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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
顾炎武念叨着这个地名,稍作思索后,然后才反问道。
“大王,目下河南清虏兵力虽说只有不到四万,可是其中近三万皆开封,毕竟目前归德于我军之手。”
身为参军的顾炎武,必须要站在稳妥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如果我军出兵开封,固然可以让河南清军无力援救洛阳,但是我军恐怕需要重新调配至少五至七个营的,如此才有可能确保克取开封,而现在,我军可以调配的不过只有八个营。”
顾炎武的话声刚落,那边张金生便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就是三万吗?大王,给臣五个营,臣半个月内便把这开封打下来!”
胜利带来的自负,让张金生压根就瞧不上河南的清军。作为兵务衙门总理的他,对河南的清军实力可以说,早就是了然于胸,五个营是稳妥之言,四个营也就足够了。
“大王,取开封不难,即便是顺便把汝宁府打下来,也不是问题,关键是……”
吴有才的话声稍顿,出言提醒道。
“关键是李子渊,我们出兵开封、汝宁,等于取走了半个河南,到时候李子渊会不会愿意?如果因此与其发生误会,又该如何?”
吴有才的提醒让钱磊于一旁笑道。
“吴参军,李子渊所看重的不是河南,而是京师,咱们有所行动,反倒更有利于他,到时候,他又岂会反对,再则,咱们这么一动,到时候山东的福临小儿,必定不敢轻易妄动,在其犹豫不决的时候,恐怕李子渊都已经兵进山西、东出太行了,直取京师了。”
接着他又冷笑道。
“一但其直取京师,济南的清军主力必定会匆匆北援京师,毕竟,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那里,到时候,咱们既可以调动机动部队,直取山东,只要山东在手,再加上江北以及豫东,一但李子渊有所异动,即可直取洛阳,切断其南北联系,再与少司马同时用兵湖广,如此,天下即可大定!”
师爷出身的钱磊,虽说现在已经是位居参军,但是他的心思却远比其人更为阴沉一些,虽说最初助李北伐这个主意是大王拿出来的,但是最后却是钱磊完善,而在完善之余,他自然考虑过如何避免李子渊一家独大。
而在他的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趁清军北上回援京师的时候,夺取山东,只要山东在手,李子渊就不可能一家独大,大王对其便有所制衡。当然,在他内心深处,更希望现在大王能够与南京那边达成妥协,然后才能有精力实施另一个计划。
在制定了初步的计划之后,出兵开封的作战计划,自然是由兵务衙门负责制定,而咨议参军则负责统筹后方,在众人离开之后,钱磊并没有离开,看着大王他又一次说道。
“大王,臣以为,以当下的局势来说,应不惜代价与郑氏缓和关系。”
又一次钱磊提出他的建议。
“此次李子渊北伐,无论结果如何,天下必定为之震动,清虏失之以河南、山东、山西,纵是其勉强保住京师,恐怕亦是伤亡惨重,届时其必定只有仓皇撤回关外一途,虽说辽东为我汉人之地,不可不复,但就短时间来看,一但清虏撤回辽东,届时局势之变,实非我等所能测,所以,与郑氏和解,反倒更有利于大王……”
对于钱磊来说,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大明,过去眼前的这位是他的主公,现在同样也是,甚至钱磊还暗自想过,假如有一天,也许这大王还有进一步的可能,作为臣子的他,自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其更上一层楼。
“你的意思,是把永历交给郑成功?”
直视着钱磊,朱明忠自然知道他的后话是什么。
“这样,咱们便能够腾出手来北伐了?”
“大王,这北伐虽说是天下第一奇功,可是于臣看来,不过只是名声,他李子渊需要这个名声,让天下人忘记他是何等忘恩负义、反复无常之人。但大王并不需要,大王之声誉已经举世皆知……”
这倒不是拍什么马屁,在过去的两年间,朱明忠已经建立起了他的声誉,与李子渊的声名狼藉不同,他的名声颇佳,纵是反对他在江北施政的人,也无法否则他对大明的“赤子之心”。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需要弥补什么名声了。但李子渊却不同,他的声名实在太过狼藉。
“甲申天变,闯贼入京,后与山海关与吴三桂大战,最后得天下的却是满清!”
钱磊盯着朱明忠,用看似平静,实则有些激动的语气说道。
“臣以为,若是能与南京缓和关系,大王自可遣海军以水路北伐,趁李子渊与满清决战之时,直取京师,如此,非但可得北伐首功,亦可令李子渊不至于坐拥直隶,待清虏仓皇北撤之时,再取北直隶,如此大事可定!”
见大王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钱磊便把心一横说道。
“至于永历朝廷,交予郑氏又有何妨,届时坐拥山东、江北、河南、北直隶,大王便是以其信以洋教,废其皇位,另立新君又有何妨?”
打从要接回永历的那天起,钱磊就一直在谋划如何废永历,若是换成其它人或许还真不容易,想废永历,有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永历身为皇帝,其举家皆受西洋传教士洗礼,这就是废除其皇位的最好借口。
“高皇帝于蒙元之中拯救天下汉民,建我大明,恢复了汉家统治,什么是大明的正统,这大明正统既是汉家正统,可反观永历身为一国之君,即便是其个人未番蛮洋教,但皇太后马氏、萧氏,皇后王氏,皇太子皆受洋夷洗礼,几人还分别取了教名。皇太后马氏起教名为玛利亚,萧氏为烈纳;皇后王氏的教名为亚纳;皇太子起教名为康斯坦丁,如此又岂是人君之所为,又焉能称之为正统?纵是废之,又有何妨?”
尽管钱磊说得的义正辞严,可朱明忠的心里很清楚,这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甚至对于这个借口,在他看来……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是在必要的前提下。
“老钱啊!”
与面对其它人不同,朱明忠并没有喊其表字,而是直接称呼其“老钱”,毕竟,在所有的参军之中,钱磊可以说得上是他最早的班底,如果当初没有他的帮助,又岂能掌握得了江阴。
“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本王又岂不明白?”
见钱磊刚要开口解释,朱明忠便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本王知道,钱磊你是事事为我打算,这永历嘛……”
点点头,朱明忠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必要的时候,不是不可以废!”
这一句“不是不可以废”,无疑已经表明了朱明忠的心迹,这让钱磊的心头顿时一动,但就在他激动的时候,又听到他说。
“可是眼下,咱们还是需要他的,毕竟,这面旗,总归还是需要的,你说,如果咱们把永历送给了郑成功,万一要是郑成功来个“挟天子以令不臣”,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朱明忠先是反问一声,而后又说道。
“他在咱们手里头,想废便废,世人又能耐我何?关键问题是,如果他在郑成功手里,郑成功就拿他当大旗,咱们该怎么办?况且……”
瞧着钱磊,朱明忠又是颇为无奈的笑道。
“这面旗在咱们的手中,对郑成功来说,就是一个制约,与其让旗在别人手里,让他人逼反我等,不若让这旗在我等手中,看他人如何谋逆,“挟天子以令不臣”,什么是“不臣?””
冷笑着朱明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所谓的“不臣”,又岂是真正的“不臣”,这个“不臣”是挟天子之人眼中的不臣,至于真正的不臣之人又是谁?
这并不重要。
大王的回答,让钱磊微微一愣,沉声道。
“可是,大王,只要咱们与郑成功的关系紧张如此,自然不能全力北伐,到时候,这北边,可就会尽归李氏了!”
对于李子渊那个人,钱磊无论如何都瞧不上眼,不是因为其它,仅仅是因为他的人品,虽然钱磊自己也曾为了活命,投靠了朱明忠,但他从未曾有过背主的行径,反观李子渊,却屡次背叛对其有恩之人,这样的人,人品太过低劣。实是为人所耻。如此,他自然不希望其非但能够洗去污名而且又能占据北方。
“哎……”
长叹口气,朱明忠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心里继续盘算着钱磊之前的话,他自然知道,之前钱磊是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其真实所想,恐怕对于钱磊来说,他更希望的是自己更进一步,由王而皇吧!
古往今来,为何会屡屡有人皇袍加身?恐怕就是皇权的诱惑了。
在心下思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朱明忠一直沉默着,好一会之后,他才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先把开封打下来再说!至于其它……等将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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