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林看着面前这一幕幕,双眼无法合上。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了。
看着那些曾经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去,他哪怕已然觉得自己灭情绝爱了,但是也依旧心痛。
果然!
这果然就是一场陷阱。
他还是输了。
明生,那个男人……果然,是岑老的劲敌。
不!
岑老已经不配成为他的敌人呢。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在北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败了。
北林捂着腹部的伤口,伤口很疼,真的很疼。
但是,他望着今天已经升起的太阳,突然觉得身上的疼痛,仿佛在渐渐远去,到最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感到疼痛。
或许这就是快要死了吧。
北林忍不住笑了起来,都说人在死的那一刻,会忍不住从孩提之时,开始回想自己的一生。
可是,北林脑海中最开始出现的,并不是孩提时期,而是刚才发生的一幕。
他记得,他和岑老率领着一队人马,往“两岸谷”而去。
一路上,岑老意气风发,仿佛彝西族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当然,在意气风发中,他还是不免咒骂明生,同时还不断地想,明生跪在他面前,要如何折辱于他。
乐此不疲。
北林只能在一旁听着,他知道此时的岑老想要听到的,并不是他的意见,而是顺从。
而跟在岑老身边这么多年的他,已经非常明白他的个性,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他也已经在这么长的岁月中,习惯了这种和岑老相处的模式。
于是,一路上,他都并没有反驳岑老,当然,也没有迎合。
他能做的,只有沉默。
他们在太阳开始升起的早晨,到达了“两岸谷”。
他们面前的“两岸谷”,非常的的美丽。迷雾已经弥漫到了山谷之中,但是还是能够让他们看见路,和山谷之中的一些其他生物。
风吹过,仿佛野兽的嚎叫,清爽的风刮在脸上,让他们连夜赶路的疲劳,都被吹走了。
面前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与正常。
早晨和傍晚的“两岸谷”,一般人根本没有踏入的勇气,哪怕它非常的美。
原本这样一个凶险之地,在附近的族群之中,应该是十分有名的。
但是“两岸谷”则不然,因为哪怕此时迷雾漫漫,里面也是可以视物的。
看见任何危险。
只要你不去触碰它的美。
崖壁之上的山林,也弥漫着迷雾,不深,若隐若现。
山林之中若隐若现的树木,和山谷之中那些翠绿相互映映衬,将整个“两岸谷”,衬托得防损一个人间仙境。
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哪怕危险,也无法让周围人“记恨”。
至少,在看到这一处地方的时候,北林心中的杀戮之心,少了那么一些。
他是不喜欢杀戮的,只不过为了族人的前程,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不得不杀。
岑老也是非常明白他这一点,因为知道他不喜欢杀戮。
有这样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北海。
以至于他虽然和北海同为岑老的左右手,但是外人都知道,杀人最多的是北海。
于是,大家有事儿找岑老的时候,大都来找他,有什么事儿想知道,也大都来询问他。
或许在他们心中,他北林就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可是,他知道,事实并不是如此。
他心中也有杀戮,他心中有无限的杀戮,只是,都被他压制住了。
而在这一场战争之中,在这鲜血之中,他杀戮之心,仿佛已经被唤醒。
直到此时,在如今看到“两岸谷”这一番美景之时。他的心仿佛被洗礼了,平静了许多。
“过了这个地方,我就要那个明生小儿好看!”
岑老冷哼,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
在周围族群之人心中,“两岸谷”是一个不可能会设下埋伏的地方。
尤其是在这个迷雾遍布的早晨。
如果在此地设伏,那么到时候不一定埋伏的是谁呢。
因为在这个地方来说,两边都是瞎子,一个瞎子,埋伏另一个瞎子,说不过去。
所以,岑老压根儿就不担心彝西族的人会在此地设下埋伏。
甚至此时的北林也不相信,有人会在此地,或者说会在这个时候,在此地设下埋伏。
“不过,虽然我不相信会有人在此地设下埋伏,但是为了小心起见,北林,派一个探子去探路!”
岑老想了想,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去。
毕竟,他非常惜命。
“岑老,何不不等此地的迷雾散去,我们再过去。那时候,我们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又不会迷失方向。”
北林看着“两岸谷”的迷雾,还是说了这句话。
毕竟,这迷雾虽美,进入其中,却很有可能会死!
岑老一听北林这话,倒是有非常仔细地想了想,最后冷哼一声:“等这该死的雾气散去,那么到时候至彝西族那些手下败将,很有可能会往这边逃跑。如果没了迷雾,那些人岂不是想就能逃了吗?我就是要在迷雾没有散去之时,将整个彝西族给灭掉,我要让他明生小儿,在我身前跪下!要让周围那些族群的人知道,我彝北族岑老,不是好惹的!”
岑老知道北林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还是不可能听从北林的建议。
他要的是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北林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两口鲜血。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很想有彝西族的人,快点儿找到他,然后杀了他,或者让他成为俘虏,也没有什么。
他北林砍伤的地方,很是隐蔽,是“两岸谷”中一条小渠沟,以至于如今打扫战场的彝西族的人,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是的。
打扫战场。
他们彝北族,已经败了。
在不久之前,他还坐在马上,虽然不想,但是还是在计划着,如果更快的让彝西族溃败。
就如同之前那小打小闹的两场一样,胜过彝西族。
可是,最后,他输了。
在进入“两岸谷”之后,彝西族埋伏的兵士,就已经冲出,将他们团团包围。
北林那个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场声势浩大,或许彝东族和彝南族都还在观望。
等待他们两族两败俱伤的时候,才出来“劝和”。
可是,就这一场战争,他们彝北族,就已经败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那么一队人,他们在迷雾之中,畅通无语阻,和在外面没有什么两样。
然后一刀刀,一剑剑带去了身边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性命。
不!
他们是手下留情了的。
因为北林在战斗中也曾注意到,那些人对彝北族的人,是手下留情了的。
只要失去战斗力的人,他们都没有再将他们的性命夺去。
北林想到,或许是因为彝北族和彝西族在半年之前,都叫彝族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一场战争的来由,本来就已经非常的让外人耻笑。
可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战,不得不争。
欲望,这两个字,就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
“咦,这里还有一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彝北族的将领,直接带到统领面前吧。”
迷迷糊糊间,就在北林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的时候,彝西族的人,终于找到了他。
他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仿佛千斤重,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些人的身影。
在“两岸谷”中,他虽然看得不清楚。但是那些人一出现,就将坐在他身边的岑老给活捉了。
他们的行动速度,身手,果断,气势,全部都是他见过的人中,最让人胆寒的。
或许,这已经不是“胆寒”二次可以形容的了,因为这是一群人同时出现。
他们一同出现,给人的震撼,远远超过了一个绝顶高手,出现在面前。
而且,是在那样的环境中,他们行动自如,出手如雷霆,让他们防不胜防!
在极短的时间,就以少胜多,将所有进入“两岸谷”的彝北族人给俘虏了。
那一幕幕,北林如今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已经结束了。
他就是被其中一个人,一刀给劈进了这个渠沟里面,直到如今,才被人发现,抬了出来。
就要死了吧。
北林在昏迷过去时,这样想到。
“为什么你那么看重那个人!”苏倾城正在帐篷之中,看着面前的地形图,明生就已经从外面进来,气势汹汹地质问她。
苏倾城皱了皱眉,对明生这样的语气,很是不喜。
但是,此时胜过彝北族,以及成功地试验了,“神泉”的作用,依旧不减当年,正是高兴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和明生计较太多。
更何况,之前关于札族的事儿,她的确是有愧于对方。
“先坐下,不必这么着急。”
苏倾城示意一旁的阿庸将地形图给收起来,就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明生面前。
“嘭!”
茶杯被明生打翻,掉落在地上,声音有些刺耳难听。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了北林那个彝北族的人?你要知道,他跟在岑老身边,肯定晕了不少腌臜事儿,说不定,西拉的死,就和他有关!”
明生的语气依旧非常的不好,他非常愤怒。
因为,北林此人,是他一定得杀的人!
可是,苏倾城却让他留下这个人的命。
这一点,让明生没有办法接受。
虽然在苏倾城说了之后,他依旧照做了……
苏倾城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心里道了一句可惜,这可是在皇宫之中都不常见的水晶琉璃杯。
剑族少主府的管家,还真是能说。
说什么这个杯子不会被打碎,怎么这一下就碎了?
她回去,le得好好在他面前,说道说道。
苏倾城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溅着水。
好在不烫呀。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看向明生。
“一个人而已,你何必如此愤怒?”
明生听到这话,却被苏倾城这无所谓的语气给刺了一下,他冷哼了一声:“一个人而已?你没看到这个人在之前杀了我彝西族多少勇士?如今用他的血来祭旗最好!而且,你也说了,这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你何必非得要保住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说完这句话,明生愣了愣,或许真正让他如此生气的,并不是前面的所谓北林杀了他彝西族多少勇士,而是后面这一句。
他不知道苏倾城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个人。
他最在意的,是对方什么都不告诉他。
苏倾城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闪了闪:“按照你这个话,那些人是你我共同同意送出去的,你如今又这么说,那么你和我岂不是得自怨?再说,当时属于两军对阵,各自为政,死伤在所难免,你能留下那些彝北族的普通士兵,为何就不能留下北林?难道那些被你留下的普通士兵,就真的没有杀过人?”
“你也知道,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更好。你之前不是还说,到底要不要派人在彝北族驻守吗?我想来先去,再怎么也不能救这么放任不管。而北林,就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最主要,他就是彝北族的人,还是嫡系分支一脉的,这样的人最好用!”
说完这些话,苏倾城又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在在乎一些什么?”
这句话,仿若雷霆,让明生身体一震。
是呀,他到底在在乎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大胜,他还是如此不开心?
以前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尤其是,因为一个女人。
看着地上破掉的被子,他双手插进头发中:“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态。我……”
“好了。”苏倾城站起身,声音柔和,走到明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一个杯子而已,你一定可以送更好的给我。你这是太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累了?”明生抬起头,轻轻呢喃。
是呀,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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