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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十月三日o
这个时代,节假日很少,国庆节也只放两天o
正好三号这天,又是星期天,等于连续放了三天假,在这时算是少有的长假o
学生们都玩疯了o
这时没有什么假期经济的说法,但老百姓是最精明的,各个商店都自发地挂上了红色横幅o虽然没有节日折扣,可商店陈列的货物种类、数量也明显增加,营业员们都被通知取消假期,全部来到商店迎接一拨又一拨的客人o
小摊小贩们,也趁着这个机会,用钢丝床在大街上摆起了摊点o
凡是人流稍多一点的路段,人行道上都被不见头尾的摊位所占据,逼得自行车都只能上到快车道,跟机动车抢道o
好在这个时候的机动车数量也不多o
国庆单位大都放假,车队也不用上班,路上的机动车锐减o快车道上,全是黑压压的自行车,铃铛声响成一片o
在传统的老式自行车之外,也混入了不少的变速车o
那鲜艳的色泽、漂亮的外观,让骑着人感觉倍有面子,骑起来更是脚下生风o
时不时,还能看到几辆电动车,以比变速车更拉风的姿态,在人流中穿梭而过o
科中大的校园内,也竖起了一只只红旗,“欢度国庆”的横幅,挂得到处都是o
假日也是表白的好日子o
校园内,一队队平时难得一见的情侣成双成对,或是在凉亭窃窃私语,或是在草地上背对背坐着,或是在僻静无人处搂着亲密热吻o
现在对于大学生恋爱,各个高校管得没有以前那么严格o
尽管明面上仍不赞成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实际上学校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横加干涉o
男女相爱,乃人之常情,堵,是堵不住的o
一味禁止,说不定还会闹出事来,还不如加以引导更加适当o
学校隐晦地暗示大家,不要过早尝试**的滋味,以免留下遗憾o对于那些想要偷尝爱果的学生,导员们也会示意他们要做好预防措施,不要害人害己o
国庆这几天,校园中扫出来用过的避孕套成百上千,让那些老成的老教授们看了直摇头,连说世风日下o
下午三点过,学校大礼堂就忙碌起来o
学生会的同学们,将“科中大1993年迎新生文艺晚会”的大红横幅高高挂上o
一群群同学,将一件件乐器、服装搬运过来o
礼堂内,部分同学在进行清扫、擦拭座椅,台上则在紧张地调整着舞台灯光o几个学生会的干部,不停地对着每一个话筒“喂喂”地测试着好坏o后台的技术员,也在对调音台、音响器材做着最后的调试o
各个寝室内,今晚有表演任务的同学,更是抓紧着最后一点时间,进行最后的排练o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我爱你,塞北的雪……”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金陵塔,塔金陵,金陵宝塔十三层……”
来自天南地北的各种歌曲、唱腔,从一间间寝室内传出,间或夹杂着室友们的叫好声,在走廊里混杂成一块o
除此之外,还偶尔能够听到二胡、竹笛、口琴、手风琴等或悲凉,或清越,或欢快,或大气的曲调o
“张明生,加油!”
某一间寝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加油声,大概是室友们正在为有些紧张怯场的同学鼓劲打气o
……
白云天在招待所里,将刚刚擦拭一新的萨克斯放入专用的箱包内,拉上拉链o
考虑到闲暇无事,吹吹萨克斯也是排遣寂寞不错的手段,他最终没有借用学校的乐器,而是去音乐学院附近的乐器商店,花了一万五买了一支萨尔曼的高音萨克斯管o
萨克斯和其他乐器一样,也有高中低音之分o
高音萨克斯,适合吹奏轻柔、缥缈的乐曲,如名曲《回家》,在高音萨克斯的音色渲染下,让人有一种透彻心灵的感动o
而中音萨克斯的音域较宽,最适合新手学习使用o
至于低音萨克斯,它的声音太过低沉,一般只是在乐队中用于伴奏,很少有单独吹奏的o
“待会儿去给我加油么?”他提起萨克斯箱,笑着对李强、姜杰道o
“我们也能去?”两人一愣o
学校里很安全,他们除了刚来那会儿,现在也少有随时跟随,多数时候是待在房间里o有空也会在校园走走,在篮球场跟其他同学组队打打篮球什么的,很是逍遥o
“当然o迎新生晚会就是学生的自娱自乐,除了表演者,其他人都是自愿参加,并不强迫要求所有人都去o你们这相貌,冒充学生是不行了,但是装作学校老师还是可以的o”白云天打趣道o
李强、姜杰参军多年,野外摸爬滚打,还在南疆打过仗,皮肤晒得黝黑,很是粗糙o两人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八,但看起来却比三十岁的人还显老相o
“那我们不去了!人家一看我们这长相,年轻的女孩子都跑开了,没意思o”李强笑道o
“我不跟小孩子们凑一块!”姜杰简短道o
白云天耸耸肩,左手招了招:“那我先走了,待会儿见!”
看着他走出房间,两人相对而视o
白云天这两天练习萨克斯,他们是第一观众,都亲耳听到了他吹奏的曲调o
用他的话来说,这首曲子表达的是家的温馨,曲调悠扬、缥缈缠绵,通过时而抒情、时而热烈的曲调,传达与父母、妻子家人生活中的片段,抒发对家的想念o
曲调的宗旨,是柔而不伤o
李强、姜杰对音乐一窍不通,听不懂那么多内涵o可是在白云天吹奏的曲调中,他们深深体会到了一种莫名的哀伤,与不知家在何方的迷茫o
相处这么久,他们完全把白云天当做了自己的小弟弟那样保护、照顾o
听到这样哀伤的曲调,他们心里很难受o
所以这样的演出,他们并不想参加,怕听到了以后落泪o
“小天他……”李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o
“他还有我们,我们就是他的亲人!”姜杰斩钉截铁道o
李强苦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们终究是外人,代替不了他真正的家人o”
“那你说该怎么办?”
“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他谈个恋爱就好了,我们终究融入不了他的生活,但他的爱人,却可以一直陪伴他,走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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