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宣思贤,正处于想要发泄一番的时候。听到老夫人问起,也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些话,他不好对水柔之说,不好对白洁说,因为她们都有自身的想法,根本不愿意听自己把话全部说出来。
对属下和朋友去说,也不可能。涉及到的那些事,如果说给外人听,恐怕会被人家笑话自己是过河拆桥。
再说,经过前一阵子的资金短缺的危机,想到昔日那些朋友一个个袖手旁观的样子,宣思贤也不知道现在还有谁好意思说是自己的朋友。
这一说,宣思贤是竹筒倒豆子,一个不剩的全部说了出来。
就连因为水柔之与自己的关系,造成水柔之与李守一之间的不快,全都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之后,方才觉得不妥,连忙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老夫人的面孔,不再吭声。
看到老夫人没有恼火的反应后,宣思贤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话。
到了最后,这才有些苦恼的说:“姆妈,你说我这是怎么啦?在外面不舒心,回到家中也是两头受气。”
“思贤,你既然肯在姆妈面前说这些事,姆妈很开心,说明你没有把姆妈当外人,更没有把姆妈当仇人。”说到这儿,老夫人用手帕擦了一把眼泪。
老夫人的话,并非是客套语。有了前面那么一场继承权的风波,别说是养母,就是亲生母亲,也照样能够翻脸成仇。
今天宣思贤能主动找上门来,说出自己的苦衷,倒出内心之中的苦水,这就是最好的亲情显示。
“姆妈,哪能哩。”宣思贤干笑道。
如果不是有了老夫人先前赔的那个不是,他是不可能会在老夫人面前倒出这么一番苦水的。
当然,如果不是无路可走的话,他也不会想到老宅来找养母倒苦水的。天下之事,皆有一定之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思贤,姆妈问你一句话。”见到养子是真实苦恼,也是真心求教,老夫人也打起精神在说话。
听到问话,宣思贤也是精神一振,连忙回答说:“姆妈,你尽管问,思贤无有不答。”
“听你的说法,守一那孩子,又是送镇店之宝,又是借钱,前后加起来,已经有了靠近五个亿的金额。”老夫人问道。
宣思贤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是的,这个数据太大了。姆妈,你可知道,我们宣家在店里的总资产,也只有不到六个亿。这么一来,岂不是喧宾夺主了吗?”
“嗯,你说得有点道理。”老夫人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坐在旁边的戚管家,却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说话的二人,没有注意得到他的表情变化。
“是嘛,我就是为这个事情而担心呐。”见到老夫人也是赞同的意思,宣思贤又说了一句。
听到这样的语言,老夫人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思贤。守一找你说过股份的事情吗?”
“姆妈,这倒是没有的事。平常时间里,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这段时间里,大家见面的机会都不很多。”宣思贤实事求是的说。
老夫人有些诧异的问道:“哦……那是一些什么人在你面前说起股份的事情呢?”
“是宣家的一些族人,总是在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刚开始,我也没有在意。次数多了以后,我才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必须立即加以解决才好。”宣思贤说出了内情。
这么说起来,陈准放出那样的风声都是多余的话。事实上,宣家族人已经从中挑唆了许多。
“思贤,你好糊涂!”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说得口干,正在喝茶的宣思贤,突然听到拍桌子的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茶杯,也刷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只听到‘乓’的一声,碎成了十几片。接下来,是一阵忙碌。戚管家连忙喊来家中的保姆,帮助打扫干净。
重新给宣思贤泡上茶后,又挥手让保姆退去。
“思贤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呐。”老夫人手扶八仙桌,痛心疾首的说。
宣思贤有些莫名其妙的说:“姆妈,我……”
“别说啦!”老夫人一拍桌子,止住了宣思贤的说话。
然后,她用手指着宣思贤说:“怪不得呐,我刚才说到你这一辈子做得最棒的事情,就是交了守一这个朋友。你没有吭声,原来是你与守一那孩子有了心结。”
这样的事情,宣思贤不好否认,也用不着否认。刚才说的那么一大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不是因为与李守一有了芥蒂,宣思贤也不会有此时的烦恼。
“你说,守一那孩子借钱给你的时候,说过股份的事情吗?”老夫人拍着桌子问道。
宣思贤一怔,实话实说道:“没有。”
“他上缅甸拼命之前,说过股份的事情吗?”老夫人又问。
宣思贤摇头说:“没有。”
那个时候,已经到了逼上梁山的时候,哪儿会什么心情来探讨这样的事情。
“思贤,他从缅甸回来之后,问你要过股份吗?”
“没有。”
“他给你送镇店之宝,他让你拍卖玉石,说过股份的事情吗?”
“也没有。”
说到最后这个没有的时候,宣思贤显得很是迟疑。
老夫人连连拍打着桌子说:“糊涂啊糊涂!思贤,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呐。我还总以为你是一个直心肠的孩子,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多疑。”
“姆妈,怎么会是我多疑呢?”宣思贤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却还在犟着劲儿在说话。
“我问你,这事你和守一说过没有?”
“说过。”
“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听到老夫人的问题,宣思贤认真搜索了一下当时与李守一对话的情况,然后再一句句的重复了出来。
“思贤,人家为你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却在这儿捕风捉影,疑神疑鬼。你把事情给人家说了,人家回答你礼物不算钱。
其余的钱,你用得着就让你用,用不着你就还回去。我问你,换着是你自己,还能再怎么做?”这一次,老夫人不再拍桌子,而是淡淡的在说话。
听到‘换着是你自己,还能再怎么做’的时候,宣思贤胸口好象被猛击了一拳。
是啊,还能再怎么做?纵然是亲生兄弟姐妹,又能怎么做呢?自己的亲生姐姐,对自己又是如何做的呢?
一连三个问题,瞬间都出现在宣思贤的脑海之中。
李守一把事情做到了这么一个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份儿上,自己却在这儿疑惑他,这是为什么呢?
“老戚,天下什么事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呢?”老夫人突然转换了话题。
她的文化不高,许多说词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戚管家接口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话一说完,他就抿上了嘴巴。
“你说说,人家什么都没有找你要,你却在这儿自找了这么多的烦恼。思贤哎,你只是从商业利益上去想人家的目的,却不去想人家对朋友的感情。
这几个月来,你得了人家多少恩惠?人家可曾说过一言半字。为什么?人家重的是朋友之义。到了你这儿,这种感情就成了想要你们宣家产业的阴谋。
给你出主意的那帮人,在珠宝店要垮台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帮你出了什么力气?你们之间为什么会出现分歧,出现猜疑?
因为你重的是利,守一重的是情。这件事情,我只能给你提醒这么多。接下来应该怎么想,就是你的事情了。
如果说我把话说到了这么一个地步,你还再想不出个道理来,那我劝你一句,早点将珠宝店拱手让人得了。
你这么一种猜疑心理太重的人,不能担大业的。即使有了成功,也只是一种暂时现象。”老夫人不客气的下了定论。
老夫人说了这么多,宣思贤听了一个七七八八。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一种状况,是因为他的脑海中如同打雷一般在‘轰轰’作响。
“你重的是利,守一重的是情。”
“你重的是利,守一重的是情。”
“你重的是利,守一重的是情。”
到了这时,宣思贤终于明白,自己用商场上那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商人心理,来衡量李守一对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才会出现了眼前这些矛盾与冲突。
李守一是商人吗?是的。但他从来不对朋友谈利益之事,重的只是相互之间的一种情感。
如果不是这样,换作是任何一个稍许理智一点的商人,都不会对岌岌可危的宣家珠宝店注入资金。
有了五个亿的资金,别说是想要一点点股份,就是想要再多一点的股份,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人家是在狂风暴雨之中力挽狂澜,帮你宣家度过了最大的难关哎。
没等宣思贤继续往下想,老夫人又开始说话。
“思贤,当初珠宝店内的资金被思道私下转走。这件事情,固然有思道自己的责任,也有你姐姐的责任。
就连你姆妈,也脱不开干系。不过,我要问上一句,你有责任吗?
假如没有你的失职,没有你的管理不到位,思道能那么容易把钱给转走吗?”老夫人又提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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