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谦抬头问道,要多少?我伸出五根手指,十两!
张幼谦说那不行,至少得一百两。
我一听恼了,珠市口是我地盘,说十两就十两,一两也不能多。
张幼谦也恼了,什么你的地盘我的地盘,这是大明的地盘,是朝廷的地盘,这是二百两,你不收下我就把你抓进天牢!我哼哼道,算你狠,这次就饶了你。
说着,结果他递过来的二百两银票,朝单木等人晃了晃,然后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一个时辰后,鸿光楼。然后大声道,以后这里归我罩着,你们的人没事儿少来溜达。
那新来捕快目瞪口呆,说张捕头,要不要把这小子锁了?不死也得扒层皮。张幼谦骂道,就你事多,还不快走!说着,几人匆忙而去。
单木等人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佩服,单木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侧漏你信嘛?
单木说不信。
我笑着道,三年前我遇到一个茅山道士,他传授了我一句咒语,只要我对他们说出这句咒语,他们就神志不清,什么都听我的。单木一脸不可思议,我问想学嘛,单木点点头。
我说那交给你个任务,如今我也是算半个京城人了,想办法帮我选一匹好马代步,预算是三十两银子。要是合我心意,可以考虑把口诀传授与你。
单木欣然而去。
一个时辰后,来到鸿光楼。
张幼谦早等在那边,那两个跟班没有到来。他说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怎么成了这个模样?我说你都红衣捕头了,我却在四合堂当卧底,命运是如此的不公,让我感觉到生无可恋。
张幼谦呸了一声,你少来给我整这些咏叹调。最近本红衣捕头有点忙,你要有事呢,早点说。
我跟他提起了收保护费的事情,要打入四合堂内部,我迫切需要做出成绩来,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干不来,但收保护费这种事情,有六扇门的帮忙和配合,相信事半功倍。
张幼谦听了,沉吟道,这事儿有点难办,朝廷最近简政放权,整治市场乱象,开展“三违反、三不当、四套利”专项整治,取消乱收费项目,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帮你们收保护费,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一心立功,得把这小子拉下水,于是一个马屁送上,天底下还有难得住张红衣捕头的事儿?
张幼谦说那倒也是,你想让我怎么办。
我灵机一动,我们的目的不是收钱嘛,收了钱然后罩着这个市场,这就是所谓的保护费。强行摊派不行,为什么不换个说法呢,把保护费变成保险费,这些店铺主动购买保险,不就成了商业行为了嘛?
张幼谦一拍大腿,惊叹道,这个点子好,没想到你竟想到这个主意!
既然有了主意,两人开始合计起来。交了保费之后,这些店铺可以安心做生意,没有黑社会(其实就是我们)来骚扰,而且店铺遇到财产损失,我们还可以从收取的保护费之中来赔偿,真是一举多得啊。
张幼谦不愧是经商天才,他做了一个大数据精算模型,以珠市口为例,五百家店铺,每家每年缴二十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一万两。其中,销售渠道费20%,赔付率50%,人力成本12%,运营成本8%,税率6.3%,如此计算下来,综合成本率在97%左右。
我说这不是赔钱赚吆喝嘛,一万两才赚三百两!要是遇到天灾人祸,这不赔死!
张幼谦奸诈的一笑,请允许我得意一会儿,然后鄙视你一会儿。你听过这句话嘛,时间就是金钱。收上来这些钱,肯定不会是立即赔出去吧?我们在计提准备金之后,将剩余的现金流投到钱庄之中,让钱生钱,每年收益率在20%,而且还是用别人的钱来生钱。这还只是一个珠市口,要是整个京城都纳入进来,你说这将是多大一笔财富!
我说整个京城都纳进来,你好大的口气啊。
张幼谦傲然道,这有什么不可的?整个京城保护费都归你们白虎堂,你们只不过换了个说法,就能让收费变得合理化,何乐而不为?
我担忧道,这些店家也不一定认啊?
张幼谦嘿嘿一笑,你知道什么叫做强制责任险嘛?以后开店,只要不交钱,六扇门就不给审证。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等我回去商议个章程出来,这绝对是一个赚钱的买卖。
这个启动要花不少钱吧?
张幼谦估算了一下,道,差不多得十万两银子起吧,大不了让那老不死投点钱给我。
我心说有个这样的爹真幸福啊,他虽然口口声声说他爹老不死,但我知道他内心深处,对张百万还是引以为傲的。
来,苏大才子,想个名字吧?
我灵机一动,就叫平安保险吧。买保险就是买平安。对了,到时候让那些地痞流氓帮闲进行转岗在培训,收保护费收不上来,那就去卖保险吧!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将此事定了下来。
临别之前,张幼谦忽然问道,你最近走路小心点。
我奇怪道,什么意思?
张幼谦问,你还记得当日你与荆无命的半月之约嘛?
我一拍脑袋,竟然忘了此事!
当日在河间府,荆无命找到了我,跟我定了半月之约,如今半月已过,我都忘了这茬事儿了。张幼谦说荆无命已到了京城,如今在四处找你呢,不过如今你易容了,他不一定能够认出你来。
我说该来的会来的,我接下就是。
告辞之后,我回到珠市口,虽然说不怕荆无命,但他在夜枭杀手组织排名第二,我还得小心应战。幸运的是,这荆无命还颇有侠义之风,至少不会跟红豆、十二夜枭一样,偷袭、暗杀、下毒等不择手段。
一匹枣红色马拴在柱子上,几个帮闲正准备给它套马鞍。
单木见我,笑嘻嘻道,苏典簿,这马您满意不?
我用挑剔的目光看这匹马,恩,毛发光泽,下肢发达,是匹好马,多少钱买的?
单木伸出五根指头,我惊道,五十两?
单木摇头道,只花了十两银子。
这么便宜?找熟人了?
单木神秘一笑,从瓜子买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怎样,江典簿,能传授我茅山口诀了嘛?
我说你附耳过来,这一招保准灵,于是传了他一句话。他疑惑道,就这么简单?我鼓励道,不信你去试试,你值得拥有!
这时,恰巧有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从这里路过,单木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那人回头问,想找死嘛?单木大声道,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锦衣卫一皱眉,神经病。转身就走,单木又道,给钱!
锦衣卫问多少?
单木脸色一喜,以为这咒语奏效了,道,十两!
锦衣卫点头,也行,不要白不要。
单木伸手,拿钱来。
然后街道上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锦衣卫边打边骂,要钱要到我头上了,你活的不耐烦了。乱打一气,锦衣卫才愤然离去,我心中冷笑,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马鞍已套好,我施展轻功,一个翻身上马,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一声马嘶,扑腾,马跪倒在地,我来不及躲避,扑腾掉在了地上,要不是反应快,门牙都磕掉了。
再看这匹马,原来竟只有三条腿,另外一个是假腿!
我不由怒道,让你们买匹马都这么不靠谱,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中间商的差价,该给的还是得给!说罢,我扔下正在哀嚎不起的单木,回白虎堂去跟戚小薇商量保护费改革的事。
走出珠市口不到三百步,我停住了脚步。
因为有人挡在了我身前。
这人便是荆无命。
我心说我都易容这样子了,怎么还能被认出来?荆无命开口第一句话,直接解释了我的疑惑,你不该找那个小子。
原来如此,他找不到我,只有盯着张幼谦了,我与张幼谦一接触,凭借他的判断力,要辨别出我来,就没有那么难了。
我本来的打算是,这荆无命身受重伤,而且命不久矣,本想着能拖就拖,跟他来个躲猫猫,直接把他耗死算了。谁料,还是被他找上门来。
荆无命是杀手,他身上带着一股杀气。
杀气蔓延在长街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寒意,纷纷避让开来。就连不远处的单木和那几个帮闲,也都在不远处观看。
有一个顽童,兴许是玩开心了,将一个琉璃球弹到了路中间,他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危险,慢慢悠悠走向弹球。高手相斗,真气充盈天地,而对方又是天下第二杀手,若要碰到他的杀气之上,这个小娃儿不死也伤。
她母亲见状,大声疾呼,冲了过去。
我见状,一道掌风,将那小童子卷起,送到了那女子身旁,小童子凌空飞出三四丈,受了惊吓,哇的一声哭了。
荆无命望着我道,这半月,你武功进境不少。看来这一战,不虚此行。
我说每每想到有你在后面盯着,我就如坐针毡,不敢放松丝毫。这一战还是到来了,我能问问,是谁出这个价格让你来杀我?
荆无命摇摇头,有人请我来给你祭剑。
祭剑?我心说这人真是疼爱我,找了第二杀手来给我祭剑,怎么不说祭我自己。
荆无命又道,当然,我也会竭尽毕生所学,来取你性命的。
荆无命本来话就不多,他说完这句话后,手中剑便开始蓄势,据传,荆无命的冷剑十三式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我丝毫不敢大意,封万里的铁剑在手,一股寒意传入手中。
剑未出,便有数十道剑气在空气中弥漫,似乎要将空气割裂一般。
一阵冷风吹来。
我忽然记起了一个传说。
从前,有个剑客,他的人很冷,他的剑很冷。
然后他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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