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的话,以及他那满腔的疯狂,白小升跟白宣语都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真是无药可救!”
白小升悲悯的看了温言一眼,然后全力往上拽白宣语。
既然温言不是来救命而是来索命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必须要尽快把白宣语救上来,再晚谁都撑不住。
而且,温言也会等不及亲自下手的。
“白宣言。”
“白宣言!”
被血糊住双眼的白宣语叫着这个名字,一声比一声听来凄厉,他脸上不光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悲哀。
一起活到大的兄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也不该这样!
这一刻,白宣语的心在撕裂、死去。
温言站在那辆半身卡在桥外的车头前,看着白小升拼命救白宣语,白宣语在凄厉的喊自己的名字。
他的脸上神情不住变化,时而狰狞狠戾,时而迷茫痛苦,时而泫然欲泣。
一辆车缓缓驶了过来,要撞向白小升与白宣语他们那辆车,把他们给推下桥。
但在靠近的最后一刻,温言走了过去,用身子挡下驶过来的车,又在灯光照射下,用力一挥手,让那辆车退下去。
那辆车默默退后退远。
温言只身一人,再度走到白小升他们那辆车的车头附近,抬脚揣在上面。
白小升已经拉住了白宣语的手,松开了他身上的安全带,将要把他拽过来。
车身在这一刻却出现了大幅晃动,似乎随时可能掉下去。
温言脚下再发力,掩去了迷茫,神情变得冷酷。
他想与白小升、白宣语,做最后的诀别,口中一字一句在喊,“这一世,我欠你们的!下辈子,我加倍还给你们!”
喊出这句话,温言忽然感到了脸上有了一丝丝冰凉坠落。
而后,越来越多冰冷的从上空袭来。
他仰起头,天空下起了雨。
对温言这番告别,白小升不屑回应,全身暗暗运力把白宣语拉向自己,也悄然把他那侧的车门打开。
但凡有一线机会,白小升就不会放弃!
他会拉着白宣语冲出车外,会让温言亲眼看到失败,这才是他白小升的行事风格!
“不要再挣扎了,你们放弃吧!”温言脚下在运力。
就在这时,白宣语忽然发出大笑。
那笑声,肆意、夸张,让白小升一怔,也让温言看向他。
“白宣言,你这辈子,也就这点本事了!怪不得爷爷没把集团交到你的手里,因为你不配啊!”
白宣语爆发出嘶吼。
“这辈子,我拿你当亲兄弟,是我瞎了眼!你真让我看不起!
下辈子,我依旧看不起你!你永远,永远都是个没种的混蛋!”
白宣语的大骂,切中温言的软弱。
他被骂的神情扭曲,嘴唇颤抖,眼神狰狞,脚下再度猛然发力。
“闭嘴,你给我闭嘴!死!都死!
你死了,他死了,最后我就是胜者!
这个世界历史是胜利者写的,我会拥有一切!”
在温言疯狂用力当中,车子大幅倾斜,真变成了悬而欲坠。
白小升拼命倾斜身子,拉拽白宣语,让车尽可能保持平衡。
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加不利于他与白宣语冲出去。
“白小升!”白宣语不再理会温言的疯狂,而是开口对白小升道。
雨水越来越大,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渍,让他看清楚白小升拼命救自己的样子。
白宣语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白小升看向他。
“你,是爷爷的血亲,也是我的弟弟。”白宣语笑道,“长久以来,我却对你……我真的错了。现在,我其实挺想,跟你做兄弟的,真的,非常想。我想尽一尽做兄长的责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我以前不合格。”
这时候说这番话,不应景。
白小升感到自己手臂跟腿再度疼痛来袭,钻心一样的疼。雨水中他大汗淋漓,却还是笑了起来。
“会有机会的。”白小升笑道。
“不会了。”白宣语也笑了,声音温厚,“真可惜,不会了。”
白小升从白宣语神情语气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瞪大眼。
“做兄长该有的呵护,这辈子在这里,我全给你!”白宣语拼尽全力把白小升推向车门,推向桥上。
这股力量的反作用下,也终于使得悬而欲坠的车还有他自己,跌向黑洞洞的桥下,跌向河里。
不过为白小升做了最后一件事,白宣语满足了。
他神情安详,张开双臂,安心跌向河里,安心赴死。
一直在踹着车头,明明真的用力就可以把车弄下去的温言,忽然失了力,竭力稳住身形的那一刻,脸上的狰狞、狠毒、犹豫,忽然化作了一空。
他眼里,有了浓浓的悲伤。
他也知道,他即将失去什么。
“红莲!”
忽然一声炸裂般的吼叫,冲天而起,那是一个没人听过的名字。
坠落的白宣语忽然感到自己脚脖子被人一把抓住,而后一股强悍到非人的力量扯动他的身体,让他身子一瞬间被甩了起来。
吃惊的白宣语,在求生本能下最终抓住了桥边破损护栏的一部分,而他也看到另一个身影,力竭之下,坠入了黑漆漆的河流。
脑袋里嗡的一声,白宣语心头冰凉……
温言只看到两个身影与一辆破车都坠下了桥,他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空无一物。
一切,都如他所愿了。
现在,没有了白小升,没有了白宣语,没有了一切可以跟他竞争的人。
他会是振北集团的董事长,会拥有权力,拥有地位,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然后呢……
温言站在那里,现在才开始想这个问题。
得到了,他心里反而空落落,反而感觉很痛苦。
雨水如鞭,打在他的身上,寒气冲击他的心。
温言感觉眼睛非常难受,滚落的不光是雨水,还是很咸很涩的东西。
旁边,一个人影爬了上来。
温言察觉到的时候,被一脚踹倒。
“我杀了你!”白宣语发出一声非人的叫声,扑了过去。
……
当警车闪烁着刺目的灯光,将事故地点围下的时候,没了闲杂人等,只有两个在泥水中的男人。
一个倒在地上,一个在上面,一拳接一拳。
……
这是一个加南德的雨夜,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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