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论斤两的情义
宋乔为人温婉,上了赌场之后却杀伐凌厉,一改昔日之风,裸着一只胳膊摇骰子藐视四方。
苏稚拖着两个孩子在在一边为大师姐呐喊助威,一时间,将当利,李氏一干妇人杀的面如土色。
云哲只能听到二娘在里面大喊大叫却进不去,守卫在门口的靠山妇根本就不准他进去。
里面是妇人们的世界,唯一的男子就是喜欢趴在母亲怀里睡觉的云动。
卓姬跟云音倒是在外边,她们母女二人正坐在葡萄架下闲谈,那里的驱蚊香青烟袅袅,环境恬淡,云音伏在母亲膝盖上,仰着头似乎在撒娇,云哲自然不方便过去。
云哲觉得自己还是去找父亲比较好,尽管父亲已经喝醉了,这个时候才能跟父亲要到真正的主意。
才进门,就看到红袖阿姨的大肚皮,云哲非常担心,因为红袖阿姨的肚皮非常大了,就像一口吞下了一颗大西瓜。
红袖掏出手帕擦掉云哲脸上的油渍,轻笑道:“你父亲已经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不成吗?”
云哲探头瞅瞅酣睡的父亲,皱眉道:“等不及了。”
红袖拉着云哲的手坐下来道:“那就跟小娘说说,拿不定主意了再找你父亲不迟。”
云哲想了一下道:“光哥哥跟去病哥哥要把梁赞,彭琪开革出西北理工。”
红袖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掩着小嘴笑道:“傻孩子,你被骗了……”
云哲摇头道:“他们亲口说的。”
红袖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云哲的嘴唇道:“傻孩子啊,很多时候嘴巴不光能吃饭,还能骗人。”
云哲道:“不管他们是不是在骗我,他们想开革梁赞跟彭琪是不对的。
我很喜欢梁赞跟彭琪,不能因为他们做了一些不符合西北理工利益的事情就放逐他们。
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耶耶说过,利益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光哥哥跟安世哥哥把利益看的很重已经足够了,到了我这里,利益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只想跟所有相亲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不见面,站在月光下回忆起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就足够让我欣慰了,让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孤独过。”
红袖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云哲这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有权力让云哲吃饱穿暖,却没有权力指导云哲如何生活,更没有权力指导云哲的人生方向。
这个时候,云哲需要父亲的指导,也只有他的父亲才有资格指导这孩子未来的人生路该如何走。
云琅醉酒的程度并不深,加之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红袖呼唤了他几声,就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云哲,云琅笑着撩开薄毯子对云哲道:“打雷了吗?快快进来,有耶耶在,我儿不要害怕。”
红袖又好笑又好气,正要找凉毛巾让云琅清醒一下,云哲却迅速的钻进父亲的被窝,把脑袋靠在父亲胸口对红袖道:“我要跟耶耶说话。”
红袖撇撇嘴,放下蚊帐之后就继续去外间做自己的针线活。
云哲听着父亲平缓的呼吸,忍不住问道:“耶耶。”
云琅嗯了一声。
“喜欢一样东西就一定要握在手中吗?”
“是的,只要你有能力,自然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如果是人呢?”
“男人,女人?”
“男人!”
“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如果这个人很有用呢?”
“男人能有什么用处?儿子,喜欢男人很危险。”
“就像您跟去病,曹襄伯伯那种喜欢。”
“儿子啊,你去病,曹襄伯伯这种人没人有办法将他握在手中,我们在一起是一种相互吸引的行为,他们觉得我这人不错,我也觉得他们不错,这才走到一起来的。
男人之间不叫喜欢,叫欣赏。”
“如果您欣赏的人干了您不欣赏的事情呢?”
云哲继续问道。
云琅的话说多了,神志也就慢慢的恢复了,见儿子似乎遇到难题了,就干脆坐起来,取过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摇摇脑袋瞅着儿子道:“那要看我欣赏的人是谁了。
如果是你去病跟曹襄伯伯干了我不欣赏的事情,不论我喜欢不喜欢,我都会认命,跟他们一条路走到黑。
走通了算我运气,走不通,了不起一起完蛋就是了。”
“您不准备另辟蹊径?”
“不,另辟蹊径这种事不适用于你霍伯伯,曹伯伯,身为兄弟,必须在第一时间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们。
同样的,如果我干了他们不欣赏的事情,他们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云哲想了一会道:“这样做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云琅揉揉儿子的脑袋笑道:“这种事最好直接做,不要选择。”
云哲重重的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说完话,就从床榻上下来,扶着云琅重新睡好,给他盖好毯子之后低声道:“孩儿已经不怕打雷了。”
云琅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跟我儿子亲昵一下。”
说完,父子俩相视一笑,云哲就离开了父亲的卧室。
红袖目送云哲离开,来到卧室却发现云琅已经起床了,站在窗前看云哲离开。
“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害怕打雷了。”
红袖撇撇嘴道:“好几年前就不害怕了。”
云琅叹口气道:“上一次这孩子跟我睡觉的时候还是因为雷电交加,不害怕雷电,就说明这孩子长大了。”
“你就不问问这孩子来干什么吗?我觉得他好像有心事。”
红袖很担心云氏的嫡子走上歧途。
“孩子长大了,就该有自己的决断,我已经告诉他决断的方法跟立场,不论他做出何等决断,我都会支持这孩子。“
红袖摇摇头道:“我觉得今晚似乎对这个孩子很重要,他从来没有这么难以抉择过,您应该帮他。”
云琅摇头道:“不用,我的儿子我知道。”
红袖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对云琅道:“您马上又要多一个孩子了……”
云哲来到了前院书斋,梁赞跟彭琪都坐在书斋里,书斋不大,两人却一南一北坐的很远。
每人的桌前都点着一盏油灯,桌子上却没有书本,跳跃的油灯火苗,将两人的背影落在墙壁上,如同两个黑色的巨人。
来云氏却不能进入后宅,对他们两人的打击非常大。
此时此刻,不论是梁赞还是彭琪,都知晓得到这样的待遇意味着什么。
书斋的门被人推开了。
梁赞跟彭琪都没有回头看的兴趣。
梁赞冷冷的道:“我这就算是被开革出门了是吧?”
“这里是你的家,没人有资格驱赶你们离开自己的家。”
云哲笑眯眯的回答道。
梁赞跟彭琪发现不是霍光的声音,就转过头,立刻就看见了不算太胖的云哲。
彭琪从云哲手里接过木盘,将木盘放在桌案上,自己取过一碗面,用力的搅拌一下对云哲道:“你说了不算。”
云哲将一头蒜递给彭琪,把另外一碗面端给梁赞道:“我说了,这里是你的家,谁能把你们从家里撵走呢?
我父亲都不成。”
彭琪的眼泪掉进面碗里,却倔强的一言不发,埋头用力的吸溜面条。
梁赞叹口气道:“大师兄可能不这样想,我接手了谷梁一脉,已经不可能再顾及到西北理工了。”
云哲把另外一头蒜递给梁赞道:“好好地吃饭,在这里枯坐了大半天,你不饿吗?”
梁赞点点头,也学着彭琪的模样咬一口蒜头吃一口面,显得很是香甜。
彭琪忽然丢下空碗,拍拍桌子道:“阿哲,你去告诉阿光,就说我投降了,我不玩自己的那一套了,以后他说什么,我就干什么,这样还不成么?用得着把我从家里踢出去吗?”
正在吃饭的梁赞端着饭碗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终于没有停下进食,短时间过后,他的手就不再颤抖,显得坚定无比。
云哲笑道:“刚才我问过耶耶了,问他情义跟利益该怎么分割,耶耶说,情义这东西论不起斤两,尤其是家人的情义,做就对了,不能问,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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