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
横列的军阵延绵十五里,伴随苍凉的牛角号,朝前方城墙推进,并不高大的城墙之上,士兵奔跑呼喊,一面面盾牌竖了起来,擂木、滚石也都搬了出来,数名曹军将领看着那军阵之中‘吕’‘徐’二字的大旗,心绪复杂万千。在冀州东路军南下的半月之后,处于白波谷的北地西路军十二万兵马得到河东郡部分补给,一路南下朝司隶的虞城推进,相对于东面的战况,西路军较轻松许多,此时抵达城墙,预备攻城了,只要下这座虞城就可顺山势而下,攻打黄河北岸的陕县,然后过河入兖州。
不过,城中守将较有些特殊,让抵达的西路军并未立即展开进攻,一面制造攻城器械,一面派出两万西凉军抵达虞城北门进行封锁,骑在马背上的吕布出神的看着城墙,片刻,对女儿点了点头,头戴红翎冠,身披玲珑兽头甲的吕玲绮持着月牙戟跃马冲出阵前,望去城头立着的曹军将领。
“.…..叔父别来无恙!”
“居然是玲绮…..”张辽站在墙垛后面,目光停留在那边女将身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徐州那日,一晃过去许多年,如今却是威风凛凛的女将了。
“文远叔父,要打仗了,玲绮并不想与你厮杀。”卷毛赤兔兜转在城墙下,披风随着招展卷动,女子的声音在马背上传去城墙,“我父亲正在中军,叔父若是念旧,不妨下了城墙入营见上一面,仅故人一叙。”
城墙之上,成廉、魏越、魏续等人也都赶来,“还真是玲绮啊,看看着握戟的动作,这一眼一言的神态,当真有当年温侯几分风采了。”
“你们要不要和玲绮打仗?我可下不了手。”这是成廉的声音。
“不打,难道弃城?丞相那边如何交代?”魏续并不为听到温侯二字所动,挥起手:“别忘了,咱们现在曹丞相麾下做将,当初的温侯已经在徐州死了,眼下不过是在别人麾下龇牙咧嘴的恶犬!”
张辽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魏越想反驳,看到手势便是狠狠瞪了瞪那魏续,将头转到一边。这边,张辽咬了咬牙关,轻喝:“魏将军说的对,我等已是曹将,就该尽忠守节,但……侮辱旧主,不配与辽同列,来人!把他拿下——”
周围士兵冲了过来,魏续下意识的拔剑:“张辽!你要做什么!”剑锋才出鞘一半,就被旁边的成廉一脚蹬飞倒地,三名士兵冲上去将他枷了起来,挣扎中嘶吼“你要造反!”“枉对丞相信任……”这类的话语。
“我张辽自然要对得起丞相的信任!”
铿锵有力的声音里,张辽挥手让士卒将魏续带下去关起来,随后又看去剩下的魏越、成廉、宋宪三将,拱起手:“旧主在眼前,但丞相也有收留、信任我等之恩情,此战!望三位将军,竭尽全力。”
三将互相看了看,便是叹了口气。
张辽放下手,走去墙垛望着下方的吕玲绮,声音响了起来:“玲绮,回去准备开战吧,让叔父看看这些年,你能不能当一名好将领.…..顺便,告知温侯,两军对立,辽不便见他。”
“到时,玲绮不会手下留情!”城下,吕玲绮拱手回了一句,月牙戟一晃:“那就开战吧,等会儿到了城中再与叔父细谈。”说完,策过马头奔回阵列之中。
随后,城外天空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战鼓声,十五万兵马徐徐靠近过来。风吹过城头,成千上万的守城曹兵看着密密麻麻的军阵推移,对面每过来一点,厮杀的死亡阴影就在缓缓笼罩下来,身体都在这过程里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活下来。
不久之后,有消息从城中传来,张辽以为只是某个角落的军情,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定格下来,成廉、宋宪凑上来,看到他表情显出不曾有过的严肃:“怎么回事?”
定格的眼睛终于动了动,他将情报递给二人,宋宪瞪圆眼眶,猛的抬起脸来:“丞相病重?”旁边的成廉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好了,等他一死,恩情算是还完了,这仗就不用打了,干脆重新回到温侯麾下,你们觉得如何?”
城外的战鼓声、成廉畅快的笑声仿佛成了身边所有的一切。
“.…….那就做到最后一刻吧。”声音嘶哑低沉的从张辽喉间挤了出来,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回各自军中……丞相在一日,辽就给他守一日。”身形随后转去城楼,安静的坐下来。
外面,声音嗡嗡的嘈杂,天光伴随箭雨倾泻而下。
六月二十一,跨过黄河的七万曹军只在几日之内,离奇的溃败后撤,军中大将徐晃、乐进、李典等人以魏郡、阴安、邺城连成掎角,拦截北地兵马南下的防御线,同时冀州各地也陆陆续续组织起抵抗的力量,迁移城外百姓,捣毁田中粮食,以此拖延公孙止南下速度,但仅仅拖延罢了,紧张的局势,陡然溃败的曹操,让原本集中了天下人目光的战场,变得婆娑迷离起来。
橘红的夕阳落在了山巅,邺城的城墙之上,到处都是调动的士兵来来往往,征调的城中平民帮忙搬运守城器械。徐晃背负双手巡视而过,偶尔望去城外的原野,现在还看不到北地铁蹄的影子,但应该快了。
“末将会守住这里,直到主公再次挥军北上。”
……
太行之上,三万黑山步卒穿山越岭而下,于毒抱着长刀站在爬满青苔的岩石上,望着山外茫茫大地,以及那座巍峨的坚城。
风里,犹如恶魔的声音轻轻从他口中飘了出来,面带笑意:“又见面了…..邺城。”
……
时间翻过六月,七月初过了兖州的一支队伍悄然回到许都,曹操病倒的消息渐渐传开的时候,北面的公孙止抵达邺城五十里,夜色铺满繁星,军帐之中,他目光扫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的城池,随后将站在帘口的二愣子李恪唤进来。
“……战事有变,之前的计划推翻,快马传讯给祝公道,让许都里的所有线,差不多可以活动起来,另外…..”他掏出一枚猫形玉丢过去:“狸猫也是一样。”
与此同时,曾经的大公子,也在于禁和数百士卒护送下,踏入豫州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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