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阳。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种大能,不可能平地里蹦出来。
尤其是这种身经百战,视人命如草芥的气势,非得多年历练不可能有。
初出茅庐的楞头青,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这种气质。
可问题是,谢明长真心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前,前辈……”
谢明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法师圈不能以长相论年龄,有些修行有成的老怪物一般都把自己弄得比较年轻。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
就算是再强大的高人,也喜欢英武帅气的形象。
青春的尾巴,人人都想抓住。
“不必客气,青天道长乃是注定要升仙的高人,我可不敢当前辈这两个字,你可以叫我小周。嗯,听说你看中了我的姐姐,所以我过来看看,看看青天道长派人抓我姐姐过来想在侍候什么,没准儿我能代劳呢?”
周阳语气淡淡,却吓得谢明长心胆俱裂。
派人去抓他的姐姐?
就算借他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不,不,前辈误会了,小道没有,绝对没有派人去烦扰令姐!”
关键是,我特么根本不知道你姐姐是谁好不好!
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惹到这种煞星?
为什么之前一点警觉都没有?
自打修行了照心见性,不闻不见可避险而行,怎么这次就不好使了呢?
谢明长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脑子也不太好使,仿佛被冻僵了一般,想要转一转都做不到。
“一啄一饮皆是前缘。”周阳心平气和地道,“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想一想。我姐姐叫周盈,来自北宁省东阳市,一个北方小城,她今年十八岁,刚刚参加完高考,考得不错,全国理科状元,被燕京大学录取,今天我们全家送她来……唔,看起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谢明长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惨白。
文曲天星,地入北东!
这次初还谢家,他心血来潮,算出有一人与他有大缘法,可以助他功德圆满坐地飞升,当时批出这么一句话来,便交给谢明远来处置。
他之所以这次在谢家耽搁这么久,也正是为了这个机缘。
他已经摸到了飞升的边沿,却偏偏只差一道门槛无论如何敢迈不过去,如今有了机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过。
可是,为什么这机缘会着落在这种煞星的亲眷身上?
这分明就是个死劫,为什么在他算来却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
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明长对自己所学极为自负,自信不会出差错。
可如果错的不是他,那唯一的解释只有,错的是这个世界!
可是世界怎么会错呢?
他脑中灵光一闪,蓦得醒悟过来,看着周阳,却是越发的惊恐,“逆天改命,你是逆天改命之人!”
逆天改命,那只是传中的法门,据说有秘法可使人重生而回,改变整个世界的正常走向!
所以,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因为这个逆天改命者的强行插入而出了岔子!
逆天改命!
这四个字里都透着无限的血腥。
但凡想逆天改命的,那都是有大不甘,大不忿,所以才会舍弃一切重新来过,推动世界向不向方向前进。
而想要逆天改命,那就要有大杀戮!
杀掉所有影响原本命数方向的人,才能改天换命,重建新世界!
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
“前,前辈,小道无知,冒犯神威,还望前辈看在小道尚未铸成大错,饶过小道这一次,小道愿从此放弃一切,自我禁闭……”
谢明长也不是一般人物,否则也不可能走照心见性这条路,更不可能短短几十年就真个走通。
他一边说着,一边立掌如刀,猛得插进自己的丹田气海。
鲜血迸渐。
丹田粉碎。
这一击,却是废却了自己的全部修为!
杀人不过头点地!
对于法师而言,废掉修为,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更何况他这种做法,那就意味着连重修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论什么仇什么怨,有这一击,也足够报偿了!
院中的几个旗袍美女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瘫倒在地。
周阳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明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自废修为,我倒真不好就这么动手。当然,前提是我不知道飞升不二境是怎么回事儿。你觉得我会不懂飞升成仙,所以拿这一手来骗我吗?告诉我,你修成了什么,不二真身,还是不二真魂?身魂合一才能飞跃此间,进入不二境,你还差一样,所以才困在人间不得解脱,所以才解不可耐地寻找一切机会。肉身修为算得了什么?有了不二态,人间一切皆可抛!你修照心见性,穷数十年无数财富,在你这个人类的皮囊之下养出了一个狰狞的怪物!”
在人间的升仙,那就是前往不二境。
而前往不二境的,只能是不二态!
石玉璇修成不二真身,可是无法修成不二真魂,便困在人间,只能寻找前往不二境的捷径,为此不仅隐湖轩可以弃之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完全可以不要,甚至是修成的元神也能舍弃。
只因为,修出不二态,不二态便有了自己我意识,外面这层皮囊对于不二态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前辈……”
谢明长脸色越发的白。
白得透明。
真正的透明。
透明的皮肤之下,有个怪异的黑影在蠕动着,顶得皮肤表面鼓出一个又一个小包,仿佛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破皮而出。
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怪异,沙哑间夹杂着嘶嘶的怪音。
“嘶,你既然知道不二态,嘶,那应该明白,嘶,不二态人间无敌,嘶,就算你再强,嘶,就算你也修出不二态,嘶,与我也不过是半斤八两,嘶,真要斗起来,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嘶,我还需要这身皮囊行走人间,嘶,所以我惧你三分,嘶,可若你逼得我脱了这身皮囊,嘶,到时候怕你留不得这人形了,嘶,本来没有那么大的仇怨,嘶,何苦拼得两败俱伤,嘶……”
周阳抬头看了看天空,“时间不早了,我还要陪我姐姐去学校报道,所以,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派人去抓我姐姐干什么?如果不回答,其实也不要紧的。”
真不要紧的。
只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
万一有什么其它后续手尾,一并处理掉就是了。
不过,不知道也不要紧。
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区区谢明长。
谢明长太瞧得起他自己了。
他不知道。
周阳行事从来没有这么简单的只诛一人。
更何况,这不是关系到周盈的大事。
“你真的不肯给放过我吗?嘶……”
谢明长怒吼。
透明的皮肤寸寸开裂。
狰狞的怪物破皮而出。
看起来好像一只巨大的变形虫,一端长满了触手,另一端则是布满大大小小的满是利齿的嘴巴。
这只变形虫的身体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紧紧贴在皮肤内贴,瞪大了眼睛向外张望着,嘴巴都张得老大,仿佛在发出呼喊尖叫。
“真是丑陋啊!”周阳叹息。
但凡所见的不二真身,都是如此丑恶,真难以想像这东西会是从人体是孕育出来的。
“嘶……”
变形虫仰天发出长鸣,背上展开一对透明的薄翼,只一扇便冲天而起,顶端的嘴巴全部张开,急速地吸气,将整个身体都膨胀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圆球内有狂躁的风暴正在形成。
风暴把紧贴在皮肤内侧的人脸全都卷了进去,快速的旋转着,扭成一个龙卷,高速地向着嘴巴的方向升腾。
不过,它没能有机会把这龙卷吐出来。
持着碧玉刃的元婴蓦得出现在它的背上,轻轻一击,便刺破了它的皮肤,再顺势一划,就将它整个剖为两半。
带着无数人脸的龙卷破体而出,瞬间将整个身体撕得粉碎。
那些人脸欢呼着四散奔逃。
不过它们没能逃出多远,就在夏日正午的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阳已经消失在小院中。
下一刻,他出现在谢家的主书房外面。
当年夜探谢家的成果,此时此刻却是派上了用场,几个主要地点,至今仍记忆犹新。
书房所在院子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是议事时间,这里一般很少有人来。
不过,现在书房里有人在。
周阳推门而入。
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中年人有些愕然地看着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
“谢四爷,打扰了。”
周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仿佛回到自己家中一般,走进书房,坐到了其中一张椅子上。
书房中总共有五把椅子。
常用的有四把,总是空着的那个,是谢明长的位置,而现在周阳坐的正是谢明长的位置。
谢明远缓缓放下手中书,平静地看着周阳。
这不是谢家的人。
他完全可以肯定。
不会有哪个谢家人会这么不懂规矩地闯进这间书房。
这里,只有谢家五兄弟和他们许可的谢家人才能进。
平时收拾这间书房的,都是谢家自己的亲眷,而不是佣人。
佣人下人是不准进这间书房的。
哪怕再信任的下人也不能进。
在谢家这个大宅门里,等级森严无比,任何行差踏错,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不是叶家人,却能进到这间书房,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非常人。
有谢明长这个兄弟,他知道这世间有许多真正的高人。
眼前这个,显然就是这样一个高人。
而且,他觉得这个高人有些眼熟。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想起来了。
谢明远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不过对于近期内的重要的事情多半还是能记住的。
尤其是这件事情还是刚刚才安排完没多久的。
“周阳?”谢明远叫了出眼前人的名字,随后笑了笑,“看起来去做事的人失败了。”
“是啊,他们都死了。”周阳有些遗憾地说,“这里是京城,突然集中死这么多人,要是暴出来必然是一场惊天大案,不过如果死的都是谢家人的话,想来谢四爷很容易就能压下来吧。”
谢明远镇定地说:“既然来了,那就开个价吧,这件事情怎么才能一笔勾销?只要你能开得出价,我谢家就能给得起!”
谢明远并不怎么紧张。
这里是谢家,他是谢家四爷,再强大的高人在谢家面前也得弯腰俯首。
因为谢家有钱有权有势,这世间没有这三样结合不能压制的人。所谓高人,不过是价码比普通人高一些的人罢了。
他见过太多想要攀附谢家而不得的所谓高人了。
眼前这个周阳,不过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土鳖罢了,就算有些真本事又能怎么样?
周阳笑道:“谢四爷不愧是谢家运筹帷幄的核心。当代龙凤,叶三谢四!怪不得叶三谢四能够并称天下,只可惜谢四爷不像叶三爷那么高调,名声不显,真可浪费了。”
谢明远心中一紧。
当代龙凤,叶三谢四,这句评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这是当年一位最高级领导对于这些勋贵家二代进行评价的时候,最后做出的结论性评语。他认为叶三谢四才是这些年轻人最出色的两个,可谓当代的卧龙凤雏。
这个评价流传不广,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而如今叶三爷名动天下,一力撑起叶家,他一死,叶家立刻分崩离析。而他谢四爷却默默无闻,至少在明面上他是没资格与叶三爷相提并论的。
一个北方乡下来的土鳖,怎么可能知道这最高层的秘闻?
“你知道的不少啊。”谢明远不由冷笑一声,“看起来,你的胃口也不小,你觉得你能威胁得了谢家?”
“谢家从来不受威胁不是吗?”周阳微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威胁谢家,不过谢四爷派人去掳我姐姐,我总得过来有个说法不是?”
谢明远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事儿是我安排做的,你想要什么说法,尽管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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