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尘传了三条经验。
云景道长听着听着,发现分明就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心念一转,他暗地里猜测:就是一套功法。应该是天神宗的内门绝学。老魏不明说出来,可能是师门有不得外传的禁令。
如此一来,他生怕有负老魏一番苦心,听得更加的认真。
这套功法不费什么资源,比较费时间。如果他修炼的话,每天只做一轮,少说也得花费两个多时辰。期间,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专心致志的蕴养神识。
魏清尘告诉他,这样的话,有个四五天,基本上能养回来了。
末了,魏清尘很认真的嘱咐道:“道长,我知道你现在每天都是忙得连轴转。这种伤,可大可小。眼下,你一气养好了,便能万事大吉。如果没养好,那就会留下病根来。以后,基本上你碰到中品以上的阵法,都只有绕着走了。因为入阵之后,你都会象刚才那般头昏脑胀。严重的话,那天旋地转啊。”
在修真界里,阵法、禁制等,都是基本手段,几乎是无处不在。真要是中品以上的阵法都只能绕着走了,那么,这人基本上也是出不得门了。
云景道长讪笑道:“不会这么严重吧?老魏,你不用吓唬我。我肯定会好好养伤。”
“真不是吓唬你。”魏清尘连忙解释,“我从小被师尊耳提面令,所以,特别注意保护自己。一旦受了伤,马上就会照着这三条仔细调养。这些年来,我没在这上面吃过亏。但是,我身边曾经有人没把这伤当回事。结果,就栽在这上面了。道长,我亲眼所见,绝无一字虚言。”
对此,沈云是相信的。因为大泽里的角斗场,他也呆过。
那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资源,不是没有。而是不论什么资源,都得靠在角斗场上,拿着性命一刀一枪的去拼、去夺。如果角斗士们手段不济,拼不来、夺不到,那么,失去的不单单是资源,很有可能就是性命。还有就是,他的亲身体验,角斗场里的时间很宝贵,尤其是养伤的时间。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魏清尘曾跟他透露过,角斗场里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修行阵道,但采取了很多的措施限制众人在阵道上的修行。如此一来,众人接触为数不多的阵道方面的资源,完全只能靠个人偷偷摸摸的收集和参悟。他们学习阵道的环境,基本上和他差不多。除了象魏清尘这种大宗门嫡传核心弟子出身的阵修,知道如何在学习的过程中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如何避开雷区,其他人其实和他差不多,只能是自己领悟,其次是靠运气。
所以,魏清尘说的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
兴许道长也还没有真正的引起重视。更何况,道长做事,真的很拼。沈云担心道长一忙起来,把养伤的事排到了后面。是以,他不能不重视,郑重的吩咐道:“道长,清尘是正宗的大宗门阵道传人。你听他的没错。这样吧,这五天里,是上午、下午,还是晚饭之后,你选一个时间段,每天过来我这边……或者是你说个时间段,我去你那边。总之,这回,我要亲自监督你养伤。”
云景道长不好意思的推辞道:“哪能劳累主公。主公,老魏已把后果的严重性跟我说很清楚了。我自己肯定会上心的……”
“不行不行。”沈云打断了他,“道长,就这么说定了。每一天,要么你过来,要么我去找你。两样,你任选一样。没有第三样。”
魏清尘也在一旁打边鼓:“有主公在旁边护法,那就更妥当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景道长还能怎么样,只好接受。他选了晚饭后的时间段,保证从即日起,每天过来主院与主公一道用晚饭。吃罢晚饭,便开始养伤。
沈云满意的点头,马上开始监督:“东厢房给你养伤。你现在就过去开始。等今天的疗程结束了,你再过来。正好我和清尘可以跟你讨论阵点的事。”
云景道长面现苦色:“我怕听了后,又犯头晕。”
“不会的。我们不是跟你讨论阵图,只是让你帮忙测算几组数据。”魏清尘解释道。
“那没问题。”云景道长松了一口气,起身出去,往东厢房那边养伤。
沈云和魏清尘接着开始讨论阵点。
两个多时辰之后,云景道长神采奕奕的又进来了。两人一看,便知道养伤的效果不错。
果不其然,云景道长告诉他们俩:“老魏的法子真好使。比睡了一觉还要管用。”
众所周知的,养神识需静养。其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进入沉睡,为静养的效果之最。这也是之前,云景道长没有太在意,认为只要睡几觉就能无药自愈的原因所在。
“本来还以为挤不出时间来的。现在用不着睡觉了,相比之前,我等于只要每天多花小半个时辰。”他神采奕奕的说道,“我打算就算是伤养好了,以后也坚持用此法蕴养神识。所以,主公完全不用监督我了。”
哪知魏清尘赶紧阻拦道:“不可,万万不可。道长,这个法子只适合用于神识受损之时用。平时用的话,偶尔用一两次,也能对神识有些增益。如果长期使用的话,势必造成心火沸腾,肝阳上亢。反过来又会损伤神识。严重的话,甚至会走火入魔。”
云景道长“呀”声呼呼,抬手轻拍自己的额头:“是我想当然了。多亏你提醒。”
“如果没有这种隐患,我肯定早就拿出来了。”魏清尘叹了一口气,道出此法的来源。
原来,这是天神宗一位少年英才所创。此子十五岁筑基,三十二岁凝丹,当时是惊艳了一大片长辈。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好他,认为此子仙途了不得。哪知,不出十年,这人竟然走火入魔,自己一头撞死在洞府前面的一片石崖上。
他的师尊在整理其遗物时,翻到一本手札,才知道他在筑基中期的时候,机缘巧合,创出了一套蕴养神识的法门。之后,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用此法修炼神识。效果确实不错。他能在三十二岁的时间凝丹,这套功法功不可没。
但是,此法在他坚持到第二个年头的时候,就显出了一些弊端来。
他自己配了丹药,进行调和。弊端似乎没有了。在他凝丹之后,弊端再现。这时,哪怕是翻倍的服用丹药,也无济于事。
意识到大事不妙,这人不敢再抱侥幸的心理,赶紧的停止修行这套功法。
可是,为时已晚。他惶恐的发现,先前服用丹药,调和成功,全是假相。其实,当弊端初现时,他的神识已经被实质性的伤到了。
只是那时的他,一是急功好利,二是修为太低,神识初凝,自己不能完全把握,误以为在服用丹药之后,弊端被成功的调和了。
而真相却是,长年累月的服用丹药,好比滴水穿石,反而促进了病灶的形成。
凝丹之后,神识陡然增强十来倍。这时,他才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但那时,他沉浸于凝丹的喜悦之中,对自己坚持了数十年的功法自信之极,没有初初暴露出来的问题放在心上,继续修行。
却不曾想,神识变得强大后,这套功法的效果也数倍的提升。于是一年之后,弊端终于再一次的显现出来。
这个时候,他试图通过加大药量才继续“调和”。头两回,效果还不错,均成功的压制了闹腾的心火。于是,他继续修炼。哪知,不出半月,又“调和”失利。他只能再加大药量……
就这样,不到半年,他将药量提高到了原来的两倍。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为时已晚。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对丹药和功法都非常的依赖。一日不修行功法,光是服用丹药的话,他便是站在烈日之下,也好比身置寒冰洞里;一日不服用丹药,只修行功法,就算是躺在千年寒冰石晶雕成的床上,也降不下他的心火;两样都停了……那他俨然成了冰火两重天。
小小的病灶,已经成了顽疾。无计可施的他,只能继续服药,继续修行。
其实,这个时候,他还是有选择的。他可以向他的师尊求救。即便后者无救治他的法门,后者还有师尊。那可是化虚境的真君,手里掌握着一个金丹真人无法想象的资源与人脉。自己最器重的徒孙出了这样的状态,身为师祖,怎么可能听之任之?总能想出救治之法来的。
只是此子太过看重“天纵之才”的名声……
魏清尘说到这里,禁不住长长的叹息:“可惜了,就这样枉送了性命。也葬送了他最看重的前程。”
云景道长唏嘘不已。同时也甚是惊奇:“这套功法居然没有被销毁,居然还传承了下来?”
“他的师尊做了一些修改。修改之后,用于蕴养神识的亏损,有百利而无一弊。但是,伤好之后,就不能再继续使用了。否则,就会走上前人之老路。”魏清尘解释道,“可是,修士在提高修为的捷径面前,往往难以自控。是以,他的师尊并没有将此法献给宗门,只是传给了门下最有自律性的一名亲传弟子。并且在传法时,令这名弟子启誓,不但他自己不能滥用,而且一定要物色好合适的人选时,才能再传法。我之所以能得此法,全是因为那名亲传弟子是我嫡亲的太叔公。”
“原来如此。”云景道长微微颔首。在大宗门里,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多。
不料,魏清尘又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在我之前,太叔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传给我,只是因为他天寿将尽,后事都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唯有此法,成为了他心里的一道执念。恰好那时我选择阵修一道。太叔公认为这是天意,便将此法刻录进一枚玉简里,在外面加了一层禁制,然后偷偷找到我,将玉简赐于我。当时,太叔公并没有告诉我玉简里头是什么。他跟我说,是个好玩的小玩意儿。他将远行,不知归期是几何,遂提前把我的筑基礼物送给我,嘱咐我,不到筑基之后,不许提前看。我那时才几岁,小孩心性,怎么可能忍得住?等他一走,我就立刻试着打开玉简。当然是使尽了手段也打不开,只好收起来……”
顿了顿,他低下头来,弹去眼角的泪珠儿,吸气笑道:“都是几百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了。不说了!”
云景道长又一次向他道了谢,并郑重承诺,在伤好之后,立刻停止修炼。并且,为了防止有人用此法去祸害他人,也不会将此法传给其他人。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沈云说道:“我刚才推演过了。这套功法可以长期修炼。”
“怎么可能!”魏清尘第一个表示不相信,当即拿出那枚玉简,“太叔公在玉简里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也反复研磨过。”
沈云解释道:“那是因为他的神识还不够强大,不能完全驾御这套功法。”
“驾御这套功法?”云景道长也觉得太荒诞,提醒道,“主公,创造这门功法的那位前辈,当时不过筑基境。”
一个筑基境的小菜鸟,再有“天纵之才”,见识和修为都有限得很。是问,能创造出如此强大的功法出来吗?
“所以,我认为他说了谎啊。”沈云又抛出一个惊人的观点。
魏清尘坐不住了,收了玉简,噌的站起来:“主公,这话过了啊。”
沈云也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再认真不过的说道:“清尘,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是……这样吧,你先别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摊开一只手,掌心真的也现出一枚玉简。
和魏清尘刚刚拿出来的那枚一样,也是旧货。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云景道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两眼亮晶晶的劝道:“老魏,你先看看呀。”
魏清尘看了自家主公一眼,却露怯了:“真能看?”
“保证不收你的钱。”沈云笑道。
“不是钱的事……这是钱的事吗?”魏清尘被逗笑了,挑眉道,“不过,我也真没钱。”
“哎呀,老魏,你倒是快看啊。没看到我都急成什么样了吗?”云景道长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拂尘,“要不我替你看?”
“想得美!”魏清尘连忙一把将玉简抓到手里。
下一息,他整个人都跟被人定住了一般。
“怎么了?”云景道长见状,声音都变了。
魏清尘木木的转过头,复又看向沈云:“这,这是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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