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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人情社会,卓雨花一个堂堂的副市长都拿人情来当理由了,张文定除了佩服她的胆色和无耻之外,也有点看不上她的政治智慧了,难怪这么大年纪了才混到个副处级。
“现在生活成本确实不低呀。”张文定点点头,稍作停顿,便又继续道:“我跑过不少乡镇,看到农村的生活,有些地方,真是触目惊心呀……”
好嘛,你说体育局没钱生活艰难,可你别忘了,我张某人还分管着农村工作呢。
他体育局再没钱生活再艰难,能比得过农村的那些困难户?党员干部张嘴闭嘴都是钱,这个觉悟有点低了。
卓雨花真没料到张文定这么无耻,居然拿农村工作来说事。
在卓雨花看来,农村是农村,城市是城市,农村的人和生活水准,怎么能够和城里的相提并论呢?
但是,这是她的想法,却没办法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这点政治智慧她还是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的意思都已经摆明了,只是还没有挑明。
这时候,卓雨花也没办法再直言想张文定给规划局说一声了,她觉得以张文定这个态度,就算是她明言相求,恐怕对方也不会给面子,说了只会丢自己的面子。所以,卓雨花也就没有再多呆,甚至走的时候,连张文定给她拿茶叶,她都没要。
张文定仿佛没看到卓雨花的不高兴一样,还是把她送到了门口,转身回到办公室,他就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
这个卓雨花,还真是有点不知所谓,以为她是谁呢!
按张文定的想法,就算是卓雨花明言相求,他也不会松口,甚至借口都相当简单——规划局有规划局的工作章程,他不便过多插手啊。
分管领导对执法部门的具体事务,确实不宜过多插手,这理由真的是说到哪儿都合适。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这个理由绝对拿得出手,而且拿到哪儿都说得过去。谁要是不服气,那行啊,你就让你的领导对你天天指手划脚,看你的工作如何开展。
卓雨花回到办公室,越想越气氛,可她又没办法直接找规划局。既然规划局敢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恐怕也不会把她这个排名靠后又不分管建设口的副市长放在眼里,她直接找上规划局,而规划局又不给她面子的话,那丢脸可就真的丢大了。
思来想去,卓雨花还是在办公室坐不住。
她是没有跟体育局局长杨小攻承诺什么,可杨小攻到她办公室来了,谁都知道这是在求助,她如果不出面帮着摆平这件事情,那她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大的面子问题。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卓雨花觉得规划局这次的事情让她没面子,确切地说,是她觉和张文定不给她面子。
所以,她就去找市长姜慈了,她觉得,这个事情,要一把手来主持公道才行——不带这么欺负女同志的!
对于卓雨花的诉苦,姜慈听得真是心烦意乱,看着这女人仿佛永远不会停嘴的架势,他头疼不已,拜托啊大姐,这里是市政府,你是市政府的副市长,你到我办公室来是讨论工作的,不是找老邻居聊天的好吧。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走的什么路子上来的,就这么个水平,当个副乡长恐怕都还差点水平吧?
不说规划局这个事情从道理上是站得住脚的,就算规划局有什么过错,你也不应该说张文定的不是啊,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吗?亏你自己还是当领导的!
“卓市长,安青的城市规划要破除陋习,才能给全市人民一个全新的形象。文定同志在这个上面是下了工夫、费了心思的。”姜慈看着卓雨花,表情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心想要不是因为你是女同志,老子直接就把你给轰出去了。
卓雨花一听这个话,顿时心就凉了半截,不说姜慈后面对张文定工作的肯定,单单就是一个称呼,叫她卓市长,叫张文定为文定同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心里一急,再加上又有点女同志的优势,卓雨花说话就有点没大没小了:“可是现在体育局宿舍都修好了,总不能把第七层再拆了吧?那不仅会损伤体育局干部职工的工作积极性,还会造成极其重大的浪费。姜市长,我认为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啊。”
姜慈真的弄不明白卓雨花是不是哪根神经短路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这哪是一个副市长对市长说的啊,要是有个不明底细的人听着,还以为这是市委书记在跟市长说话呢。
心头火气太重,姜慈的话也猛然重了许多:“卓市长,你觉得安青的新规划不够慎重吗?”
卓雨花猛然醒悟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不尊重领导了。
她敢给张文定甩脸色,可面对着姜慈这么重的语气,她却连在心里怨恨一下的念头都不敢有。她只能委屈,也只敢委屈,可这份委屈她还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并且,还得马上端正态度取得姜老大的原谅才行。
然而姜慈并没有给卓雨花解释的机会,不等她开口,他便盯着她淡淡地来了一句:“没别的事了吧?”
通常领导不想说话了要赶下属离开的时候,一般都会问“还有事吗?”这样的话,今天姜慈却把这种习惯性的话稍作修改问了出来,足见他此时此刻心里有多恼火了。
卓雨花心里忐忑不已,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无奈地说:“没事了,那姜市长你忙,我就先过去了。”
“嗯。”姜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然后就埋头看起了文件,倒不是他要给卓雨花摆脸色,而是实在不想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卓雨花从姜慈办公室出来,对张文定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分。
虽然张文定很在意规划局这次的成果,但这并不表示他的工作就要围着这个转。
除了规划局之外,他还有许多别的工作要做。规划局这里只是他在建设口破局的一个契机、一根导火索,农林水方面的工作,他更要关心。
就算不干这个副市长,他也明白一个最起码的习惯——越是到年底,就越要表现出对这些平时不重要的工作的重视,至少表面上要重视,要让下面人感觉到领导的重视。
有句话说得相当形象,认认真真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
张文定是个很想干实事的领导,但有些时候,形式还得搞,过场也要走。不对,对于农村工作,他确实是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的,也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的,所以,哪怕是搞形式走过场,他也会在形式和过场中关心一些实际问题。
当然了,这些实际问题中,他最关心的,跟姜慈所关心的一样,还是苏河那一片。
五星级农庄已经在开工了,并不是大规模的开工,而是村里组织村民做一些简单的外围清理和整理工作。
那处古人生活遗址被定名为骨山河遗址,并且已经被文物部门划了圈,文物清理工作已近尾声,但对于是在这里建个博物馆还是把能够带走的文物带到省里去这个问题,省文物局和安青市里还没有达成一致。
修水库的事情,则要等到骨山河遗址这边讨论出个方案来了才能够再说。
这种时候,就算是往省里跑也跑不出什么结果,可张文定还不能不去跑。上面的关系,平时不多跑一跑,要用的时候再跑,那是不会有效果的。
不过这种时候,张文定倒也乐意去一趟省城,免得呆在安青不停地有人找他,比如说他车还没到白漳的时候,就接到邓经纬的电话,要约他坐一坐,刚到白漳住下,又接到了几个电话,同样是约他坐一坐的。
他都答应了,但说要等回来后再约时间,而且他也不问对方有什么事,就怕对方说起安青规划局搞出来的动静来。
他答应帮规划局扛压力,不代表他愿意面对那些理不清的人情。
只要他人不在安青,别人要说情,见不到他的人,那就不好说了。这种情,能够在电话里说的,一巴掌数得过来,而且他比较自信,那几个人是不会轻易为这种事情开口的。
到白漳的当天,自然不用急着谈工作,约人都不一定约得出来,怎么谈?
张文定跟徐莹有些日子没见了,现在来了白漳,当然是要先见个面才是正理。当然了,现在的张文定已经不像以往那般色急,他先去了酒店,还和秘书司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才找徐莹。
徐莹在家里等着张文定,她越来越喜欢在家里等着他,这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张文定是属于他的。而在别的地方,她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走,甚至有点不真切。
她有时候也想,她是不是应该找个男人,再结一次婚,不需要感情,就需要婚姻。
这种想法不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然而她总是下不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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