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云还来不及高兴,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底下猛追上来,试图要将他们重新拖回黑暗里去。
余莽也觉察到了,哇哇大叫:“啊……”
说时迟,道时快,沈云用左手祭起金色的小圆圈,砸开前方的虚空,同时,右手持青霜剑,利落的打在那道力量之上。
生死一线间,余莽的反应格外快。他已经打算断尾求生。
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付诸实际,一股熟悉的力量猛的将他整个儿向上托起。
这种时候,就他那战斗渣的脑袋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了。一切都是本能使然。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在虚空里了。
大人单手稳稳的扶住他。
而他自己的状态是人形。
就跟做梦一般!
“刚才我们两个配合得不错。”沈云见他回过神来了,松开手,一边赞许的点头,一边去解开绑右手上的青布条,将解下来的青布条和青霜剑都重新收回百宝囊里。
余莽挠头:“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
沈云闷声轻笑,挥手道:“我们先回去。跟上!”
“是。”余莽连忙甩甩头,敛去杂念,完全集中注意力。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金色小圆圈,快速穿过虚空。
当再从虚空里出来时,是主院的院子里。
余莽一站稳脚跟,立刻仰头去看天色。
天空漆黑如一口倒扣的大铁锅,没有月亮,也不见半点星光。
夜色正深沉。
“居然才刚过子时!”他惊讶极了。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时间是花在了寻找深坑之上。在深坑里,他们呆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刻钟。
那是不到一刻钟吗?他感觉象是过了一世!
“打死我也不想再下去第二回!”惊魂未定的他,冷汗涔涔的按住心口。
孰料,沈云拧着眉毛说道:“我倒是想再去一回。不过,没有机会了。”
“怎么了……”余莽心思一转,惊悚道,“真的都塌了?”
当时,从下面窜上来的那股神秘力量只差一点点就要扯住他的尾巴尖子了。他完全被吓蒙了。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彻底甩掉那股力量,冲进大人的金圈圈,得以全须全尾的躲进虚空里。
是以,他更不可能还能分出神来,去留意深坑的情形。
沈云点头:“进入虚空之前,我回头瞥了一眼。看到深坑的周边都是往内塌陷。”至于北荒之地会受到什么影响,那就不知道了。但他有一种直觉,北荒之地是因为深坑而存在。现在,深坑塌了,北荒之地肯定会受到影响。
自己的直觉到底对不对?深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确实很感兴趣。
可惜的是,他逃离深坑时,也是拼了老命,现在周身经脉之内的五行灵气被消耗得只剩下不到一成半。以至于,他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完全处于安全之境了,也仍不敢解开对阴煞之气的封印。
处于这样的状态,他也只能强行按下蓬勃的好奇心,放弃立刻再折回北荒之地看热闹的打算。
当然,这些无须跟阿莽说。因为后者也是累得够呛,并且刚刚已经表明了不想再去第二回。
“光爷呢?”余莽也确实是对深坑、北荒之地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心思一转,他问起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虎牙空间、冰雪秘境,也是沈云的秘密之一。他从来没有打算告诉其他人。这样做,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其他人负责。
是以,他指着东厢房,说道:“在屋里边呢。他伤得很重,我很担心他,先将他送了回来。”
“他没事吧?”余莽不疑有他,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端木光的伤势上,关切的问道。在他看来,他家大人能够在虚空里自如穿梭,提前一步,将光爷送回东厢房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云叹了一口气:“他昏睡过去了。不过,性命无碍。我这就准备去探望他。”
余莽略为放心,关切的请求同往。
沈云当然不会让他打下手。让他跟着去东厢房,一进门,岂不是就露陷了?
“他现在变成了魔核状态,阴煞之气外泄,在他的体表凝成了实质。那屋里,现在比千年寒冰洞还要冷。”沈云瞅着余莽,扯起一边嘴角,问道,“你确定要进屋去吗?”
余莽最怕冷了。后来,血脉提升,晋升为地龙灵族之后,身体各方面的素质发生了质的飞跃,唯有怕冷这一条,没有多少变化。
闻言,他脸色乍变,连忙一手扶着自己的老腰,一手抚额,现出虚弱的样子来,哼哼唧唧的说道:“哎哟,我的头,好晕,肯定是钻深坑费了老力,发虚呢。唔,大人,我先去正屋里,吃块烤肉,补一补……”
沈云笑出声来,挥手打断他道:“去吧!”
“是。”余莽如获大释,飞一般的逃向正屋。
沈云收回目光,脚跟一转,独自进了东厢房。
为什么会选择东厢房?
主要是因为东厢房被改造成了“阵基”的一间空间小屋。四面的墙壁,猛一看,象极了虎牙空间里的洞壁。
而当时为了救端木光,沈云别无选择,只能将之暂且送进虎牙空间里。
端木光刚进虎牙空间时,还是清醒的。
一方面是太紧张外面的情形,另一方面是对沈云的完全信赖,故而,他顾不上先察看新环境。
然而,以他的机敏,肯定是看到了周边的洞壁是什么样子的。
沈云现在将昏迷中的他,送进东厢房里,就是要利用相似的墙壁,先入为主的让他也以为是被提前一步送了回来。
进入东厢房后,沈云一关上房门,立刻将端木光腾挪了出来,直接放在屋子的一个角落的地上——不是他不体贴重伤员,而是,东厢房里和虎牙空间一样,也是没有床榻之类的家具。
方才,关于端木光的现状,他并没有骗余莽。
端木光确实是因为伤势太重,变回魔核状态,昏死过去了。
魔将境的他,魔核高达丈许,中间的最粗处需两人合抱。
好在东厢房被改造后,里头布设了类似于“袖里乾坤”的小乾坤阵。不然的话,魔核一出来,非把东厢房的屋顶给戳出个大洞来不可。
魔核一出来,那个角落的墙壁上立刻凝结出了冰厢。
整间屋子的温度急骤下降。
魔核是魔族最私隐的存在。沈云没有窥探他人私隐的特殊癖好,是以,将魔核放出来后,背对着它,轻声唤道:“端木,醒来!”
第一声,背后没有响动。
他又唤了一声。
这一回,声音刚落,听到了端木光在背后迷迷糊糊的应道:“大,大人?”
沈云这才转过身去。
魔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端木光笼着黑雾般的阴煞之气,平躺在地上,懵懵懂懂的睁开了眼睛。
“大人,我,我这是在哪里?”不愧是魔族里最机警的天魔,他稍微缓过一口气来,立刻喷着白气,眼珠子四下里张望着——说话间,屋子里已经冷到了呵气成冰的境界。而这会儿,端木光还没能完全把气喘匀,仍喘着粗气呢。所以,看上去,就象是他在喷白气一般。
“我院子里的东厢房。”沈云不畏寒,相反,这样的环境,反倒刺激了他丹海中央的那枚灰白色大气团,令其源源不断的释放出精纯的五行灵气来。这不,才两句话的工夫,他周身的经络好比枯木逢春,里头的五行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比运功还要快!
沈云面上没有显出一星半点来,神色自若的走过去,在他的身边,撂起前袍,盘腿坐下来:“当时你的情况不是很好,我和阿莽都顾不上你,只能先将你送回来。”
端木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紧接着,两眼亮晶晶的,挣扎着要爬坐起来。
沈云伸手拦住他:“你的伤不轻,不要乱动。”
端木光很听话,乖乖的老老实实躺着不动了,只在嘴里笑嘻嘻的感慨道:“大人,我现在感觉就象是做梦一般。我以为自己要折在那里头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沈云哼道:“你不是派了那么多的信使出来吗?怎么会再也见不到我?”说着,伸出右手来,“伸出手来,我给你看看伤势如何。”
端木光也有着变态的自我修复能力。不过,沈云在坑底接到他的那一瞬那便敏锐的发现,这一回,他的伤不太对劲,与寻常的伤不一样。所以,才想着要给他查看一番。
果然,提到自己的伤情,端木光笑不出来了,一脸凝重的伸出了右手:“大人,我怕是中了什么禁制。被困住之后,我越来越感觉自己一只筛子,兜不住体内的阴煞之气。”
沈云点头:“我也看出来了。你的阴煞之气外泄异比较严重。”这才从虎牙空间里出来多久?屋里真的成为了千年寒冰洞。也幸亏阿莽知难而退,没有硬跟进来。否则的话,早就被冻得现出了本体。
在按住端木光右手肘关节的之前,他暗中用道力冲开了解开了对阴煞之气的封印——灰白色大气团太给力了。此时,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恢复到了警戒线以上。所以,不用担心解开封印后,阴煞之气会气势汹汹的压制五行灵气,从而产生不必要的“内乱”。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沈云从指尖抽凝出一丝纯粹的煞力,注入端木光的肘关节内侧。
这是魔族与人族修士的不同之处——人族修士有经络。给他们看病,他可以通过探脉的方试,去察看他们手腕上的脉息。然而,魔族没有经络。哪怕端木光曾经是一名人族修士。在他生出魔核,成为真正的魔族之时,周身的经络也全消退了。给魔族看病,只有一双肘关节的内侧。这两处是魔将境及以下境界的魔族身体上唯二的关窍。待进入魔帅境之后,这两处关窍也会消失,变得浑然如一体。这也是魔族的体格远远强横过妖族和人族修士的主要原由之一。
端木光现在是魔将境。两处关窍还在,只是变得如发丝一般细。沈云只能把道力抽凝成丝,才能进入其中,察看其体内的情形。
这一看,沈云吓了一大跳。
“你的体内有一条赤红的光带,大约两指宽,三尺余长。你一直没有察觉到吗?”
端木光吓了一大跳:“我完全没有发觉!大人,那光带是什么玩意?”
“待我再仔细看一看。”沈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将那丝道力接近光带。
看清楚了!
“一根烧红的针。”他很肯定的答道,“跟我的青霜剑一般粗细的巨针。”
端木光急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这玩意!怪不得我老觉得自己跟个筛子一样!”
“你别着急。我绕到它后面去看看。”沈云说着,将道力丝绕了过去,点头道,“你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是因为它的缘故。”
“大人,我该怎么办?”端木光又内视了一回。还是没有发现这么一根巨针。
沈云收回道力丝,笑道:“于你来说,可能是一场机缘呢。”
“什么?”端木光以为自己听错了,“它扎得我不停的漏气,我却无法发现它的存在,它还是我的一场机缘?”
“你发觉不到它,它就是百害无一用。”沈云解释道,“现在发现了它,你可以尝试着炼化它,化为己用。如果能象骨骼之于人体样,它能支撑魔核,使之变得更为凝实,于你将来突破魔帅境,定是一份助力。”
这个饼画得可真诱人。端木光被完全吸引住了。心思一转,他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可是,我完全察觉不到它。”
沈云笑道:“这个不成问题。我引导着你标记它便是。”
“是啊!我可以标记它!只要标记上了,管它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也再无处遁形!”端木光高兴得笑出声来,身上笼着的‘黑雾’竟被震得一摇三晃,“这一回苦,总算没有白吃……滋——”
高兴过了头,他不小心牵到了伤口,当即痛得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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