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白肖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感觉更加危险。
黑暗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一众县兵青壮都太累了,一个个在城头上就睡着了,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个地方是死人,哪个地方是活人。
白肖只能辛苦自己一下,每半个时辰巡一次城。
到了后半夜,白肖都感觉自己在梦游,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反正就是迷迷糊糊的。
突然一个哭声让白肖一下子精神了,巡城可不能马虎,要不然跟没巡一样,白肖走了过去,就看见一个青壮在那里哭,“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哭的?”
“大人,吵到你了吗?”
“那到没有,本来我也没睡,既然上了城头就想开一点,如果想不开就下去,我不会为难你的。”
“不,我要留在这为我的哥哥报仇。”
这一白天真的是死了不少人,有的人失去了兄弟,有的人失去了丈夫,有的人失去了儿子,有的人失去了父亲,白肖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一旦放在其个人身上,的确是一个很难跨过去的坎。
白肖想用话语安慰他,可是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言辞在当下都是不适合的,白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罗俊一直在白肖的后面,就像是白天在城头上一样,“大人,城下来了一些人。”
这个白肖也知道,虽然白肖看不见,但在这么寂静的夜晚还是听得见的,“那些应该是收尸队,清理城下的尸体,方便贼寇天亮继续攻城。”
“属下,可以把他们射杀。”
“你能看得见?”
“勉强可以。”
“那你就去吧!我在一旁看着。”
罗俊每射出一支箭,城下就会传来一些惨叫声,听听就过瘾啊!可是没过一会白肖就发现不对劲了。
城上的县兵也被惊醒了,晚上睡不好白天没力气,这可不是小事啊!
“罗俊住手吧!真是便宜他们了。”
齐央满身酒气的跑了过来,“大人,你别乱来了,我还以为是贼寇的疲兵之计呢?真是扰人清梦啊!”
“扰了别人的清梦我信,但扰你的我不信,这么晚了还喝,怎么不喝死你呢?”
“喝死总比被别人砍死好吧!人生自当及时行乐。”齐央的确够洒脱,什么都比别人想的开。
不过大晚上喝酒,可对身体不好,既然已经来了,白肖就带他醒醒酒,“陪我巡城。”
“不要啊!”
“想跑晚了,罗俊。”
齐央硬是陪着白肖巡了一夜的城,“朝阳升起来,就意味更多的人将要死去,大人你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对躺着这些的人说,他们准备好了吗?”朝阳初升,众人还在睡梦之中。
白肖看着这些人的脸,真的希望第二天还能见到,可惜这只是一种奢望。
太阳出来了,也就不会发生什么事了?白肖也要抓紧时间休息休息,找了一个两个大盾搭在城头上。
白肖就钻到下面去躺着,直到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才起来,这就意味着贼军已经攻城了,箭矢射到了盾牌上。
并州出现前朝余孽行光复之举,几日之内就攻破了众多城池,消息已经传到了帝都洛阳。
姜衍坐在大殿之上,“众卿谁可平乱。”
杜昂乃当朝大将军,武官之首,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末将愿往。”
“杀鸡焉用牛刀末将愿往。”一众武官纷纷请战。
姜衍看到这一幕很是高兴,以为朝堂之上人才济济,但他却不知道这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几个上过沙场的。
“朕心甚慰,辛翱命尔率五万兵马,即刻从洛阳出发。”
“臣领命。”
这个辛翱可是来头不小,是当朝驸马,两年前的文武双状元,而且貌比潘安有大齐第一美男子的美誉。
可是一众老臣却都摇了摇头,拱卫洛阳的兵马不过才十万之众,顷刻之间半数就被派了出去,还交给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人。
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他们这个皇上啊!做事太随心了。
大齐立世两百余载,还是有一些忠心之人的,就算被白撵杜昂排挤,他们还是在勉力支撑,算是朝中清流。
老臣卢熙是清流之首,历经三代帝王,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走了出来,“陛下,万万不可。”
姜衍最不喜欢的就是卢熙,总是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有何不可?”
“前朝余孽现世,必蓄谋已久,应该派一些老沉持重之将尚为稳妥。”
姜衍很是不耐烦,“杜昂,挑选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为副将,辅佐驸马。”
“喏。”
卢熙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是尽力了,但在这朝堂之上却是回天乏术,百官有问题还有的解,但主上有问题如何解啊!
“老臣请愿告老还乡。”
姜衍的脸色终于变了,告老还乡一般都是主上先给臣子暗示,臣子才能请求的,这卢熙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老大人这么多年辛苦了,就好好回去颐养天年吧!”
以往老臣告老还乡,那或多或少都有些赏赐,卢熙可是朝中最老的臣子,却换回了一句空话真的有点可悲了。
退朝之后,杜云走到杜昂身后,“父亲,陛下让辛翱领兵,是不是想分秉我杜家的兵权啊?”
“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心思重,可惜眼光太差,辛翱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洛阳的兵卒,每三年一轮换,都是边军中的老卒,“父亲,觉得辛翱会撒羽而归,不能吧!那可是五万精锐啊!”
“一帅无能累死三军,辛翱不过是纸上谈兵之辈,又岂能胜之,而且副将还是由为父挑选。”
“父亲,这是否有些不妥,那些都是我大齐的锐士啊!”
“云儿,你是我杜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切不可妇人之仁,而且就算我们不动手,白家也会出手的,让武馆一战而胜,那么他们这些文官又如何自处呢?”
文武之争,闹到这个份上,是朝廷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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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县城血战七日,守军死伤惨重,就连城中的老人都上来还是于事无补。
黄昏之后贼兵退去,白肖一下子跌坐在城头之上。
“大人。”
“少爷。”
“兄弟。”
白肖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让我坐一会就好了。”这种累不只是是身体上的疲累,更是心灵上的疲惫。
齐央陪着白肖一起坐下,“大人,是不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还想着夜袭?”
“杀退贼兵,只能靠我们自己,朝廷的援兵还不知道在哪呢?”齐央也在叹气,他何尝又没有失望,这还是强盛的大齐吗?
夜袭白肖不是没想过,“没有骑兵夜袭就是送死。”
“谁说没有骑兵,城中的那些大户都有战马,聚在一起就是骑兵,只要我们冲破贼军营地的栅栏就可以了。”
“然后呢?陷入贼军的营地之中,那还不是死。”
“危难当头,必有一搏,否则再拖下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大人三思啊!”
白肖看着齐央充满希冀的眼神,“我真是欠你的,晚上我亲自带人袭营,你帮我守好这座城。”
“大人,还是属下去吧!”
“你可以振奋士气吗?城里的青壮会听你的吗?只有我最合适,如果我死了,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白肖走下了城头,既然晚上要拼命,现在当然要好好休息了。
白简这次没有跟着白肖,而是暴打齐央,最后被县兵拉开了。
“齐央,如果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咬死你。”
丑时一到,白肖就带人出去了,这是贼兵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白肖等人最后一个机会。
白肖从身上扯了一个布条,把手和兵器绑在了一起,除非是死,白肖永远都不会松开。
这次不是在城头,而是在平原,没有了兵器就相当于没有了命,“出发,不胜不归。”
贼兵实在是太有恃无恐了,营地的位置距离城墙很近,白肖等人没一会就到了,马蹄上都捆了棉布,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白肖知道自己骑术很差,所以没有出这个头,“吕勤,靠你了。”
“大人放心,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把栅栏砸开,让兄弟们进去。”
吕勤高举双锤,“兄弟跟我冲。”
都到近前了已经无须隐藏了,吕勤一马当先,咬紧牙关,“给我开。”吕勤真是硬生生撞了进去。
战马当场倒地,吕勤不管其他徒步往前冲。
有了一个口子就会有第二个口子,白肖看着先头的人都进去了,就知道该自己上了,“为了家人,杀。”
这次是孤注一掷,白肖不会有任何的保留,进入营地罗俊在自己身边就太可惜了,“罗俊擒贼先擒王往里杀,我要乔殇的人头。”
“那大人的安全?”
正好郑屠从身边杀过去,“我有郑屠保护,用不着你。”
罗俊看着郑屠那都杀红眼了,让他保护人,罗俊可不放心,“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怎么你敢不听我的,小心我向你母亲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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