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将军,已有十日!”
侍卫犹豫上前,“如此长时间未曾露面,侯爷恐怕已经遭遇不测,加上冷宫之内近来没有食蓝丢出,想必其间已无活口,我等是不是可以按先前拟定章程,开始放火焚烧了?”
“烧你老娘!”
荣华斜过眼睛,没好气道:“你亲眼看见荣耀侯死了,还是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了?其他人也就罢了,荣耀侯是谁你不知道?那是陛下和娘娘同时于心头惦念的人物,没有确定他死讯前放火烧殿,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也别拽上某来陪葬。”
“将军所言,某自是知晓,但工部、户部、太医署每日都有人来催促。还有长安十余勋贵……”
“等等!工部建殿,户部拨款,太医署判定疫情,他们来敦促章程无可厚非,但那十余长安勋贵来此作甚?”
“据说是为国库减负,捐献钱财,替陛下重修宫殿,可实际上……”
侍卫吞口口水,压低声道:“某听说这些长安勋贵,都和岭南宋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去年荣耀侯将宋师道收拾的挺惨,所以他们这回多半是来落井下石。”
“那就更不能烧了。”
荣华一拍巴掌,冷笑道:“他们在背后怂恿,却想让某等冲在前面背锅,哼!真当这天下都是傻子吗?”
“谁是傻子?”
就在这时,一阵凌碎脚步传来。
为首者开口者,须发花白正是当初在殿上被周成狠狠怼过的户部侍郎秦远曾。在他身侧,跟着工部侍郎牛向和名太医打扮的老者。再其后,则是十余身着华服的长安勋贵。
“原来是秦侍郎,牛侍郎,巢医令大驾光临,荣某有失远迎,还望诸公多多包涵!”荣华拱拱手,脸上虽然淡定,可心中却忍不住打起鼓来。
两个侍郎,一个太医令,加上十余不知深浅的长安勋贵,明显来者不善啊。
果不其然,荣华话音才落,秦远曾已冷声道:“寒暄之言,不说也罢!荣将军,本官且问你,朝堂讨论出的章程,乃是于月中举火焚烧冷宫,为何如今延期多日,尔等还未动手?”
“这……焚烧冷宫兹事体大,某需准备周全方可行事。”
“好个准备周全方可事!”
工部侍郎牛向面无表情道:“本官到是想问问将军,你还需准备什么?工部数日前已将周边易燃之物尽数清理,并调来二十水车待命,完全不用担心火势失控,将军只需调令人马,攒射火箭便可,何以不断拖延至今仍未行动?”
“话虽如此,但人命大于天,再未确定冷宫内已无活口前,某怎能下令焚烧?”
论战阵,荣华水平可能一般,但论及嘴炮撕逼,他造诣明显就高出水准线许多了,只见荣华神色一肃,眼中便闪烁起悲天悯人的色彩,“要知道,里间之人,都是我大隋子民,若得疾病死倒也罢了,若被活活烧死,那某之作为,又与突厥禽兽何异?”
“既是如此,将军大可派人前去查看……”
牛侍郎的斗争经验略有不足,顺着对方口风一往下说,秦远曾眉头便忍不住皱起,可惜,还没等他补救,荣华已抓住机会再次开口,“牛侍郎有所不知,此次瘟疫来势极猛,冷宫之地又为源头,贸然进入必会染疾。而某这些兄弟,上需赡养高堂,下要照料妻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某于心不忍啊。”
“呵,荣将军还真是大善人,这也不忍,那也不忍……只可惜,你如今的不忍,实是自取其祸之举!”
秦远曾甩甩袖袍,“如今天气越来越热,蚊蝇生出,终日缭绕于数百具病尸间,一旦它们飞出冷宫,好不容易遏制住的瘟疫势必会再次扩散,紫薇城,洛阳,洛阳周边……到那时,将军要焚烧,恐怕就不只一两活人,而是我大隋万千黎民了!”
荣华脸色微变,“秦侍郎此言未免太过夸大,某从行伍多年,还从未听过蚊蝇可以传扬疫害……”
“不只是蚊蝇,食饮之水,空中之气,鸟兽粪便,皆可将瘟疫传扬。”
巢元方叹息着看向冷宫,“陛下虽已某先前留下的策略,举火焚烧四周,但火势在猛,也不可能挡住蚊蝇鸟兽。先前瘟疫没有扩散,是因逆寒天气使得万灵复苏稍缓,而今天气回暖,蚊蝇鸟兽开始出没,若再不处置掉这瘟疫源头,大灾必不远矣!”
“这……如此大事,太医令可曾禀告陛下。”
荣华倒吸口凉气,他可以不相信秦远曾,却不会不相信巢元方,作为大隋太医令,后者不仅在杏林极具威望,在朝堂名声也是相当出众。
“蚊蝇鸟兽之论,是某近半年来游历行医所得,昨日回洛阳后,才刚查看完太医署所载瘟疾病录,就被秦侍郎拽来此处,又哪有时间去面陈陛下。”
“太医令看病录?不知可有救治良方?”荣华精神微振。
“虽未见过染疾者,但从病录看来,此瘟前所未见,烈性极强,若潜心研究,得出预防之法或可不难,若想将之治愈,几无可能,难如登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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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元方无奈道。
“连太医令都没有办法,莫非是天要绝了荣耀侯?”
荣华长叹一声,说伤心不至于,但惋惜却是绝对。毕竟,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能抱上周成这个朝廷新贵的大腿,绝对是利大于弊,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荣将军,该问得都已问过,现在可以下令了吧。别说本官没有警告过你,任由瘟疫扩散,可是滔天大罪,切莫因为一两个无关紧要之人,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
“没错!荣将军,某等来洛阳,一是为陛下重建宫殿,二也未尝没有移居此处的打算,若是因为你,让东都之内瘟疫横行,哼!即便某不动手,陛下也不会饶你性命。”
“你还犹豫什么,速速下令放火焚宫,早一天将此处付之一炬,紫薇城和东都,便可早一日高枕无忧。”
“呵呵,荣将军举棋不定,莫不是存着心思,想要借这瘟疫,让我大隋东都沦为死域?”
一个个勋贵冷声开口,逼得荣华汗水直流。
而秦远曾则是双手背负,眼中快意闪烁的眺望冷宫。
正四品大夫如何,荣耀侯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门阀和世家的天下,只要因事导利,便是陛下和娘娘都无法为你出头。
所以,周成小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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