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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石子出现得突然诡异,大汉几乎立刻意识到附近有人。
这个仓库并非一个空仓库,里头被放置了许多货物,大大小小堆积成山,若哪堆货物后面藏了一两个人,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有人?”李宽愣了下,他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对方活着离开,今晚他是必会杀了李由的,如果这时候跑出去个目击证人,那他就完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汉怎会看不出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当即道:“大少您先走,事情我们自会办妥!”
李宽不愿走,他想亲眼见着李由死。
但敌在暗,他在明,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非走不可。
犹豫一下,他便快速朝大门方向移动,临出门前,他环视仓库一圈,道:“做利索点,不要露出马脚。”
大汉应了一声:“是!”
出了仓库后,外面是一片的漆黑。
李宽来的时候孑然一身,无惊无险,走的时候,他却心惊胆战,他不知仓库里藏的人是谁,那人为何要帮李由,他只担心外面还有那人的同伙,对方是否会对自己下手?
战战兢兢的走了好大一段路,终于走到码头附近的小街,瞧见了街上零星摆着小食的夜摊,李宽可算松了口气,一个精神抖擞,他直接朝最近的小夜摊走去,叫了几样小食带走。
跟在后面的师爷不可思议:“他就这么饿吗?”
柳蔚勉强想了个解释:“可能,没吃晚饭?”
宋县令按了按眉心:“李大官人一生精明,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三人不忍直视时,李宽已带着吃食离开,走了一条街,他又看到了等客的夜车。
柳蔚三人已经能猜到下面的画面了,果不其然,尊贵的李大少不爱走路,他又坐车了,但这回车却是往城郊的方向走。
“他要去哪儿?”宋县令问。
师爷嘟哝:“李由那儿随时还有变故,他却这么心大的一出去就又吃又喝,现在他去哪儿我都不惊讶了,闹不准他这是去炼尸现场,就是山上那个木屋,他说不定想在那儿等着,等他手下把李由的尸体带过去,他再故技重施,把尸体怎么折腾一番。”
宋县令不认同师爷的观点:“两个多时辰前,才让他签了一份文书,说木屋破损,他还上去干什么?就算要处理李由的尸体,也得另挑个地方,我想,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这是故意带着我们兜圈子吧?”
师爷嗤笑一声:“发现我们?大人,您摸摸自己的良心,这话您自己信吗?”
宋县令迷之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叹了口气:“好吧,当我没说过。”
就冲李宽那个傻劲儿,他要能发现后头有人跟踪他,那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李宽最后在怀山山脚下的车,下车后,他就提着小食,溜溜达达的上了上坡。
他上山的步伐非常灵活,夜晚走山路,却比不少人白日走还利索,山上的路宋县令和师爷都没法跟,他们俩爬山不行,容易崴脚,也容易踩秃噜。
柳蔚便让他们在山脚等,自己亲自上去看。
一路跟踪,柳蔚发现李宽竟然真的回了小木屋,木屋的屋檐处有柳蔚之前特意砸出来,以防万一的窟窿,李宽看到了那窟窿,却并不在意,推开门就走进半塌木屋,没一会儿,还把蜡烛点上了。
柳蔚靠近在窗口下看,看到李宽在屋里唯一的方桌上剥花生吃,顺便还把之前街上买的小食都摆了满桌,时不时吃吃这个,再吃吃那个,吃的满嘴是油。
柳蔚有点编不下去了,不知道还能为这个疑似杀人凶手的家伙找点什么借口,最后她没办法,只能硬掰。
所以下山后,被宋县令和师爷问李宽去了哪儿时,柳蔚只能勉为其难的替李宽说好话:“可,可能……李宽是那种不吃晚饭,会低血糖的人吧,所以,一顿都不能饿,必须顿顿吃,你们……不要误会他。”
宋县令:“……”
师爷:“……”
李宽这里就是这么回事儿了,虽说他的行为大大超出了柳蔚的预料,但这并不妨碍柳蔚接下来的计划。
又过了一刻钟,珍珠飞来了,黑漆漆的鸟儿站在柳蔚肩头,仰着脖子,把自己的发现都说了一遍。
在李宽离开小院儿后的半个时辰,蒋氏也离开了小院儿,她穿了一身的黑,身边还牵着个睡眼朦胧的小女孩。
蒋氏,带着小花回孙府了。
走是从后门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自己的二房后,她叫醒了窝在院子墙根儿下,等了她一天一夜的孙可,让孙可照顾小花,而她自己,开始进屋收拾行囊。
相比起李宽这种,刀在脖子上,尚不知大祸临头的蠢蛋,蒋氏明显有谋有略,她知道,今夜发生这么多事,不管这些事最后造成的结局是什么,她只有暂时离开,才能完全的保住自己。
李宽的死活她不在意,不仅是李宽今夜对她动了手,还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李宽坐在同一条船上。
蒋氏很聪明,这个聪明不止体现在她遇到事情,懂得以退为进、明哲保身,还聪明在,她看得清时态,也懂得撇清自己。
四宗命案,黄二宝,高槐,孙箭,孙桐,现在,柳蔚终于可以肯定了,凶手或许就是李宽,但教唆李宽杀人毁尸的,绝对是蒋氏。
李宽今晚做了一件错事,他对蒋氏下了刀子,若没有这么一刀,蒋氏或许还会救他,但现在蒋氏只带了小花走,她不打算管李宽。
当然,其中因果柳蔚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明知自己要走,蒋氏今晚本就是打算对李宽下手?只是李宽将计就计,反给了她一刀?
这两人属于狗咬狗,柳蔚不关心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关心一点,蒋氏,到底有没有参与直接杀人?
如果只是纯粹教唆,那在仙燕国的法律上,她能否被定罪?
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宋县令,宋县令却比柳蔚还懵逼:“什么叫,教唆?”
柳蔚面无表情的把视线转到师爷身上。
师爷倒是摸了摸下巴,过会儿道:“仙燕律法中,似乎当真没有针对教唆杀人者的处刑条例,仅有一条,叫做连同犯案者,无论多寡,按以相等刑责处置。”
这是针对两人及多人以上的团伙犯案颁发的处刑条例,是说无论是贼头,还是贼众,都以同一刑责处责。
那这样的话,首先就必须证明蒋氏和李宽的关系,是丛属关系。
贼众听取贼头的吩咐犯案,两人获罪相等。
李宽若是肯承认蒋氏是他的贼头,那蒋氏,会以相等罪名被捕。
有点迂回,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柳蔚细细摩挲着下巴,心里推演着策略。
宋县令看她一言不发的不知在想什么,用手戳戳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要抓李宽了吗?”
柳蔚点头:“快了,但还不是现在。”
宋县令脸一垮:“还要等?”
柳蔚朝肩上的珍珠说了几句,珍珠听完振翅一飞,眨眼的功夫便融入黑暗,消失无踪。
“收网还需要时间,耐心点。”柳蔚拍了拍宋县令的肩膀。
宋县令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已经不见的黑鸟,咂嘴嘟哝:“我就不信那鸟真的听得懂你在说什么,装什么装……”
小黎接到珍珠带来的信号后,小家伙直接砸破天窗,从天而降。
在仓库里小心翼翼翻找了许久,也没见着一个活人的两个大汉直接懵了,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小黎三两下打翻在地,疼得站不起来了。
小黎轻飘飘的走到李由身边,把他扶起来,又给他松了绑。
却不想刚解开双手,李由就哭了起来,满脸是泪,眼眶红红的控诉小黎,还伸手推他,砸他肩膀:“你怎么才来,疼死我了,我都要死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气死我了……呜呜……也不早点来……”
小黎看他实在可怜,吃太多苦了,忍不住同情,还给他递手帕子,说:“别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男子汉怎么能轻易掉泪呢。”
李由抽着鼻子继续瞪小黎,但下一瞬,他又有别的事要做了,他顺手操起地上的青石板砖,直接往那两个大汉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打你爷爷我是吧?要杀你爷爷是吧?忤逆不孝是吧?孽子,看爷爷不打死你两个鳖孙!”
小黎看呆了,心想刚刚还哭得像个娘们似的,怎么转头就这么悍了,他默默后退两步,没让血溅到自己身上,同时提醒李由:“别忘了回头到了衙门怎么说话。”
李由打人打的正起劲,随口回:“放心吧,老子不会让他们好过,李宽是吧!打我是吧!老子要他血债血偿!”
话落他丢开板砖,直接抓着大汉的头,把他头往地上砸,一下就砸出了血。
小黎盯着那飞出来的血花,默默眨眼,决定给李由多一点空间:“我去外面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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