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无比,空气灰蒙蒙的,黑土厚重又散发着恶臭。
残花在空中无意识的游荡着,一切都好像失去了生机,只有几朵枯黄的狗尾巴花摇曳。
辜雀没有打扰老妪的哀伤,因为他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
一个世界,从天地鸿蒙最开始便诞生了,经历了无数的厄难,无数的大破灭,所有的世界都死去,所有的生命都消失......集结所有的力量,种花圃,保存住这唯一的希望。
希望什么?希望这个世界可以逃脱枯寂的制裁,可以摆脱命运的轮回。
他们坚持了九个纪元,终于坚持不住了,听到了这最古老的世界破灭的消息。
于是所有的希望没有了,无数代人坚持了九个纪元,付出了一切的努力,终究还是没能打破枯寂。
这种绝望,当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妪才叹声道:“意料之中。”
仅仅四个字,却把她所有的情绪都蓄在了里面。
辜雀心中亦有感慨,缓缓道:“所有人都尽力了,那个世界太残破,太枯寂了。轮回之境可称王,神阶很少见,天人以上便是顶级强者,最伟大的强者堪堪苍穹。”
老妪喃喃道:“连一个打破次元的修者都没有了么?”
辜雀摇头道:“连诸天空相境界的修者都没有出现过。”
“难怪啊!”
老妪道:“难怪会毁灭,这样孱弱的世界,不被毁灭都不可能。”
辜雀沉默了顷刻,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十八岁,这个世界崩碎的时候,我才一百多岁。”
“现在你六百零三岁了,实力却......”
说到这里,老妪身影忽然一震,像是这才想到什么,惊声道:“你说你亲眼见证的世界的毁灭,但你却没有死!”
“而且,你非但没死,还在六百出头成就了如此境界!”
辜雀皱眉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事实上不单单是我没死,有数千万人都没死,我们在宇宙之中找到了安身之处,几百年来,这几千万人已然壮大到了几亿人了。”
“种子发芽了。”
老妪身体颤抖着,艰难站了起来,目光浑浊,喃喃道:“这个世界还未死去啊!”
辜雀道:“什么意思?”
老妪叹声道:“孩子,你知道一个世界怎样才叫死去吗?”
辜雀摇了摇头。
老妪道:“一个世界的死去,除了所有物体的消亡之外,还要满足生命的消亡,意思是只要剩下一男一女可以繁衍,那这个世界就不算死去。”
“你们剩下了这么多人,就意味着这个世界还没有死去,它只是换了躯壳,但他的灵魂还在。”
“孩子,你如今强如天衍,你应该明白,若是你的躯壳没了,随时都可以重新找回你的身体。”
辜雀的脸色渐渐变了,郑重道:“你是说...我们还在,世界就还在?我的身体时常崩碎,我的灵魂时常可以重聚,意思是以往的世界......可以重聚?”
老妪点头道:“没错,只要你的记忆还在,一切都还在。”
听到此话,辜雀眼眶顿时红了,这一瞬间差点痛哭出声。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曾经也畅想过找回枯寂世界,去复活所有的朋友与亲人。
复活青山一家,复活萧骨、赢风、顾南风、尹老头、碧水仙子等人,复活太多太多自己想要他们活下去的生命。
但他一直不确定这一切可以做到。
哪怕是百晓生,他都不是很相信,因为这个人太神秘,辜雀摸不清楚他的立场和底细。
但眼前这个油尽灯枯,即将面临死亡的老人,她的话,自己却莫名很相信。
她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
老妪拉起了辜雀的手,缓缓道:“你跟我来。”
辜雀点头,跟着她走了十几丈,来到了狗尾巴花旁边。
老妪叹声道:“花圃没了,所有娇艳美丽的花,都没有经得起枯寂的考验,但这几株狗尾巴花却无比坚强。”
“我将所有的希望凝聚成了一颗种子,我将九个纪元无数代人的希望都放在了它们的身上,我希望这些狗尾巴花可以存活下去,给这片世界希望。”
“在我时候,这颗希望的种子会变成世间最纯洁的生命,一直走下去,去找到解开枯寂的方法,实现真正的永恒。”
“从此以后,世界不再动荡,生命不再被轮回控制,一切都会变得无比美好。”
听到这里,辜雀的眼睛已然越来越大,他长大了嘴,喃喃道:“你...你已经油尽灯枯。”
“可是我并不孱弱。”
老妪道:“我也曾经强大过,我也堪比圣雄啊!”
“我愿意燃烧我的一切道则,为我换来十年时间,呵护这颗希望的种子彻底成长。”
说完话,老妪的身体便开始崩溃了起来,一股股恐怖的大道以消亡的代价强行逆天,形成短暂的生机。
而这些大道实在太多了,它们全部崩溃,使短暂的生机也蓄满了力量,足足增加到了十年。
顷刻之后,老妪已然变成了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她低头一笑,道:“她会是个女孩儿,一个最出色的女孩儿。”
辜雀猛退几步,脸色惨白一片,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中年美妇道:“你怎么了?”
辜雀道:“她是希望的种子,这对于她来说是否意味着,她和这个世界是一体的,她所遭受的是九个纪元以来累叠的枯寂之力?”
中年美妇点头道:“是啊,她就代表着这个世界,她只要活着,世界就永远有希望。如果枯寂是注定的,她将遇到所有的坎坷,一切都想要消灭她,直到她死去,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永恒降临,枯寂被打破。”
辜雀缓缓闭上了眼,背后忽然展开十四只黑色翅膀,额头两道黑纹凸显而出,狰狞无比,整个人的状态在刹那间达到最巅峰。
手中石刀颤抖着,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中年美妇惊异道:“你怎么了?”
辜雀道:“我像你发誓,永恒一定会降临,枯寂一定会被打破。”
“你......”
“因为我要保护她,她不能死。”
中年美妇颤声道:“莫非你...你在一千多万年后认识了她?”
辜雀嘴巴一咧,一字一句道:“她叫冰洛,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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