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冰消雪融。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人们脱下了厚实的冬服,换上了轻便、绚丽的春装,心也跟着飞舞起来。
因为道观大多建在春光秀丽,充满鸟语花香的南郊群山之中,所以,在春暖花开之际,仙都人们只要手里有几个闲钱,都会呼朋唤友,成群结队的去熟识的道观烧香,顺道游春散心。
而各道观为了吸引香火,会提前小半个月,打发观里能说会道的弟子下山来,给相识的香客施主们送平安符。
齐伯万万没有想到,今年,玉栖观的观主大人竟然亲自登门送平安符来了!
因为沈云在虎跃堂当值,所以,他代收了平安符。
李道长是真正的仙官大人呢!捧着崭新的平安符,他诚惶诚恐的将李道长送出了街口,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一双腿都站麻了,方才找回真实的感觉。
跺了跺脚,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找到老罗:“我好象听你说过,过年的时候,你陪沈爷去了一趟玉栖观,对吧?”
“对啊。那天晚上,沈爷和我就歇在玉栖观里。”老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的突然提起了去玉栖观的事?
“那次,沈爷捐了多少香火?”齐伯又问道。
老罗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很肯定的摇头:“没有,沈爷没有捐香火。”
“那就怪了。”齐伯低头嘟囔了一句,略作沉吟,复又抬起头来,“在道观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你不要急着回答我,先仔细想一想。”
老罗真的翻眼望天,摸着后脑勺,很认真的回想。良久,他还是摇头:“也没有。我们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一户人家在观里打财神醮。打完醮,第二天,一大早,那户人家就走了。沈爷前一天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到了,起得要迟一点。起来后,我们也没有再多留,很快就下山回来了。”
齐伯从怀里掏出用缠了一圈红丝线的平安符:“你看,刚才玉栖观的观主大人亲自来家里赐平安了。”
“啊?”老罗也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捧在手心里的平安符,“以前,我们家住在南城的时候,年年都去玉栖观烧香,还打过两次醮,一年里,大半的钱财都花在了玉栖观里,也没见李道长到我家里赐过平安。我还以为,李道长不兴这一套呢。”
齐伯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时,老罗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会不会是因为那一匣子黄豆糕?李道长很喜欢吃黄豆糕呢。”
齐伯没好气的接过话:“所以,他亲自巴巴的跑到这里来赐平安,为的是,过些天,叫你再去他观里,送一匣子黄豆糕给他?”
怎么可能!人家是仙官大人,想吃黄豆糕,酒楼里多的是,并且味道更好。至于巴巴的亲自跑这一趟吗?老罗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齐伯将平安符交给了老罗:“无缘无故,李道长不会亲自找上门来。这样吧,你马上去虎跃堂,将此事禀报沈爷。”
他是老仙都人,知道玉栖观和李道长的名头。李道长是得道高人呢,他赐平安之时,特意言明是赐给沈爷,该不是那日看出沈爷有什么不妥吧?所以,特意下山来,想为沈爷解厄化难?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便提了起来。
“好。”老罗觉得,这种事也只能请沈爷定夺。说来真是好笑,枉他们这些人活了几十岁,结果,稍微碰到点事儿,原来是爷拿主意,现在则换成了沈爷。爷与沈爷,不论哪一个的年纪都比他们小了不止一半。唉,他们的岁数是被喂了狗吗?
门房认得老罗,再加之老罗袖了十个大钱给他,故而,门房很卖力,一溜烟的跑到了藏书馆通传。
藏书阁这边才换了新上峰没多久。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尤长老的三把火却迟迟不见烧下来。是以,沈云特意小心了些,没有象以前一样,当值的时候,一头扎进小书库里,一呆就是一上午,一下午。他每次在小书库里呆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其他的时候,主要是坐在自己的桌子边看书或者修补残书之类的。
门房过来通传的时候,他就坐在桌边看一本游记。
听说老罗在山门那里找自己,沈云心里不由打了个突——齐伯他们几个平素最怕给他惹麻烦,是以,如果不是家里头真的有事发生,他们绝不会找到虎跃堂里来。
他急忙放下书,出门去山门见老罗。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藏书阁的院门口,一名杂役提着扫把与灰斗走进了管事们的差事间。见里头没人,他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到沈云的桌子边,拿起沈云刚刚看的那本书哗啦啦的翻了起来。
翻完之后,将书原样放回桌上,他又翻起了桌面上的其他书。一一翻过之后,他复又提起扫把和灰斗,象没事人儿一样,离开了差事间。
山门前。
沈云接过老罗手里的平安符,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这是一枚上品的平安符,并无不妥之处。
“既然是李道长亲临,过两天,等我这回当值完了,你再跟我去一趟玉栖观。”老罗刚刚跟他说了齐伯的担忧。但他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李道长其实是为他的妖怪徒弟而来吧?
是祸躲不过。既然李道长出了招,那么,他接招便是。
更何况,他那晚在玉栖观做了那样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醒之后,受益颇多。他也想搞清楚,那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李道长不来请,待他空出手来,自己也会再去玉栖观一探究竟。
原本是不准备再带上老罗的。毕竟与妖怪打交道,危险得很。如今,那妖怪的师父都寻上门来了,老罗呆在家里,也是一样的危险。那就与他一道去吧。
老罗得了准信儿,心中大定:“是,我这就回家准备。”别的姑且不说,黄豆糕是一定要再准备一匣子的。
沈云回到差事间,一眼就发觉自己的桌子刚刚被人动过了——他桌上的东西,包括刚才看似是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游记,都是动了点手脚的。有没有被翻动过,他一目了然。
自从尤长老接管藏书阁后,这种事,频频发生。只是这次他当值,发生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看来,尤长老对我的防备之心,还没有彻底的放下。沈云不动声色的拿起游记,接着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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