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突然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了什么事。以至于根本来不及发出惊喊声,然后就眼睁睁的看到了郑袭被杀于眼前。
血不住的从郑袭的指缝间涌出,而那侍从杀人之后,既然没有躲,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干了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既便是反应再慢的人也猜了出来,不是侍从杀人,而是大王命侍从杀人。
为何要杀郑袭?
“郑袭勾结他人,试图发难王府,为郑氏安危,不得不大义灭亲!”
就在众人惊愕不已时,自国姓去世后,平时很少出府的董太妃走了起来,她看着众人,语气显得极为平静。
“今日大王患染疾,郑袭勾结家公,意图于此时谋夺王位,进而自立为帝,陷郑家于不义,陷先王于不臣,如此,这郑家自然容不下他们二位!”
董夫人的话声冰冷,但冰冷的话语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被杀的不仅仅只有一个郑袭,还有郑芝龙!
“娘,就,就不,还,还是儿,儿子来,来告诉大家吧……”
娘的话传入耳中,郑经强撑着身体,打断他的话说道,
“郑芝龙勾结郑袭,意欲谋权篡位,孤,孤本、本意不欲杀他,可,可孤之身体已经至此,克臧尚,尚不足周岁,若,若留二人,只恐郑家,必陷内乱,所以,不,不得不忍痛杀之……”
郑经在说话的时候,尽管不住的咳嗽着,但是让人更为惊悸的是他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像是破旧的风箱一般沉闷,且每说几个字,那气总像是不够用似的。
听着儿子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董太妃只觉得的眼眶一热,险些流出泪来,她的心里更是不时的哀叹着。
郑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居然会有这样的报应?
先王暴病身走,而现在又,又轮到她的儿子,难道,这,这就是老天的报应吗?
在董太妃于心底哀叹时,所有人都垂首不语,偶尔的他们会把目光投向地上,在看着地上的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郑袭时,他们又想到了身在福州的郑芝龙,想必他也应该已经身死了吧。
尽管众人惊讶于郑经居然如此不顾人伦大忌,弑祖杀叔,但在另一方面,他们却又能理解他的这种举动,毕竟,他的儿子郑克臧年龄太小,若是留着本就野心勃勃的郑芝龙和郑袭两人,郑克臧能不能保住性命,尚都在两可之间。
尽管如此违背人伦大忌,让众人无法接受,但在理解之余,他们却两样也是为之一阵胆寒,他们不曾想到郑经行事居然如此不顾后果。
谋权篡位、陷先王于不义。
这或许是理由,同样也是借口,用这个借口杀人。
可以杀人,但是弑祖杀叔……太过牵强了,可,郑经还有其它的选择吗?看着众人的沉默,郑经在心底长叹一声,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病倒,他会把弑祖的罪名推给其它人,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想到不久之后,很有可能就将不于人世,郑经又说道。
“把,把克臧抱过来。”
尚在襁褓之中的郑克臧被抱了过来,不过并不是由其母亲抱来,而是由奶娘抱着,即便是如此,在看到那个孙子时,董太妃的眉间依然带着些不悦,在她看来,正是他的出世,害死了郑成功,让她年纪青青便守了寡。正因如此,对于这个孙子,她一直心存芥蒂,即使是现在,看着郑经以其为世子,在那里嘱托大臣托孤时,她仍然是满腹的怨言。
“若非是你,郑家又何至如此?”
看着受命托孤的众臣跪于床前时,董太妃的心里这般想到,她想到了被气死的丈夫,想到了遭了报应的儿子。而屋内的血腥味,同样也让她想到了被不顾人伦大忌被杀死的郑芝龙以及郑袭。
这,这恐怕就是老天对郑家的报应吧!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当初她的私心的报应?
想到郑成功去世时命人杀郑经的嘱托,听着儿子那像是破风箱似的呼吸声,董太妃的眼帘微垂,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老天的报应吧!
若是可以的话,这些报应都该由她一个人来受啊!
就在董太妃于心底哀叹的时候,那边的郑经原本似破风箱似的喘气声,却慢慢的平息下来,他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无力的看着房顶,呼吸越发困难的他,扭头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时,突然却又有些害怕了。
尽管众臣都已经表示必将辅佐郑克臧,可是熟读史书的郑经却很清楚,在史书中,主弱臣强下,那些少主最终会是什么下场,若是少主若是能夺回权力,尚能安稳一生,若不能夺回权力,其结果或是被杀,或是被废。
“呼……”
喘着粗气,稍作思索之后郑经又说道。
“娘,克臧尚幼,这国事如此,非,非克臧所,所能决,孩儿,想,想请姑、姑丈,助,助克臧,母、母妃以,以为如何……”
儿子的话,让董太妃诧异的看着他,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郑经最为反感的正是朱明忠,他这是怎么了?
其实,郑经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为了保护他的儿子,是为了保护郑克臧,他知道既便是自己,郑家的骄兵悍将尚且对其屡有不服,更何况是尚在襁褓中的郑克臧。
主弱臣强之下,若是有人发难,他死后,郑克臧又该如何自保?靠母妃?估且不说母妃对郑克臧早就心存芥蒂,就是母妃不过只是一妇道人家,如今这天下纷乱,若是各人皆自立为帝,母妃又岂能驯服得了那些骄兵悍将?
天下底只有一个人能驯服他们——就是他一直既羡慕又嫉妒那个姑丈,正是因为羡慕他嫉妒他的功劳,才会对其多少不满,可在内心深处,郑经却也知道,其确实是真君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及郑克臧的性命,即便是他夺了郑家的基业,也会许郑克臧闽王之位。若是能为一个太平王,从此安稳一生,对郑克臧或许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至于郑家的基业……若是没有朱明忠,这郑家的基业又会落到何人之手?况且,这份基业,无论是谁为皇帝,都不会容忍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利落一些。
“淮、淮王是,是孤之姑丈,亦,亦是郑家之人,先、先王在时,对,对其是赞誉有加,更,更是常言、常言,闽、闽淮自、自是一家……今、今日克、克臧年,年幼,不、不能理事,自,自此之事,闽、闽王大小之事,皆,皆决于淮王……”
在郑经说出这番话后,王忠孝等人无不是一阵愕然,他们或曾担心过主弱臣强,将来不足周岁的郑克臧如何驯服军中诸将,甚至还曾想过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借淮王之势,但却未曾想到,大王却如此干脆的直接将郑家交到了朱明忠的手中。
闽淮自是一家,这句话也就是说来听听,了解郑成功性格的他们,又岂不知道,有多少国姓可是差点派兵北伐江北。
现在,大王却以“闽淮自是一家”为由,把闽王诸事交给淮王,这就等于献土于淮王,等于拱手相让江山于淮王。
尽管惊讶非常,但是王忠孝等人却能猜出大王的心意,大王的心意想来也不过只是想籍此保住郑克臧的性命,保住闽王一系,毕竟,以朱明忠的忠义,他绝不会伤害郑克臧的,将来无论是为帝为臣,都会留下闽王一系。
只不过,那个时候,闽王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开设幕府,自设六部形同独立。届时,闽王不过只是大明或者新朝的清贵王爷。
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在郑经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董太妃并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儿子,出身于书香门弟的她知道,主弱臣强不是好事,自然也知道,这天下的时局已经不同于往日,过去,有大明在,人们尚且会顾及她是先王太妃的身份,而将来若是各为君,若是无人顾忌,到时候,即便是她想要保住性命,恐怕都不是件易事。
天下何人不意为君?
无论将来如何,有那份亲情在,至少他朱明忠是不会为难郑家的。一饮一啄无非前定,一言一行皆成因种。当年大王把九妹嫁给朱明忠的时候,或许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郑家要靠他方才能于此纷乱之中存活下去吧。
“母妃以、以为如何?”
儿子的话传到耳中,董太妃见众臣也看着自己,便点头说道。
“一切皆从王命。”
在董太妃说出这句话后,无论是郑经,亦或是屋中的诸臣,无不是长松下一口气,而是放松之余,他们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们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大王,却又想到了早已逝去的国姓。
国姓若是知道其身后不过一年,其一手打下的基业,便如此送人,不知又会是作何感想?
就在这时,他们的耳中却突然传来内侍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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