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约五更时分,楚军将士们穿上木甲,用过早膳后,便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在营中集结。
与此同时,失去了大部分的营垒后,楚营内部的情况,根本瞒不住一直在监视楚军的魏宋联军探子。是以,营中楚军一动,那边监视楚军的探子便第一时间看到了。
魏营。
公孙喜刚刚起船没多久,还未来得及用早膳,此时,监视昭雎的探子匆匆来报:“将军,楚军异动。”
公孙喜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然后急忙应道:“好,本将知道了,再探。”
“诺。”
“传令大军立即开始整军备战,传令,通知宋将苏贺,告诉他,昭雎要跑了,让他立即开始备战,不可让昭雎从他那边逃亡而出。”
“诺。”
“报将军,楚军已经离开军营,正向西部逃亡。”
“西部?黄城!”公孙喜微微一笑,下令道:“传令,大军出发,截住楚军。”
“诺。”
“传令,立即派人通知宋将苏贺,让他立即率军前来,包抄楚军后路,这一次,本将要全歼昭雎所部,活抓昭雎。”
“诺。”
“传令,立即派人通知匡章以及田甲,就说昭雎正在突围,让他们务必要拦住巨阳黄城的楚军。”
“诺。”
另一边,昭雎率领楚军离开大营后,刚走进细雨中,就遇到了突围的第一个困难:此刻虽然雨水不大,但是源源不断的小雨,依旧将楚军将士的衣甲打湿。侵湿的衣甲,不仅让所有人都感到难受,而且还增加了他们的负担。
接着,又走了一两里路,楚军又遇到了第二个难处。
此时,整个楚营外的土地上,因为下了近二十天雨水的缘故,土地上已经积满了雨水,原本的平坦的土地,此刻已经全然变成了沼泽地。
楚军将士们正持戟拿盾,且身上还穿戴者木甲,以至于沉重的身躯在这柔软的泥土上异常难行,往往一只脚踏进泥土中,脚掌便立即陷入泥土中,非得用上一股力气,才能将脚掌给拔出来。
甚至,即便拔出了脚掌,脚掌的鞋子也常常无可奈何的永远留在泥土中。在突围的情况下,急着赶路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与机会去捡自己丢失的鞋子。
此时,胡君快步走到昭雎身侧:“令尹,地上积水太多,道路泞滑,而且将士们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开始侵水,衣甲沉重,行走不便,将士们请求脱掉木甲,轻装疾行,不知令尹以为如何。”
昭雎闻言脸色一沉,冷脸看着胡君道:“衣甲乃是防备之器,此刻我等乃是突围,而不是溃逃,岂能丢盔弃甲。
传我将令,凡是脱甲者以逃亡罪论处,格杀勿论。”
胡君闻言心中一凛,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急忙拱手行礼道:“诺。”
就这样,楚军先锋急赶慢赶的前行了五里,然后来到魏军挖掘的沟壑墙壁不远处。
此时,走在最前面的先锋主将菱君,见魏人修建的高墙已然被雨水冲毁,不由暗暗松了一口,这阵大雨不仅摧毁了楚军的垒墙,同样也摧毁了联军围困楚人的高墙,这也算一个好消息,省却了他们大量的时间。
接着,菱君又看了看沟壑对面的少量魏国将士,以及远远出现的大股魏国援军,当即下令道:“传我将令,前军准备横放木梯,架桥渡过沟壑,准备随我突围。”
“对面”
对面,驻守沟壑壁垒的魏军将领一看楚人杀到,匆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立即下令到:“传令,弓箭上弦,准备拦截楚人。”
“诺。”
说话间,众多魏军立即拿出弓弩,然后张弓搭箭,见楚人到了射程之后,立即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然后箭矢射出后,大部分的箭矢全都落下近处,小部分的箭矢落在了楚人的前方,只有极少数的箭矢才射入楚军阵中。
魏将看着前方的箭矢脸色大变,然后又看了看士卒手中不断被雨水侵湿的弓箭,面色惨白的道:“不好,大雨连绵,弓弩虽一直在帐中保养,但湿气太重,依然受潮了。”
眼看弓弩无用,魏将只得下令道:“传令,全军将士立即丢弃弓弩,持戟迎战楚人。”
很快,菱君便带着先锋军杀到沟壑前,然后拿木梯的士卒立即将手中的梯子往前一推,然后木梯架在丈宽的沟壑两侧,接着一个简易的木梯桥便搭建完成。
见梯桥搭建完毕,菱君手中长剑向前一指,大喝一声:“冲!”
说完,菱君便率先踏上面前的木梯,然后快步向对面冲过,眨眼间,菱君左腿一迈右腿一抬,接着三柄长戟便向他刺过来。
菱君见状,因身上披的是木甲,不敢强顶,只得腰一歪脚一扭,然后“噗通”一声,直接掉进沟壑的水中。
待菱君稳住身体,脑袋冒出水面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对面的岸边,而且一步之外全都是魏军将士的腿。
见此,菱君立即大喊道:“下水,立即下水,泅水冲锋···”
其实也不用菱君提醒,此时已经有许多楚军将士等不及木梯,而直接跳入沟壑中,然后泅水向对面冲过去。
此时,在木梯的上楚人专攻魏人要害之处,而水中的楚人则专攻魏人下盘,上下协力,几十个呼吸后,防守沟壑的魏人便被杀退。
另一边,公孙喜正率领主力前来拦截,当他赶到沟壑前五里处时,一个信使匆匆来报:“报,将军,沟壑失守,楚人已经突破我们的沟壑防线。”
公孙喜对此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其实在当初挖沟筑墙失败时,他就已经预料了今天,没有高墙防守,区区一丈宽的水沟,根本拦不住人。
不过丈宽的水沟虽然拦不住人,但却也能滞缓楚人的前行速度。
想着,公孙喜立即下令道::“传令,大军继续前进,给本将拦住楚军。”
不多时,两军逐渐靠近,到了近前,公孙喜见楚人跟自己一样,一脚一个泥坑的缓缓向前走,不由哈哈大笑:“之前天降大雨,道路泞滑,楚营前者五里泥路成为本将攻克楚营的拦路虎。但现在,昭雎突围,这漫漫泥路,却也成了昭雎的催命符。
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合该昭雎有此劫难。”
说完,公孙喜大笑的指着前方缓缓突围的楚军下令道:“杀,拦住楚军,活捉昭雎。”
楚军阵中。
昭雎正踩着烂泥缓缓前行,此时,胡君急忙走到近前:“令尹不好了,菱君来报,他们虽突破了魏人的沟壑防线,但是道路难行,前进速度缓慢,以致先锋快速突围失败,被公孙喜截住了。”
昭雎一听,面不改色:“传令,大军继续突围。”
不久,胡君又来禀报道:“令尹,不好了,宋军苏贺已经杀到我们身后不远处。”
昭雎一听,在胡君诧异的目光中,哈哈大笑道:“来得好,传令,大军收缩,摆防御阵型,以待援军。”
很快,正在指挥魏军拦截楚人的公孙喜突然发现楚人已经不再向前冲锋,而是缓缓收缩,意图摆出一个防御阵型。
见此,公孙喜大笑道:“想要原地待援?虽然现在本将无法使用弓箭,也无法快速突破分割,但失去了大营的庇护,昭雎你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内。
传令,大军立即合围楚军,本将这一次要全歼昭雎所部。”
“诺。”
不久,魏宋楚三方就在厮杀间,近二十万魏宋联军便将八万余楚军团团围住,然后三方全都踩着烂泥上拼死搏杀起来。
因道路泞滑,楚军行动迟缓,所有人都无法快速突围,只能被动的防守魏宋联军的进攻。同时,也因为道路泞滑,魏宋联军也无法快速突破,只能一层一层的,如同剥竹笋一般,缓缓地向前突进。
一个时辰后,就在三方激烈的搏杀间,突然,一阵雷鸣般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公孙喜驺然听到声音,不由抬头望天,诧异道:“还下着小雨,也不见电闪,何来雷鸣?”
话音一落,此时,一个惊恐的声音在公孙喜耳畔响起:“水声,是水声,当年河水决堤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
公孙喜一听,全身一凉,然后猛然向南方看去,却见南方的淮水方向没有任何动静,接着公孙喜四处遥望,然后却见北面有一道白线袭来。
见此,公孙喜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其他人也看到了大水袭来,所有人都吓得亡魂大冒。
瞬间,魏军大乱,到处都是嘶喊声:
“大水来了~~快逃啊!”
“快逃···”
周围的人一喊,公孙喜顿时反应过来,惊恐之下,他也顾不得其他人了,直接拔腿便跑。只是,他刚拔出右脚,正欲向前跑,却不料左腿深陷泥中,他竟没拔出来,而且身体不稳下,直接扑到在泥中,然后啃了一嘴泥。
此时,不仅是公孙喜,还有其他所有人,包括魏人宋人楚人,在道路难行,一脚一坑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走不快···
很快,就在魏宋楚三方的眼睁睁下,大水自北而来,带着凌冽的狂风,一路呼啸而过,然后一轮冲击,就将魏宋楚三方近三十万大军全部带走,带着他们向淮水冲去。
待大水过后,战场周围几十里,全都沦为空荡荡的沼国,丝毫看不出这里刚刚还进行了一场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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