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殿之内。
葛判领着苏庭,再入殿中。
殿内仍有许多阴差,正在处理诸事。
上冥阴天子仍端坐上方,等侯葛判与苏庭到来。
但苏庭扫了一眼,却不见齐宣的痕迹,不禁露出讶色。
“不必看了。”
上冥阴天子说道:“齐宣此事已罢,已经上路,归返阳间。”
苏庭略微一怔,旋即骂道:“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凡事都说同来同归,他办完事就先跑了,丢我一个在这儿?亏得本神君还给他先秦山海界清理门户……”
葛判神色古怪地扫他一眼,没有出声,只是心里想道:“这小子愈发不要脸面了,原来的想法也就是要杀死齐岳,说得好似施恩于先秦山海界?再者说了,谁稀罕你给他们清理门户?”
上冥阴天子看着苏庭,说道:“你二人均有隐秘之事,他的事情,已经与本座商定,那么你的事情呢?”
苏庭摊了摊手,道:“适才与葛判提了一下,倒也不必再问了。”
上冥阴天子目光落在葛判身上。
葛判躬身道:“此子虽非出身元丰山,却已列为元丰山之长老,知晓其门中关于还阳一事,适才问询于我,而属下思虑之后,鉴于他的身份,便也未有避讳,如实相告。”
上冥阴天子目光,说道:“此事虽是本座决策,但均有葛判行事,你要探询此事,询问葛判自是最好。”
苏庭略微拱手,道:“我已询问了葛判,请求此行与本门应风一道,护持阴神归返阳间。”
上冥阴天子微微点头,道:“本座准了。”
说完之后,他目光稍落,似乎想起什么,眼眸微凝,正要继续开口。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来报。
“玄策大法师座下沙弥求见。”
这声音传来,大殿之内,似乎气氛滞了一下。
听得这个称呼,苏庭不禁眼睛眯了眯,看向了葛判。
而又见葛判也是神色有异,偏头看了过来。
上冥阴天子神色平静,说道:“让他进来。”
那阴差回了一声,旋即便见一个沙弥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个沙弥身着灰色衣衫,面貌似乎才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神态安静,眼眸清澈,徐徐走来。
苏庭隐约记得,昔年封神之际,玄策大法师从西土到中土,也带着一个沙弥,但与眼前这位,并非同一人。
这小沙弥面貌虽小,但见着殿中之人,却并无半点怯弱。
他不卑不亢,往前行来,哪怕面对上冥阴天子,也仍是平静。
“见过阴天子。”
“嗯。”
上冥阴天子说道:“你常年在玄策大法师身旁,每逢至此,必有要事,莫非冥狱底下,又有变故?”
苏庭听到这里,心中暗笑,听这语气,似乎上冥阴天子隐约是把这个小沙弥当作了灾星,每当上来,必有祸事处理。
那小沙弥面带微笑,说道:“确有要事,但并非冥狱底下生变,而是玄策大法师,欲请一位先生前去。”
上冥阴天子的目光,便落在了苏庭身上,又看向葛判,露出异色。
显然前次葛判送去佛骨舍利的事情,阴天子也并非不知。
葛判见状,稍微侧身,朝向小沙弥,问道:“前次事情不是圆满了么?”
“是的。”
小沙弥应了一声,又看着苏庭,说道:“前次事情,你做得不错,大法师十分满意,故而今次请你前去,想要见一见你,也算当面答谢。”
当面答谢?
苏庭心有喜意。
看来在地府走一遭,还能得些好处?
“这怎么好意思?”
苏庭腼腆道:“玄策大法师,愿身入冥狱,度化恶鬼,功德无量,乃三界生灵敬仰的真佛,助他老人家行事,苏某也是愿意的。”
上冥阴天子沉默不语。
葛判伸手抚须,眼神怪异。
从先前跟苏庭的交集来看,这厮也不像是这么个性子的。
果然,下一刻又听苏庭说道:“不过……人间有句话,长者赐,不敢辞,苏某作为晚辈,对玄策大法师,不敢不敬。”
小沙弥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此便好。”
上冥阴天子顿了一下,道:“可还有其他事情么?”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玄策大法师还有一物,交与上冥阴天子,只说阴天子收下,不久之后,自当经此物,点明一切。”
说完之后,便见小沙弥取出一个印章,色泽灰暗,样式古朴,双手递上。
葛判接过印章,呈上阴天子面前。
阴天子看着面前的印章,默然半晌,才将印章放下,看向苏庭,道:“你地府此行,还有其他事情么?”
苏庭摇头说道:“事情已问询过,如今没有了。”
阴天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你便随这小师父走一遭,不过你要护持红衣一事,这小师父并不知晓内中事情,还须葛判与你同行,才好指点于你。”
说着,阴天子又道:“你们先行,葛判取过信物,再随后赶去。”
小沙弥应了一声是。
苏庭总觉得阴天子似乎思绪颇多,好像在盘算什么,每一句话都似有深意。
可是以他苏神君聪明才智,竟然也猜测不出什么来。
——
待得小沙弥领着苏庭离去。
大殿之中,气氛稍微沉寂了下。
这阴冥森罗殿中,愈发森冷,愈发渗人。
“这印章是何意?”葛判这般问道。
“这是玄策大法师身入地府,本座赠予他的见面礼。”阴天子顿了一下,道:“这宝贝的用处,在于玄策那边……他送来此印,其意不明,还须他开启此印,方能知晓他的深意。”
“这……”
“玄策不愿明说,也便不去探究了。”
叹了一声,才听阴天子继续说道:“他镇守十八重冥狱,地府最为穷凶极恶的鬼魂,都是他亲自度化,确如苏庭所言,乃是真佛。”
葛判点头道:“确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高人。”
阴天子略有感叹,道:“本座早年在人间,勾心斗角,策划谋略,但八百年间,唯独不愿对这位甘愿舍弃佛位,入地府受难的大法师,有半分不敬。”
葛判看着阴天子收去印章,又稍微思索,道:“还有一事,那命生册……”
阴天子看了过来,微笑道:“你看出来了?”
葛判点头道:“看出来了。”
说到这里,葛判又轻笑道:“苏庭与齐宣,不识老爷,只知阴天子,对老爷的了解,也不过就是八百年里人间流传的葛相传说,以及地府阴天子的种种故事。”
他想起往昔,感叹道:“但我自年少便跟随着您,见您南征北战,观您思谋定策,后来寿尽老死,归入地府,又在您身旁办事,已有八百年之久,如何还能看不出来您适才的异状?”
阴天子笑了一声,取出命生册,翻出一页,递了过去。
葛判双手接过这命生册,低头看去,当即一愕。
命生册上,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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