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来自莫崇山的声音,作为莫家家主,何以如此失态和震怒?唯一的可能,便是古凡暴露了。
当此时机,莫蕾彻底方寸大乱,她紧紧抓着古凡的手,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道:"不要……不要再丢下我。"
面对阳灵境强者,古凡弱小的如同真正的蝼蚁,他如何能够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只能握着莫蕾,手心传递出仅有的一丝安全感。
仅在片刻过后,古凡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吸附力,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活生生的吸了出去。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将他托住,直接四面朝地,摔了个狗啃泥,惊得莫蕾迅速追出。
尚且还没能站起来,古凡抬头便发现几道人影从对面的屋檐上飞驰而来,快若闪电,为首者正是莫崇山,身旁还跟着几名强者,其中脸色阴沉的包磊赫然在列。
见到古凡的真容之时,包磊表现出极端的诧异,这一切的发生,已经足够让人意外了,可是,现在他又发现地上伏着的那人。竟是前几天在饭店所遇之人,从头到尾,让自己颜面尽失的,都是他古凡!
莫崇山内心又何尝能够平静?这两年来,他都知道女儿心里住着一个名唤古凡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尝试,都无法让她忘怀。
而今夜。他终是见到了这个勾走了女儿魂魄的禁忌之人!
莫蕾想要搀扶起古凡,可才刚刚伸出手,莫崇山便是派人把她拉开了,让得莫蕾一阵哭喊。
这回,莫崇山不会再纵容莫蕾了,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古凡,冷然喝道:"你居然敢来?呵呵,好一个易容术,好一个古凡。"
阳灵境强者的威压实在太大了,纵然莫崇山什么都不做,只稍微释放了一点点气息,古凡便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最终他放弃了挣扎,抬起眼皮子,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莫崇山冷哼一声,随手挥了下,就将古凡瘦削的身子横空轰飞,"我的女儿,岂是你这种世俗界来的下等人能够染指的!"
这隔空的一巴掌,就让古凡吐出鲜血,也让得莫蕾心急如焚,喊叫连连,"不要动他,你不要伤害他!"
此前古凡一度成为莫蕾的心病,莫崇山对此无计可施,现在古凡已经出现了,他当即动了杀心,只要古凡死了,那么莫蕾早晚会有放下的一天。
但就在这时,药千帆和姐妹花闻讯而来,几个身形闪烁之下,便降临于古凡身边,将其扶起,转而看向对面的莫崇山,"你说谁是下等人?这是老子的徒弟。药王谷少谷主,你他妈再说一遍下等人?"
莫崇山背负双手,目光复杂的落在药千帆身上,淡淡的道:"老药啊,你就别装了,之前我一时糊涂才被你骗过去,你的作风早就名声在外,是出了名的茅坑石头,又臭又硬,既然立下了规矩,就决然不会收徒,遑论是这个来自世俗界的傻小子?"
这一刹,药千帆陷入了沉默。
他的性格太过古怪,导致人尽皆知,现在想要强行狡辩的话,倒也可行,但他完全能够看出来,就算对方相信古凡是自己的徒弟,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到底,药王谷这股势力远远不如莫家,之所以名声远扬,靠的几乎是药千帆这位天阶炼药师,反观莫家,拥有数量不少的阳灵境强者,放眼整个古武界都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莫崇山以高规格接待药千帆,是本着结识和欣赏的心态,而非害怕和巴结,真要斗起来,十个药王谷也不够莫家玩的。
基于此,药千帆没有再选择去狡辩了,他瞳孔猛地一收缩,贼兮兮的笑出声,"对,你看出来了又怎样?之前我不想暴露他的秘密,所以才没有说。倘若你知道他真正的师傅是谁,我看你敢不敢杀他!"
嗯?
莫崇山面露狐疑之色,很快就听到来自药千帆的灵气传音,"他是风玄的徒弟,别告诉我你没听说过风玄,不信的话,好好看看他手腕上的门派印记。"
传音入耳,莫崇山的眼神当即落在古凡的手腕上,果真发现了一个青鼎印记,作为莫家家主,又是高深莫测的阳灵境强者,他如何能不知道仙医门,如何能不知道风玄?
风玄二字,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变迁,在上个时代,风玄便是古武界的至强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传闻那是阳灵境巅峰之人,随手一挥,便能轰死数十位阳灵境初期武修,有若真神,恐怖至极。
得知此事之后,莫崇山的脸色一再变换,仿佛如鲠在喉,半天憋不出半个字来,包磊等人没有听到药千帆的传音,皆是感到好奇,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事情。能让他这样震撼?
随后,药千帆冷哼道:"怎么样,你还杀不杀他了?他还是不是低等人了?如果这样的存在都叫做低等人,我看你这莫家,也就都是清一色的渣滓!"
近几十年来,古武界再无风玄的传言,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归隐了,说法不一,如果贸然斩杀古凡,无疑是非常冒险,莫崇山并不是一个人,他自然投鼠忌器。
沉默良久,莫崇山呼出一口气,郁闷的道:"你带他走吧。"
什么?居然妥协了!
包磊目眦欲裂,根本想不明白这其中有怎样的细节,此前他已经认定古凡必死无疑了,谁知道莫崇山会突然变卦,叫人如何接受。
然而,面对这个结果,药千帆并不满意。
特地来一趟莫家。不仅仅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药千帆不惜对外公布古凡是自己的徒弟,不就是为了让古凡把莫蕾带走吗?
送佛送到西,药千帆皱眉道:"怎么,你依旧觉得他配不上你女儿?你不要不识好歹啊,你莫家是底蕴强大,那位归来的话,不一定能徒手将你们覆灭,但要搅得你们鸡犬不宁,却是易如反掌。"
事已至此,莫崇山已无退路,有些事情,是该搬到台面上来说了。
只见莫崇山叹口气,无奈的道:"老药你也不用威胁我了。你可知道,我曾经想过去把这小子接过来,好让蕾蕾开心?"
"什么意思?"药千帆不解。
莫崇山目光深邃,缓缓道:"以前我莫家遭遇变故,导致蕾蕾流落世俗界二十余载,我对她始终怀有亏欠,当然可以打破世俗的眼光,成全她的感情,但经由我莫家数位阳灵境强者的共同推衍,却得知一个可怕的秘密。"
说到这里,莫崇山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似乎还有些唏嘘,"数位玄学大成者共同推衍,却看不到他的未来,史料记载,这种人乃是禁忌之人,成,则霸绝寰宇,败,则灾难缠身,没有人看得见他以后的命数,无可否认的一点,此子命运多舛,一生所遇仇敌将数不胜数,若是无法踩着那些尸骨往上爬,不仅自己会陨落,包括他身边之人,也会受到波及。且避无可避。"
"跟这种禁忌之人在一起,形同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我如何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冒这个险!"
这番话掷地有声,回响在偌大的庭院之中,也重重的轰击在每个人心里,大部分人想不到。这古凡会是这样的独特。
包括古凡自己,他也陷入了迷惘之中,回首这一路以来,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有络绎不绝的仇敌,仔细想想,自己真的那么遭人厌恶吗?未曾想过。这是命数的问题。
他生来便与众不同,身上的光芒太过闪耀,群雄荟萃,谁都不甘于人下,故而导致他命运多舛。
古凡既是天选之人,也同样是禁忌之人。
这就是莫崇山坚决抵制古凡的原因,无关身世。也无关地位,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女儿过上那种飘摇无依的日子。
如今的莫家已经足够辉煌,何苦去押注古凡的霸绝寰宇之路?本就毫无意义的一场赌博,如果还赌输了,这让人无法承受。
那么,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古凡若是想要顺利的把莫蕾带走,就必须要成就风玄那般的实力,乃至于超越风玄,否则,只会是痴心妄想。
一股绝望感席卷全身,古凡目光幽幽的望向莫蕾,两人久久的对视着,皆有泪光闪烁。
药千帆也没有再说话了,如此看来,莫崇山的做法倒是情有可原,他是强者,也终归是一位父亲,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儿女过得不好。
良久,药千帆对古凡低声道:"走吧。"
古凡仍旧望着莫蕾,咬着牙,唇齿颤抖的道:"等我,下次归来,定然带你走!"
好景总是不长,才刚刚体验了半天的久别重逢,尚且没能好好享受一番,便再度面临离别,莫蕾的内心何其崩溃,但她没有再哭喊了,眼神坚定的点头,道:"我等你!"
呼……
一阵风拂过,药千帆等人纵身飞离此地,待得风尘散尽,原地已经空空如也。
那一刻,莫蕾潸然泪下,直接晕厥了过去,而莫崇山则是悠长的叹了口气,暗道:"哪怕你最终能够成就第二个风玄,我也没有义务等你,蕾蕾的青春,不该浪费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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