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某天请假了,加更补回来。
甫临大敌,铁路三卫年轻的士兵们心中满满的都是恐惧。
可是随着进入营地,跟随着自家主将左突右冲,看到敌人不堪一击的战斗力和自己手中倭刀的锋利之后,他们心中的那些畏惧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忐忑,不安。
在他们手中,在主将的打骂催促之下,根本没有多余反应时间的士兵,都举起了手中的倭刀,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刀两断。
一颗颗硕大的头颅被斩掉,有无助的老人、恐惧的妇人,还有满面泪光瘦骨嶙峋的儿童。
有些胆子大的很快就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和恶心。
胆子小的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也不忍心上前。
刘二牛就是其中的一个。
刘二牛是夏邑人,也属于归德府。当初当兵就是冲着铁路卫所给的一两银子的高价,还有二两银子的安置费来的。后来当了兵,总督苏大人果然没有食言,每个月都发军饷,每个月都是一两银子或者是一贯钱。
而且军中伙食很好,除了能吃饱之外,每天中午的饭菜里还能见到一些油腥,每隔七天的时间,都会有一顿猪肉炖大白菜。他搞不清楚为什么是每隔七天,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盼望的日子。
他觉得自己挣钱太容易了有些对不起总督大人,所以就拼了命的训练,将平时教官讲授的东西背的滚瓜烂熟,训练的时候更是尽心尽力从不偷懒,只为了对得起那每个月的一两银子,每天的三顿饱饭,还有每个七天的一顿猪肉炖白菜。
可他万万没想到,战争来的如此突然,当毛将军手中拿着皮鞭,逼着他们杀人的时候,刘二牛总是走在最后面,畏畏缩缩的躲起来,他不想杀人,也不敢杀人。
刘二牛心里想着:等跟在众人后面,万一碰到一个死了的敌人,就趁机割下他的脑袋然后别在腰里。
然后他慢慢的失望了,因为根本没有多余的尸体。
等大多数新兵屁股上都挂着首级的时候,毛将军开始给他们分队,每三五个人一小队,扩大厮杀范围,去寻找新的敌人。
毛承禄将他们集中在一起的效果是很明显的。这些小团队中,有的人杀了人,有的人没杀人。
因为人都有攀比的心里,不但攀比谁更富有更优秀,同时也在攀比谁更加的邪恶。那些杀了人的,不断鼓励自己没杀人的队友去杀人,有时候甚至是恶言相向。
在主帅的命令和同伴质疑的目光双重压力下,刘二牛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了人。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妇女,她死的时候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
刘二牛的刀落下去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发抖。
但现在,他已经不抖了,因为那女人的头就吊在他的腰间,耷拉在他的屁股上。
湿漉漉的,粘腻腻的!
“嘀………………啪!”
夜空中,又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炸开,在夜空中绚烂似朝霞。
刘二牛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不断喷放的美丽烟花,就又再次将头扭朝战场,他心里很清楚,这第二次的信号意味着另一件事情。
杀人放火,杀人放火!
杀人和放火是分不开的。
“兄弟们,开始放火了!”前面的毛承禄大喝一声,手中火把随意的往一处营地中丢去,又摸摸索索的在身上摸索出一条打火机,急匆匆的放火去了。
刘二牛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这是总督大人分发的,每人一个!他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他却清楚如何运用,而且他也知道,这东西是用来点火的,叫做打火机。
“都散开,点火!”
三千名士兵,在第二信号响起的时候,同时按下手中的屠刀,开始在敌营中不停的穿梭,每到一处营帐,手中打火机一翻,点燃火光。
月黑,杀人夜!
风高,放火天。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可风力却不是很大,但至少能够助长火势。
三千人,三千个打火机,同时放火。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归德府城头再次响起了烟花的声响。
毛承禄回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高举手中的倭刀,大声喊道:“全军撤退,随我回城!”
三千人分作三个方向,朝来的地方跑去。
此时此刻,罗汝才的士兵才刚刚穿越大营外围混乱的营地,朝守城的兵士们杀来。
“退,敌军到了,速退!”
孔有德摆着手中的长刀,让兵娃子都聚集在自己麾下,然后下令道:“不许回头,朝城门跑,晚了可就关门了。”
正说话间,陡然看到左前方刀光一闪,他本能的一偏身子,堪堪躲过对面来敌的一记“力劈华山”,孔有德咬紧牙,喊了一句:“老子给你们断后!”,一刀劈出,逼得那来犯的汉子后退三步之后,终于算是有了喘息之机。
这时右边又有人手持木棍敲了下来,耿仲明一刀横着砍过去,将那木棍从中斩断成两截,刀势未尽,余力又将那手持长棍的汉子左手削下来。
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喊,血浆奔流而出。
“真特娘的好刀!”孔有德哈哈大笑,一脚将左边那持刀的汉子逼退,就此护着自己手底下的崽子们原路返回。
“撤退!”
“撤退!”
“速速撤退,不得恋战!”
其实年轻的兵娃子没有一个恋战的,听到撤并的命令之后,就像听到了生命的呼唤一般欢快,一个个屁股后面提溜着个脑袋,拔腿就跑。
“娘的,比兔子都快!”孔有德一边笑,一边摆脱后面的追兵,朝城门口退去。
后面的罗汝才军队这次可是吃了大亏的,自然不甘心他们就此逃跑。
“追,追进城里去,将他们一锅端了!”一名校尉骑着马突出,带着身旁上千人开始向前追赶,可全队人就他一个人有马,所以追赶的时候也不敢太过脱离队伍。
“杀……”校尉咬着牙,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逃兵,心中怒火中烧:近了,近了,还有十丈的距离,你们死定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校尉暗叫不好,顿时顿住了马匹,大喊道:“盾,举盾!”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未落,密集的箭矢就飞落下来。
苏白衣坐镇城头,看着从西、北、南三个方向匆匆撤回来的士兵,一旦有追兵靠近,直接命令城头的弓箭手压阵,射那些尾巴。
越过了生死时速,城门闭合,一场完美的夜袭也落下了帷幕。
……
大营中,罗汝才大怒,他光着上半身就出了门,站在漆黑的天幕下,看着前面三个方向多处火光,脸色通红中夹杂着雷霆之怒。
今天下午刚刚在将士们面前夸下海口,说苏白衣定然不会夜袭,还说苏白衣是拿着鸡蛋与石头碰,可话音刚落,众人刚刚准备睡觉的档口,人家就派人过来袭营了。
其实罗汝才大营中并非是没有人巡逻,而是苏白衣偷袭的三路军马来的快,走的更快,罗汝才部根本没有足够的响应时间。等自家组织好人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对面三支队伍却像滑不溜秋的泥鳅般逃之夭夭。
“打,给我打,现在马上点上火把,组织弓箭手,给本帅连夜攻城,不打的他苏白衣哭爹喊娘,我罗汝才……”
“大帅啊,不可,万万不可!”一个年龄五十左右的老者从旁边的营帐中跑出来,跪倒在地,劝道:“大帅,经过此次夜袭,咱们还是安抚军队为先,这大半夜的攻城,将士们没有士气,而那苏白衣又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咱们也不急于一时,等安抚好了众人,明日便大举进攻也不迟啊。”
这老者姓宋,名字叫做足智,原本是临汾的一个破落读书人,后来因为屡试不第,一气之下便跟着罗汝才造反,现在在罗汝才军中,充当的是军事角色。
“宋军师……”罗汝才冷冷的道:“你无需多言,本帅等不了明天,今日必定让着姓苏知道,惹怒我罗某人的代价。”
“大帅!”宋足智道:“不可,如今外营惊慌失措,处处起火,咱们说什么也应该先灭火,然后安抚军心,否则就这大半夜的打起来,难保不会有人趁机而逃啊。”
罗汝才听到这里,心中突的一冷,逐渐恢复了理智。
他军中除了小十万能战的士兵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流民,这些流民跟着他一可以壮声势,二可以帮助抢掠,三可以运送军械,关键的时候还可以拿过来当做炮灰送战场。
但同样,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忠诚度,一旦看到势头不对就会作鸟兽散。
如果真的发生流民逃跑的情况,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经过一番细细思量之后,罗汝才决定先放过苏白衣,等明日再作胜负。
“多谢先生金玉良言啊,罗某差点误了大事!”罗汝才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顿时将宋足智弄的感激涕零:“那就听先生的,兄弟们,先组织人救火,扑灭大火,安置那些受伤的和死去的兄弟们,明日一早,再和那苏白衣决一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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