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钱。
李日和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往店里瞅了一眼,赫然多了十来个大白桶,只是里面养的根本就不是青草鲢白,而是一溜儿黑乎乎伸长了身体往外爬的马沓子。
王胖子那张肥肉脸自然是笑得肉都快掉下来了。
“日和兄弟,这一趟没少赚吧?我可是听说了,梅岭那边现在是没日没夜地抓马沓子。
这说起来也怪,往年可从来没这个行情,撑死了涨到10块,今年光是我这里收的,就已经到了十三四块了,估摸着省里的行情还要涨,今天16,明天搞不好就十七八了。”
这狗日的胖子!
李文秀忍不住在肚子里埋汰了一句。
不过从这一点上看,王胖子的确是个做生意的料,有魄力,胆子也大,当然,关键还是兜里有钱。
十几块钱一斤收马沓子,光是本钱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至少李日和这种二道贩子肯定是要淘汰出局,李文秀算过账,加上所有的款子,他们父子俩现在顶了天也就收个千把斤的样子,这还是价格不会继续往上涨的情况下,而王胖子光是家里养着的就有将近1000多斤了。
其实李文秀也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马沓子的价格再高,这东西总有个数,长达个把月的大规模捕获,梅子河那边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枯竭期。
连带着王胖子这里的存货和下面一些二道贩子手上的量,再加上一些等着涨价的散户手里的,能有个四五千多斤也就顶天了。
现在省里光涨价不涨量,你就是涨到天上去,能挣钱的也没几个人,但是即使是这样,五六千斤的量,真要一口吃下来,没个十来万块钱也不行。
凭他老子的底子,根本就做不了这个生意。
李日和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到王胖子这里来一看,整个人那就跟霜打的茄子一个样,里外不得劲,当初如果听了儿子的话,厚着脸皮借点钱,那现在挣的也不止这个数。
“行了,机会来了你就多赚点。”
看到这家伙旁若无人地挤兑他老子,李文秀也没说什么,心里虽然憋屈,但是结果怎么样,其实他也有些没底,价格到底会不会一路涨上去,还真要等等再看。
不过这段时间王胖子也没少跟和一对父子打交道,也算是了解了李文秀这半大小子是个能做主的,听到这句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等李文秀拉着他老子出了门往回头赶的时候,王有来嘴里才骂了一句。
“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事了!”
从县里回来,李文秀也有些黯然,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懒得去撩拨他老子。
有气无力地吃了顿晚饭,一家人谁都没说话,傍晚洗澡的时候,李文秀没来由地从心窝子里冒出一股气,嘭地一声,狠狠地往装着马沓子的大红盆踢了一脚。
“去你妈的马沓子!”
一夜无话。
随后的几天马沓子的行情又往上涨了一两块钱,但是接下来连续三天都没动,李文秀本来已经死了心的,但是一看这情形,整个人又突然来了劲。
这天,眼见着天快要黑了,一家人正好在吃饭,李向前突然闯进来,身上白天拉砖穿的衣服还没换。
“向前,吃了没有?没吃就在这里凑合一下,文文,去给你向前叔挪个椅子。”
“不了,我跟你们说个事就回去,今天在县里听到有人说省里的马沓子好像跌价了,不过跌的不多,也就5毛的样子,我觉着吧,这东西肯定不能一直涨,我看你家里还有好几百斤吧,得趁早卖了,免得到时候折了本钱。”
火急火燎的,李向前撂下这么一句话,人转身就走了,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好看。饭肯定是吃不下了,父子俩二话没说就钻里屋去合计。
自个儿点了根烟,李日和坐在床榻上,自顾自地猛吸了两口,李文秀琢磨了一会,也猜到他老子应该是动心了,其实按照上辈子并不完整的记忆,李文秀知道马沓子的价格的确会下跌一波,时间也大致相同。
但是他目前不肯定的是李日和的态度,所以李文秀想着是不是先试探一下。
“爸,我估摸着应该是有人在压价,马沓子的价格十有八九还要跌,不过今年黄梅天比往年长了半个多月,马沓子本来不多,跌完了总是要涨回来的。我们如果真要把生意做下去的话,恐怕要压不少钱进去,光咱们家手上那点钱应该不够。”
李文秀小心斟酌了半晌才说道。
屋子里。
李日和也没答话,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整个屋子里很快就有些呛人。
“你算算,我们要把这生意做成的话,还差多少钱?”
难得李日和有了这个想法,李文秀自然乐见其成,他算是摸透了自家老子的性子。摸不准的事一准儿不干,就收马沓子这茬生意,如果不是先前赚了钱尝了甜头,恐怕也不长久。
尤其是上个礼拜马沓子价格一路往上涨的时候,李日和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肠子都悔青了。
“爸,现在县里16块钱一斤,我们肯定没那么大的本钱,不过我觉着吧,再过几天价格可能就要跌到10块,说不定还会更低。如果要做这个生意,我倒是想等价格跌到10块的时候再收,有多少收多少,只要涨起来就稳赚不赔,你瞅瞅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要是跌到七八块呢?”
李日和也不笨,自然怕价格一直往下跌,做生意这个东西,从来没有什么稳赚不赔的道理,而且赔起来就是无底洞。
“跌到七八块也照收!爸,你想想,王有来14块钱一斤收了七八百斤,剩下的那些也是10块12块收的,跌到8块钱,那他还不要赔死?
虽然我不晓得省里是什么价收的,但是肯定不低于10块,这些人都是做大生意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赔本,到时候肯定还要涨起来。”
原本李文秀还怕他老子挑刺儿,没想到李日和还没开口,刘金兰反倒是捧着一盆子饭碗进来了,一句话,直接就让李文秀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儿子,你说的跟渔场老江卖鱼是一个道理吧,平时价钱低的时候从堰里买鱼,一到过年就放网涨价,低价买高价卖,这钱不往他兜里跑还往哪个兜里跑。”
被刘金兰这么一咋呼,李日和原本还有的不利索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那就照你说的,收他个千把斤!”
李文秀刚冒出尖儿的那点小心思还没长成参天大树,差点就让李日和一句话给憋死。
千把斤?
这老子真敢说,也不嫌臊得慌。
只是为了这千把斤他还折腾个屁。
不过李文秀也不计较,千把斤就千把斤,万事开头难,等步子迈出去了,李日和就是想收脚都难,到时候收一千斤还是三五千斤那铁定不是他一张嘴就说了算的。
第二天一早。
刚开门,李文秀睡眼还没揉开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提着个好两个袜袋子往家里走过来。
抬眼一瞥,是前头王瞎子王进学的小儿子王涛,李湾虽然大多数人姓李,但是除了姓李的,还有两个外姓,其中一个就是姓王。
“涛涛,卖马沓子吧?你爸让你来的?”
王涛点了点头,挺怕羞的一个小男孩。
王瞎子这个人,李文秀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杆到他死都没离过手的老烟枪,其他的了解不多,但是有一点李文秀很清楚。这人不孬,从根骨子里就透着精明,小算盘打得贼精贼精的。
县里卖16块,他这里铁定迈步了6,撑死了只给10块钱一斤,就这么个聪明人还把马沓子送家里来,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开门就是客,李文秀也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计较。
麻溜儿地清了水,过了秤,一共是6斤八两,李文秀二话不说就给王涛数了6张十块的团结票和8块钱的毛票子。
“涛涛,回头家里还有马沓子也送过来,叔这里10块钱一斤。”
李日和正好出来,抬眼就说了一句,李文秀拉了他老子一下,心里想着,人家10块钱一斤卖给你,没准是还你人情,要人再吃这个亏,铁定不可能。
等回了家,王涛把钱塞给王瞎子的时候,一听儿子转告李日和的话,王瞎子骂起来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10块钱一斤还想天天收,他美的,要不是看在前头杀猪给我出了力,这7斤马沓子都别想。涛涛,7斤怎么只有68块钱?还有2块钱呐?”
“本来就是68块钱,他们家秤称出来只有6斤8两。”
听王涛这么一说,王瞎子顿时就骂开了。
“这夫妻俩还真够缺德的,就这么点东西还要折了我二两秤!”
他倒是没想到,前头他让儿子拿马沓子去的时候,还把袜袋子摁在水里生生泡了几分钟,光那点水分就不止二两重。
收了王涛送来的6斤8两马沓子,整一个上午李文秀就没做第二单生意。
一直到快要吃中饭的时候,李向前他媳妇才拎着个不大不小的袜袋子过来,只是脸上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利索。
两家向来就比较和睦,刘金兰也出来招呼了一阵,等李文秀上好秤,麻溜儿地算好账给了钱。
等人走了,李文秀一看账本,顿时就皱了皱眉头,这生意倒真是越做越回去了,好两天的功夫,才收了不到20斤马沓子。
不过他也不急,知道马沓子的价格一时半会降不下来,那些个穷疯了眼的混蛋才不会10块钱一斤卖给他。
吃饭的时候,李文秀三两下扒完,放下碗筷就跟刘金兰李说开了,借钱这个事李日和开口了不顶事儿
“妈,我打算让我爸去借点钱做本钱!你觉着行得通不?”
收马沓子这件事情刘金兰也是不反对的,尤其是挣了两次钱之后,也就索性撂给儿子没管事,但是一说到借钱这事,心里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家里的钱应该够了吧?实在不行咱就做小点。”
“文秀说的对,还要借点本钱。”李日和插了句话。
“就你能!到时候赔了钱我跟二丫头回娘家过,谁管你们爷儿两饿还是饱。”
李日和难得做了一回主,李文秀生怕刘金兰会撒起泼来,不过除了说了这么一句竟是没了下文。
“妈,我爸心里有数!我觉着你可以去我舅那里看看,多少他们会给点。”
李文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就给刘金兰出主意,他也知道,真到了关键时候刘金兰也是个能顶事的,而且要借钱肯定要先往娘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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