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升上云间,有狼嗥声响起在原野。
空气的温度逐渐升高,温热的泥土中有凝结的血垢,忽地,一只马蹄踏了上去,溅起尘埃,接着数以千计的铁蹄轰鸣踏过,顺着这边朝北面奔驰,卷起一道长长的烟尘。
远处伏在一具尸体上的身影听到动静,抬起血污的脸来,露出惊慌,急忙拿起尸体上的干粮,提着一口刀转身就跑,随后,一支羽箭从背后飞来,逃跑的溃兵陡然倒地,纵马过来的骑兵在飞驰中越过尸体,探下身一把将钉在血肉上的箭矢拔出,插回箭筒里,朝周围吹响口哨。
周围还有如他这般的游骑活动,南北奔驰传递着消息。后方的大批马队紧跟在后,也正朝这边赶来。
“斥候来报,前方还未发现袁绍的踪迹,最远的斥候尚未回来,狼喉已经四处吹响,阎柔、牵招他们能听到必会过来汇合。”
“给前面的斥候传去命令,不要和那些溃兵纠缠,以免耽误脚程。”
马蹄疾驰飞驰过干燥的原野,猩红的披风抚动在风里,公孙止骑在马背上,与李恪说了一句后,发下命令,狼嗥的传讯在原野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回荡,待马队行进了一阵,三四里后,前方有三名斥候回来,靠近后,队伍中有同伴给他们丢去水袋,声音在询问:“前方可有斩获?”为首那名狼骑没顾上回答,勒马停在公孙止前方,拱起手:“主公,东北朝向五里,有兄弟发现大量骑兵过去的痕迹。”
“大概有多少?”公孙止皱了皱眉头。
“三四千左右,不敢确定。”
那斥候顿了顿,又说了句:“另外还有一事,前方四里有支兵马在行进,人数有三千多,没有打出旗号,卑职不敢靠的太近,以免惊动他们。”
“可能是邹丹、潘无双,老典说不定也在里面…..”高升抹过光头上的汗渍,开口嚷道。
“先过去看看!”
公孙止目光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大喊:“狼骑准备!若是敌人,就踩死他们——”
在他后方,近两千近卫狼骑以及陆陆续续遇到的零散白狼、黑山骑、步卒拍打兵器,发出了凶戾的应和,片刻之后,队伍加快了速度朝那边赶去。
而前方还在行进的邹丹、潘凤、典韦等人也在一个时辰后,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先是警惕做出迎敌的准备,随后见到那高举的白色狼旗,便快步迎了上去,单膝跪地拱起手:“末将拜见主公——”
黑色的大马停在众将面前,公孙止朝他们抬了抬手,“都起来吧!”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参差不齐的兵马,各部的人都有,“我来之前,你们可有打探到袁绍,或其他各部的消息?”
“启禀主公,刚有前面斥候回报,发现袁绍的踪迹,末将等人正赶往那里!”
邹丹的话语传来,他发髻散乱的披着,甲胄破损不堪,双目泛着血丝,指着北面的方向,激动的说着话,唾沫都飞出唇边:“袁绍就在那边,就在那边!还请主公一定要为老主公报仇啊!!”
“报仇啊…..”队伍中,有声音嘶哑颤抖的发出,“老主公的仇必须要报,我们受得住,就算死了,也不怨谁!”
四周大多数步卒几乎人人带伤,伤重一点的,都只能让人搀扶,其余没跟上的,大多因为无法救治,失血过多在半途死了,就如下层将校也有四五处伤口,能撑到现在,已是强于常人的体魄了。
公孙止紧抿双唇看过他们,点了点了头,手臂抬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响,“好,那死了可别叫冤!我们走——”
典韦撕过一条布帛,将铁戟勒紧在手中,跟着已奔驰起来的骑兵跑起来,浩浩荡荡的数千人或沉默,或凶戾的叫嚷:“走!去杀袁绍!”一道道身影挪动脚步,汹涌的随骑队蔓延而去。
而在土城方向,身上多处带伤的曹操领着麾下全部将领、和万余士兵在天亮后,直接放弃了土城的防务,踏入尸横累累的原野,汹涌的朝北面展开追剿,先行的虎豹骑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冀州。
漫山遍野搜拿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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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灿烂,时间已至晌午,逃往北面的两万余人扎下营寨。
不少伤兵、力竭的士卒放下兵器坐在地上,聚在一起,难有说话的声音,气氛诡异的安静中,传递消息的奔马不时来去的出入简陋辕门,气温炎热,风吹过来,巡逻的士卒伸长了脖子放颈脖凉快一下,随后打起精神警惕远方可能出现的敌人,不久,马蹄响了起来,一支马队夹杂步卒从视野尽头过来,缓下速度中,这边守卫的袁兵叫嚷着停下,过来的兵马有人下马走来,交待了身份后,方才回归营地。
陆续,又有不少失散的士兵或将领回来,两万人的溃兵重新整队后,又有了三万多人,随着回来的人,安静的营地多了些许生气,人声喧嚣起来。
回归的将领随后去往营地最中间的简易帐篷,金甲斑驳血迹,脸上伤口凝结血垢的袁绍缓缓睁开眼看着帐中少去一大半的文武,咬牙重重沉下一口气。
“来时…..”
牙关紧咬的袁绍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来时…..坐满了人……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此战如何打成这样,我现在还没明白过来……”
帐中,缠着绷带的老人几欲开口,看了看其余众人沉默的神色,话语又咽了回去,主公好脸面,若是当众说出原委,他本就有旧伤在身,怕是会气病再次倒下,眼下虽败,但终归还未气馁。
沮授拱手说道:“主公,一场败仗罢了,只要四州未损,回去后休养生息几年,重聚兵锋再战不迟,眼下粮秣尽失,军心不稳,当后撤冀州屯兵黎阳,挡下二贼追袭,方才是上策。”
“嗯!事实所迫,非我袁绍不能再战!”袁绍目光扫过众人,随后落在老人身上,点了点头:“.….正如公与所说,一场败仗罢了,我输得起——”
手掌拍在桌面,言语豪迈。
阳光照进帐帘,巡逻的身影走动,营地之中不时又有人回来,整编的将领呐喊喝骂,喧嚣起来时,远方一只只马蹄压过低伏的青草,陷入泥土,行进的骑兵队伍静静的蔓延过来,银甲白袍的将领持枪促马上前,“袁绍还真敢扎营休整……”
“人也多了不少。”夏侯兰提着长刀跟在侧旁,皱了皱眉头:“我们人少,没有步卒在后帮衬,这样冲营有些危险。”
龙胆枪悬在马侧,赵云将渗红的布巾解开,扔去一旁,活动了一下指关节,传出轻微的脆响,他说:“兵无战意,就算再给他十万,也不过一群牛羊。”他转过头,眸子滑到眼角看去另一个方向,“温侯觉得如何?”
余光之中,有人骑马上前。
炭烧般彤红的战马躁动喷着粗气,着金锁兽面吞头铠的身影伸手拍了拍它的颈脖,让它安静下来,吕布微抬了一下视线,天云流转,那片明媚刺眼的天光下面,上万的营地隐约在目,破烂的帅旗在半空萎顿的挂着。
风吹来,百花袍轻轻抚动。
“一群比人高的草芥。”话语自他口中轻声说道。
身后,浑身浴血的司马懿露出赤膊纵马飞奔、持戟,大喝:“并州铁骑,准备——”
飞马越过一道道整装的骑兵的同时,侧面两千左右的白狼骑也在夏侯兰的大喝声中上前列阵,赵云拨马回转,长枪高举,明媚的天光在上面反射出寒芒,简单、冰冷的字冲出口唇:“杀——”
另一边,红色的战马缓缓挪动蹄子,压下画戟的吕布没有任何华丽、鼓动人心的话,同样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推!”
杀气弥漫自字眼弥漫开来,不久大地从沉寂中再次苏醒,总计三千骑兵密密麻麻的起伏推进,翻腾的铁蹄踩陷了泥土,踏出,翻起泥渣,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那一瞬间,杀气盈野!
远方,游走的袁军斥候疯狂的回奔,朝天空射去响箭。
沿途收到讯息的快马也在疯狂的朝简易军营飞驰,惊慌的脸上歇斯底里的声音呐喊而出:“骑兵!敌袭——”
高亢惊恐的声音传讯而至,军营之中,疲惫休整的士卒慌忙的拾起兵器站起身来,听到传来的消息,有人趴在地上听着动静,大部分人脸上带起了惊恐,嘈杂、嘶喊的声音仓促的响起,将领发出抵抗的命令,有人上前结阵,也有后撤回跑的身影,一道道混乱的人影开始在营寨中奔走起来……
“把辕门关上!”有人大喊。
“结阵!不要乱,随我来——”
前方,冲击而来的三千骑兵,越来越清晰,轰隆隆……铁蹄几乎震碎地面,带起的轰鸣让大地都在颤抖,红色的披风招展,马背上有人挽弓,照着奔跑的斥候就是一箭过去,惨叫的身形掉下马来。
上前结阵的一群袁兵颤抖在捏着长矛,看到回奔斥候中箭落马,有人想要逃跑离阵,被督战的将领斩杀,焦触收剑,提斧站上前,回想起昨日的那场战斗,对面的简直犹如野兽般凶残。
但野兽终究也有力尽时。
他想。
视野微微摇晃,铁骑如潮水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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