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歧贞把鸭子放入了炉内,就开始切小菜和做红卤。
“金陵烤鸭用红卤做料,忌讳之一是酱油。”徐歧贞一边做事,一边讲解,“红卤靠手艺,添了酱油着色就是下品了。”
陈胜己接了句话,徐歧贞也没认真听。
她做事专注,刀功精湛。
陈家祖父看到这里,已经对这姑娘的厨艺了解了五成。
剩下五成就要看菜的味道了。
是不是徒有其表,这个很关键。
他们从厨房退了出来。陈家祖父对儿子和孙子说:“她的刀功是金陵菜的传统刀功,是学过的。金陵大厨刀法灵活,他们能就地用萝卜雕花。”
陈胜己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不言语了。
两个小时之后,徐歧贞端了烤鸭出来。
烤鸭的外皮和肉已经被她用冷刀分开了,整整齐齐码在碟子里。
陈家祖孙三人坐下,老爷子先用筷子点了下旁边佐料的红卤。卤子红亮,添了糖和醋,酸汤可口,而且没有酱油。
他尝了尝,眼睛微亮,不着痕迹点了下头。
“脆皮先趁热吃,沾糖或者沾醋都可以,也可以直接吃。”徐歧贞叮嘱道。
烤鸭的外皮红而酥脆,却不焦,火候把握得很准;里面的肉鲜嫩,沾了红卤吃更是爽口。
陈家祖父一连吃了好几筷子,这才停下来。
他对徐歧贞道:“颜太太的厨艺是很优秀的,可以开一家高档餐馆。旁人不知道,我一定会光顾。”
徐歧贞点头道谢,态度娴雅。
此事算是定了下来。
陈家祖孙三人把烤鸭吃完了,又讨了鸭架回去做汤,还把红卤也带走了。
司机送陈会长和陈家祖父回去,陈胜己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务。
他拿出了文件:“这是租赁合约,颜太太您过目,也可以拿回去找人看看。”
徐歧贞道:“那好,我先拿回去瞧瞧。”
陈胜己和她闲聊,问起她的种种。
能回答的,徐歧贞就告诉了他;不能回答的,她都直接避而不答。
总之,这个聊天不算特别有趣,更谈不上顺畅了。
第二天,签好了合约,陈胜己说要请徐歧贞喝咖啡。
“......你喜欢做菜,是受了令堂的影响吗?”陈胜己问。
徐歧贞道:“不是,我妈并不做菜。”
“以前的大家闺秀,菜也是要做的。我妈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她家有专门的厨娘教她,她和她的姊妹们在出嫁之前,都要会做各种菜和点心。”陈胜己道。
徐歧贞反应淡淡的。“可惜她走得早。”陈胜己说到这里,抬眸看了眼徐歧贞,“她走的时候,我才五岁,挺遗憾的。虽然我是男孩子,仍是希望自己成长的过程中有母亲的陪伴。后来我也有了继母,她是个好人,可始终替代不
了母亲的地位。”
徐歧贞听到这里,就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看着陈胜己:“你是山本静的说客?”
陈胜己表情一怔。
他忙笑道:“什么?”
“你在日本留学过吧?你的举止总像是想要点头鞠躬,你走路习惯木屐的踏步方式,这些别人都看得出来。
你如果爱慕山本静,就大大方方去追求她,而不是拐弯抹角多管闲事。如果她想要孩子,去找颜子清要,我不会插手。”徐歧贞道。
说罢,她抢过了自己签好的合约,一把撕烂。
她把纸扔在桌子上:“你对食物不够虔诚,我想你家铺子也做不出我想要的美味,很抱歉这几天打扰你了。”
她转身,快步出了咖啡厅。
回到自己的“京苏小菜”馆子时,果然见里面冷冷清清。
徐歧贞去了画室。
她在画室里画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有人在门口高声喊妈咪。
她回神,发现自己的画颜色诡异,线条狂乱,她立马把它收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表情,这才去开门。
是颜子清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今天发了小考的成绩单,恺恺已经是第三十七名了,他说你承诺等他成绩上升了五名就奖励他。”颜子清道。
颜恺一脸兴奋。
徐歧贞的心情莫名好转——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有了进步,大概都会这样欣慰的吧?
“真不错,已经不是倒数第三名了。”徐歧贞道。
颜恺的兴奋之色微收,有点尴尬。
他已经学会了知耻,这是好事,意味着他会懂得上进。
徐歧贞让伙计们都下工,她关了店门:“我早上去买鸭子,挑了几只送到店里,也挑了几只送回家。我给你们做烤鸭吧。”
颜恺和颜棋大喜。
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围住了她。
徐歧贞反锁了店门,叮嘱他们稍等,就去厨房忙碌了。
颜子清跟了进来:“要我帮忙吗?”
徐歧贞道:“你帮我褪鸭毛,我来做卤汁,这样快一点。”
颜子清果然站在旁边,等水烧开,顺便问起她今天的进展。
“不租了。”徐歧贞问。
颜子清不解:“为何不租?你不是说那里挺好的,你很满意吗?”
“今天又去看了,四周的咖啡厅和西餐厅为主,去那里吃饭的,多半是会选择西餐。再说,那是陈会长家的铺子,他要求太多了。”徐歧贞道。
颜子清看了眼她。
见她不肯说,颜子清也就没继续问了。
徐歧贞做的烤鸭是一绝,比金陵大饭店的主厨做的都要好吃,她有自己挑鸭子的技巧,也有掌控火候的绝招。
她仍是把脆皮和鸭肉用冷刀切下来,然后把鸭架煨汤,汤里放了几样小菜。
一家四口吃了一顿饭,两个孩子都吃撑了,还不停说好吃。
饭后,他们俩在车子上睡着了,颜子清开车,徐歧贞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打盹。
过了两天,徐歧贞晚上回小西楼时,发现颜子清在等她。
她有点疲倦,仍是道:“你等我洗个澡。”
颜子清点点头。
她洗了澡出来,颜子清还在客厅,而不是在她的卧房。
徐歧贞有点疑惑走出来,就见颜子清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她。
“什么?”徐歧贞不解。
打开一瞧,居然是那个店铺的房契。
她很吃惊。
“我去打听了,才知道陈家那龟孙子在日本留学时,是山本静的追求者之一。他肯定是受了蛊惑,说了些不中听的话。”颜子清道,“很抱歉,把你牵扯到了这件事里。”
徐歧贞拿着房契看了又看。
她发现,她内心深处是喜悦的,仍是想要这家饭店。
她抬眸:“这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谢谢。”
说罢,她坐到了他怀里。
颜子清只是抱住了她,并没有做什么。
他有心结,徐歧贞是明白的,她就主动站起身:“这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颜子清回神,笑容有点淡:“晚安,你今天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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