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道狼烟直冲上天。
这狼烟是深红色的,在这种荒芜的地带,显得十分显眼。
林意和白月露等人很轻易的看到了这三道狼烟。
“看来是对我们那批军备有兴趣。”
林意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暧昧。
任何军队的狼烟都意味着一套暗语,铁策军也不例外。
陈尽如和齐珠玑此刻通过这样的狼烟给他传递的讯息,是铁策军本身没有什么危险,但很明显有人图谋不轨。
最大的可能,便是定州蒙笼城首批运送过来的军械。
承天号这些商号除了军械之外,在边地原本就做了很多年的贩卖炼制军械所用的材料的生意,他们有的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在此之前,他和魏观星都觉得这些商号运送军械过来不需要担心。
“军械沉重,就算有人抢夺,一路运送也自然留下痕迹,追踪起来不难,只是也要担心有人损人不利己,若是将那些军械直接损毁,便是极为麻烦。”
看着林意此时暧昧的笑意,白月露就知道林意巴不得有人来找麻烦,他现在的心态很像是那些专门黑吃黑的马贼,最好有人惹上门来,被他反抢,但她还是忍不住如此提醒道。
“我倒不是大意,我们这批军备特殊,哪怕来的人足够多,穿戴在身上,都尽可以带的走。”林意摇了摇头,转身看着身后的那几名者母地蜡的战士,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他们想怎么做,现在却似乎不好躲。”
白月露瞬间明白自己之前会错了意,她便冲着那些者母地蜡的战士笑了笑。
者母地蜡的几名战士也都反应过来,看到林意点头,其中四名者母地蜡的战士揭开了蒙着鹰目的眼罩,手臂一振一抖间,四只青乌就已经直冲上天,迅速变成苍茫天地之中的四个小黑点。
只是过了片刻,其中三只青乌已经飞掠回来,呼啦一声,带着风声落在者母地蜡战士的臂上,但还有一只青乌,却是在一片天空还在盘旋。
“往东两百里左右,聚集不少人,有两批。”
那名者母地蜡的战士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那青乌盘旋的位置,也不知他是如何判断,但语气十分肯定。
“往东两百里,那是什么地方?”
林意才刚刚发问,罗姬涟已经取出行军地图看了一眼。她之前号称对党项十分了解,但这一路之上却没有派到什么用处,她性情虽然比许多男子还要豪爽,但心中也急于表现一番,此时一看,她却是眼睛一亮,道:“那是红盐洞。”
“红盐洞?”林意道:“什么样的地方?”
罗姬涟道:“一个产岩盐的地方,原本只有十余户人家,一直是从盐井里面抽盐卤熬盐,只是熬出来的都是红色的粗盐,那些盐人是吃不得的,十分发苦,但是牲口能用。他们祖上一直靠那些盐去换取粮食,后来却成了马帮的落脚点,尤其是许多党项出来的马帮,长时间在雪原之中跋涉过后,牲口都需要补充盐分,后来为了方便,许多来往马帮在那处地方建了不少简单的棚户,有些外来人倒是也停留在那里熬盐。”
“那处地方我也去过两次。”沈鲲点了点头,看着林意道:“对于商队和马帮,那处地方算是个安全地,不只是这里,在很多对于商队和马帮而言是重要必备地的地方,若是有人闹事,会被道上的人认为不守规矩。”
“大家都要在这口锅里吃饭,如果有谁想要砸锅,那当然是坏了规矩。”林意想了想,道:“你去和齐珠玑他们会合,告知他们我们的行踪?我们先直接赶去红盐洞。”
“好。”
沈鲲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人先去,你们随后过来,就在红盐洞会合。”
林意对着费虚等人点了点头。
这批军备并非寻常的军械,对于绝大多数正常人而言,这样的军备自然舍不得损毁,但他也担心遇到白月露所说的那种丧心病狂者。
尤其那种产洞盐的盐井他也多有耳闻,那种盐井里面的卤水盐分惊人,别的不说,若是将这批军备往这些盐井里一沉,便是极为麻烦,打捞上来也未必能再用。
他原本只想修行者先行,自己和白月露、萧素心、罗姬涟再加这费虚等人,还有这一条祖蛇跟着,哪怕对方有数量不费的修行者也足以应付。
但转念一想这者母地蜡的猎鹰却实在是好用,追踪起来比起修行者的任何手段都要有效,所以他还是让两名者母地蜡的战士也跟着。
……
一片寸草不生的岸滩丘陵地带,从高空往下看有数十座简陋的房屋,这些房屋的周围,都被平整成了像一块块梯田一般的晒盐池。
这些池子从高空往下看,都是深深浅浅的红,十分好看。
有一些仅堪堪可供车马行走的小道,从这片丘陵地带连通到外面。
这就是红盐洞。
再往上追溯一百年,就连这种小道都没有,红盐洞这便原先的十几户人家,都是要靠骡子将粗盐背出去,然后换取生活所需回来。
“奇怪,哪里来的这样的巨鹰。”
红盐洞外不过三十余里的地方,一片山坳之中,聚集着足足两千余人,都是形容粗狂,看上去和马贼无异。一名戴着白玉扳指,胡子修剪得极为整齐的中年男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高空,有些好奇的说道。
他嗑的瓜子是一种黑皮瓜子,用盐炒过,自然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奶香味,而且比起建康城中常见的瓜子要大上许多。
这名男子胡子色泽黝黑,皮肤却是异常白净,他的眼瞳倒映着天空的色彩,有些发蓝,但却掩饰不住他眼瞳之中赤裸裸的贪婪神色。
“王兄,这种巨鹰倒是罕见,不过哪怕能够驯化,也不好捕捉,等此间事了,我用我这头天冬,看看能否引它下来。”
他身旁一名也穿着厚厚的袍子,肤色也极为洁白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感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
这名男子胡子也留得十分精细,只是和寻常南朝人不同,他下颌没有留须,只是嘴唇上修有两条细细如眉的胡子。
他的手上也有一只鹰。
这只鹰浑身羽毛就像过油过一样,柔顺发亮,油汪汪的感觉,浑身羽毛的色泽却是金黄色为底,有着一条条黑色的花纹,连它爪上连在这名男子手上的一条细小锁链都是纯金。
它看上去威风凛凛,双翅不断扑腾,若不是这名男子刻意压制,这只鹰恐怕已经飞上高空,要去对付此时不远处天空之中那只巨鹰了。
“此间事了?”
被他称为王兄的男子却是摇了摇头,晒然一笑,道:“南朝自古自诩为大朝上国,经常做些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也是习惯自吹,但那林意能够在钟离城令席如愚和杨癫都无可奈何,自然是凶的很,我们抢了他的军械,肯定是越快离开越好,难不成你还想试试他的斤两?到时哪有空闲?”’
“王兄你的确谨慎,原本我倒是有些大意,现在被你一说倒是不敢。”下颌无须的男子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现在已经查明那批军械就在这红盐洞,红盐洞一带不好动手,反正要等他们出来,现在有些时间,不如我直接放鹰,看看能不能引这只鹰下来?”
“也好。”
他这些话是正中那名被称为王兄的男子下怀,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不远处红盐洞上方天空中盘旋的那只巨鹰,“倒是可以解乏,不过若是这鹰只是长得大,没有什么本事,就不用浪费力气去驯了。”
下颌无须的男子微微一笑,他手抚着自己臂上这只鹰,道:“听到了没有,天冬,你去试试南朝这种鹰的斤两,可不要让我王兄失望了。”
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是自傲。
他这头名叫天冬的鹰隼自幼驯养,在整个党项也算是百里挑一,在他看来,这样寻常的野鹰虽然看上去体型庞大,但岂是他这只天冬的对手。
这头鹰隼也很有灵性,那纯金锁链只是一解,他的手臂微振之间,这头鹰隼便已经一声怪异的嘶鸣,逆着山风便直掠上空,瞬间也变成了天空之中一个黑点,朝着还在天空盘旋的那只鹰飞掠过去。
“嗯?”
随着这头鹰隼的飞速接近,这些伪装成马贼模样的党项人都有些意外,按照他们之前的经验,天空之中的任何飞禽在骤然看到他们的蛇隼接近时,都会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但是那处天空盘旋的那只鹰,却反而有些兴奋般,骤然再飞高,然后如陨石般朝着那只“天冬”疾掠而下。
看那样式,倒不像是在面对同类,而是从高空之中扑杀猎物,就像平时在猎捕野兔、山羊的感觉。
“不好!”
下颌无须的这名男子心中才刚刚升腾起不妙的感觉,他的脸色剧变,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天空之中那两个黑点已经如同陨石相撞般碰撞在一起。
以此时的距离,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但大致可以看到,两者似乎只是一碰,一蓬血羽四散,天空之中那只巨鹰明显还在往下飞掠,但他的那只天冬却已经一动不动的在那只巨鹰的鹰爪之下。
那只巨鹰再往下降低片刻,这一片山谷之中的党项人全部骇然一声惊呼。
他们全部看清,那只飞上去之前还神威凛凛的“天冬”,此时已经被撕裂成了两半,分在那只巨鹰的两爪上。
“怎么可能!”
那名被称为王兄的男子,手中的瓜子洒落了一地。
他的面色也是十分苍白,他怎么都无法想象,党项的战鹰,在党项天空之中没有任何天敌的存在,在这里竟然只是一瞬间被天空之中的这只鹰撕裂成了两半。
“啊!啊!啊!”
下颌无须的男子发癫般痛心疾首的连连大叫起来。
蛇隼在党项不只是王族血统的象征,也是党项上流人物之间互相交流的谈资,他在这只蛇隼上不知花费了多少力气,这样在他眼前直接被血淋淋的撕裂成两半,简直和他亲友在眼前被杀一样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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