。
一想到这里,张文定突然又想和赖国庆再说几句了。
“赖局长,你是民盟的盟员,又是县政府组成部门的领导,对于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张文定突然出声,搞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够深、够大,他并没有希望赖国庆会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只想看看赖国庆的格局到底有多大。
毕竟,这个问题,就是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
赖国庆刚才被张文定的一句话搞得有点懵,然后又非常遗憾,原以为宝贵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却没料到居然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一阵激动,激动之后居然把那份紧张缓解了不少,脑子一转,眼睛明晃晃地看着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就说一说我个人的感觉,有不对的地方,请您批评指正。”
得到张文定的点头示意之外,他才继续道:“我觉得,有些工作,其实可以大胆创新一下,多向外面取取经。”
赖国庆觉得,张文定既然年纪不大,而且又跟吴忠诚尿不到一个壶里,那么对于吴忠诚的保守作风肯定是反对的,那他说一个大而化之的创新,虽然担了一定的风险,但赌对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其实面对张文定这么深的一个问题,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回答到点子上。虽然赖国庆说得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张文定也没觉得有多不满意。
他需要的不是赖国庆能够给县里的工作把脉,而是看清形势认准队伍。
眼见赖国庆这么明显的对吴忠诚的作风表示反感,张文定就觉得,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但偶尔也是可以用一下的。
这个赖国庆,也算聊胜于无吧,就当给陈娟一个面子了。
心里有了这个打算,张文定就又跟赖国庆聊了几句家常,便让他回去了,随后他拿起电话,跟周志忠说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把自己手里剩下的这个名额,送给了赖国庆。
……
张文定这些日子的活动,取得了实效,不只党内的干部纷纷求罩,党外也有大批人想通过张文定获得一个被培养的名额,这让张文定的名声在燃翼县爆发式的大涨,但张文定的高调也引起了吴忠诚和姜富强的不满。
姜富强的不满来自于张文定的高调衬托得他这个县长很没用,但他身为没多少实力的一县之长,跟张文定还是要进行一些合作,即便是不满,也不会表现的非常强烈——吴忠诚想分化他和张文定,他虽然接受了吴忠诚的好处,但却并不会真的和张文定决裂。
其于这个原因,姜富强就只能寄希望于吴忠诚赶紧想个法子打压一下张文定的嚣张气焰,让张文定明白,在燃翼县,只有跟他姜富强合作,才能够和吴忠诚抗衡。
吴忠诚和姜富强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他是非常的不满,被张文定搞得及其不爽。
他甚至开始憎恨张文定。
吴忠诚很清楚,如果任由张文定这么闹腾下去,自己的权威将会越来越小了。
他心中对张文定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准备要出手了。
哼,张文定,老子要让你给斗了下来,老子把姓倒着写,不姓吴姓吞。
姜富强是习惯了冷落的人,虽然不满,但暂时还不会出手。可吴忠诚不一样,他像是一个有什么心爱的玩具被小伙伴们抢了的孩子,已经不满到要爆发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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