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生一起命案,山长他们才启程往京城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已经发生了四起命案!这让我如何向山长交待?嗯!”一个胡须修剪整齐,相貌堂堂正正的中年儒生,对着手下一班教官厉声喝道。
这中年儒生乃是开平书院的教谕王德兴,在目前留守的学官之中职位最高,资历也是最高,故而他的训斥,没人敢反驳。
王德兴见他们诺诺不敢言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毕竟是儒门中人,修心的功夫时刻都牢记在心,当即压下怒火,强忍道:“你们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众学官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可看到王德兴的眉毛渐渐竖了起来,当即推出一人,这个倒霉蛋乃是助教张思德,他暗暗骂着刚才把自己推出来的混蛋。
“哦,张助教,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王德兴绷着脸问道。
张思德哪有什么想法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沁出,瞬间便布满了整个脑袋,他知道这次不说点什么,恐怕过不了王德兴这关,他当即飞速运转脑瓜,苦苦思索着。张思德能在这京畿西道第一学府担任助教,没有几分急智是不可能的,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些东西。
“教谕大人,这几起命案手段异常残忍,而且颇为诡异,恐怕不是常人所为啊……”张思德表情神秘地说道。
王德兴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这不是废话嘛……等等,你是说?”
“嗯,这几起命案,恐怕是鬼神所为!”
“嘶……”在场的学官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是去过案发现场的,现场的血腥可怖,让这些未经大场面的学官纷纷呕吐不止。现在仔细思来,恐怕还真的不是寻常恶徒所能做到的。
王德兴和下面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官不同,他是一名儒修,也算是半个术道中人。他早就看出这四起命案并非活人所为,只是囿于维护开平书院的名声,不愿大肆声张,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在这儒修云集之地,居然还有邪祟敢肆意杀害学子。一旦这种消息传出去,开平书院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可如今事情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势,强行压制已然不行,唯有找术士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王德兴望着手下的学官,冷冷道:“你们有何建言啊?”
张思德思索了片刻,提议道:“这些命案已经不是寻常捕快可以染指的了,必须请术士来解决,放能安抚学子之心,保住我开平书院的名声。”
就等你这句话!
王德兴知道手下的这帮学官,对于怪力乱神的术士,向来是不大瞧得起,即使术道也有儒修这一重要分支,可他们对于正统的术士,依然保持着鄙夷的态度。尽管他们私下里为了前程等各种利益,而去求神拜佛,讨教各种旁门左道,可一旦立在台前,必然会摆出一副圣人面孔,带着鄙夷厌恶的模样,对术士嗤之以鼻。
既然他们都同意了,那王德兴也趁势答应下来,虽说死去的四人是寒门学子,没有多大的背景,可那些书院里宿读的官宦子弟,却已经像受惊的鹌鹑,整日缩在学舍,身边站满了护卫,这才有点安心。早日解决这等破事,他也能松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本教谕就去请人了。”王德兴望着下面一群学官,冷冷道。
学官们相视一眼,同时躬身行礼道:“但听教谕所言!”
几日后,京畿北道饿鬼堂。
“堂主,你找我?”满脸疑惑的刘启超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轻声走入了申乾近的房内。
从天素寺归来后,刘启超再度深深地感受到自身修为的低微,或许放在某一方宗派内,他的道行足以成为一名优秀弟子,可当见识到术道两大顶尖势力的对决后,刘启超才绝望地发现,自己在他们的棋盘上,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弃子,不,或许连作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伤势养好后,他不顾申乾近的劝诫,整日都泡在堂口的练武场,和那些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们交手,甚至有一次还和一位香主有所切磋,虽说几乎是一边倒的压制。可刘启超的修为却在不知不觉中稳稳上升。较之几个月前,又精进了不少。
这****依旧在练武场挥汗如雨地搏击着,却忽然接到一位外门弟子的消息,说堂主申乾近要他立刻去堂口见面。刘启超只能脱去旧衣,混乱用毛巾擦了把汗,就赶去堂口和申乾近见面。
申乾近正在煮茶,氤氲的香气将他的面孔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见刘启超到来,他随手指了面前的一个座位,轻声道:“坐!”
刘启超大大方方地坐下,好奇地问道:“不知堂主有何事想招?”
“没事就不能请你这位得意弟子来品茶么?”申乾近倒了一杯香茗,递给刘启超,“来尝尝我珍藏的茶叶。”
刘启超接过精致的茶杯,仰头一口饮下,自嘲道:“堂主你应该知道我刘某人不是那种细品慢饮的书生,平素不喝酒也不喝茶,只会大口喝水罢了。”
申乾近摇了摇头,笑道:“你啊你啊!嗯,你小子的修为又有所精进了?”
不得不说申乾近的眼睛就是毒,刘启超前些日子刚刚有所突破,结果一见面立刻便被他看穿了。
刘启超不得不摸着头承认:“嗯,这几天刚刚有所突破,现在应该已经是天神境了吧。”
申乾近倏然身形闪动,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即使以刘启超现在的修为,也只能勉强看清前者的踪迹。申乾近一把抓住刘启超的手腕,两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凝神为其诊脉。
刘启超知道堂主不会对自己不利,也就放开防备,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呼……”申乾近轻舒一口气,有些自嘲地苦笑道:“不愧是青煞镇顶之人,修为增长之快令人咂舌啊。”
“天素寺倒是不吝啬,当时妙相上人给了我很多疗伤良药,这些药倒是让我增益不少。”末了刘启超还补充一句,“好歹为他们打生打死了一回,没这些也说不过去!”
“嗯,说到这青煞镇顶,你这身上的锁天咒……”申乾近看了看他右眼周围的诡异黑色咒文,眉头紧皱,“目前老夫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是强行解咒,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恐怕你的眼珠不保哇!”
刘启超倒是看得开,他仰天笑道:“那就让它留着呗,天无绝人之路,而且我那混账师兄要的是我完整的右眼,他不会让我死的!”
“你倒看得开!”申乾近摇首叹息,他转眼便肃然道:“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任务交给你做。”
“什么任务?”刘启超微微皱眉,寻常任务根本不用申乾近来交代,现在居然需要堂主亲自来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申乾近轻轻呡了口茶,从桌案下取出两枚锦囊,轻笑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东西要交给你,还记得天素寺那次任务,我给你和翟得钧的承诺么?”
刘启超心里有所明悟,他立刻摆正身体,肃然地望向申乾近。申乾近微微一笑,将一只锦囊递给他,“现在你便是我饿鬼堂正式的亲传弟子了,当然,翟得钧也是……”
刘启超接过锦囊,从里面取出一枚玉牌,这玉牌触手生温,做工精致,摸上去极为光滑,显然不是寻常玉石所制。玉牌正面用朱砂绘制着“轮回殿饿鬼堂”六个大字,背后写着亲传弟子刘启超这几个字。
“这是你的身份令牌,好好保管啊。往上面滴一滴精血,你就会在堂口的宿命灯留下本命烙印。堂口可以根据此判断你的安危,从而及时支援。”
刘启超当即便咬破手指,挤出一滴精血,滴在玉牌表面。那滴精血很快便如同滴在海绵上,被玉牌吸收。申乾近身后的一盏油灯,忽然凭空点燃。
“嗯,已经成功了。”申乾近肃然道:“这次叫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办。你知道开平书院么?”
“开平书院?可是京畿西道那座第一学府?”刘启超低头想了想,旋即试探性地问道。
申乾近点点头,轻酌一杯香茗,“京畿西道自武州以外,大多是蛮荒之地,其境内蛮华混居,民风剽悍,素来不习诗书礼仪。自本朝开科取士以来,京畿西道中进士的不足百人。当年太宗时的礼部尚书,大儒孔祥韬,被贬肃州,深感京西蛮荒,遂鼓动当地士族,集资修筑了开平书院。院名取‘为万世开太平’之意。此后安抚蛮夷,招揽诸酋长子孙入学,无论显贵寒门,皆可入院求学,逐渐奠定了如今京畿西道第一学府的地位。”
刘启超把玩着玉牌,皱眉道:“难道是开平书院发生了什么妖邪作祟之事?可书院那地方阳气极重,又有儒生的浩然正气镇压,寻常邪祟根本避之不及。就算真的成气候的邪祟闹事,也该早就有当地的术士去镇压了吧?更何况那位建院的孔夫子,我有些印象,我听陈胖子说过,此人可是昔日术道盟太仁天天主的嫡系子孙,如今京畿东道孔家的先人。我可不相信开平书院没有高手坐镇。”
这时申乾近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神情,沉声道:“这正是我准备跟你讲的,你知道儒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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