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籍?
包括苏哲在内,城上众人,皆是露出了一丝奇色。
谁都知道,伊籍乃是大公子刘琦的人,此次蔡瑁北犯,又充当着其谋士的角色。
而当此关键时刻,伊籍却孤身一人前来新野,还说有要事要拜见苏哲,如何能不叫人心生好奇。
“姓伊的好象是刘琦的人,主公,要不要我下去一锤子砸碎他?”胡车儿眼睛里充起了血丝。
“别跟你那义兄一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要砸碎人家,至少也给人家一个说话的机会再砸不迟了。”
苏哲“教育”了胡车儿一番,便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放伊籍入内。
片刻后,苏哲高坐在城楼之中,伊籍则被押解了进来。
“山阳人伊籍,拜见苏府尹。”伊籍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底,自报家门之时,只提自己籍贯,却不提他的官职。
光是这自报家门,苏哲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免礼吧。”苏哲拂了拂手,淡淡道:“伊机伯,你在蔡瑁身边出谋划策,这大黑夜的却独个儿跑来我这里,不会是想拿我做榜样,叛了刘表,来投靠我这个叛徒吧。”
伊籍一愣,没想到苏哲如此洒脱,不拘虚名,竟以“叛徒”来自嘲。
反应过来后,伊籍便一声苦笑,拱手道:“实在是惭愧,被苏府尹看出来了,没错,在下确实是来投奔苏府尹的。”
果然。
身为敌军谋士,却夜奔新野,不是投奔,还能是什么。
苏哲却未立刻表现出礼贤下士之风,反问道:“襄阳那些人,都瞧不起我苏哲出身,当我是叛贼,是野心家,你伊籍怎么反倒来主动投奔了,总得有个理由吧。”
伊籍正色道:“乱世之上,英雄不问出身,当年高祖不也起于一个小小的亭长,出身这种事,从来都不是雄主的必备条件。”
他手一指南面,讽刺道:“籍为避中原战乱逃到荆州,也算是在刘景升麾下做事有一段时间,早已看穿刘家父子和那些荆襄所谓名士,不过是一群鼠目短浅之徒,在这乱世中,只求苟安而不思进取,将来必定成就不了大事。”
说罢,他又向面露敬佩之色,拱手道:“而籍观察苏府尹许久,认定苏府尹乃当世卧龙,乃平定乱世之主,故籍才决定前来归顺苏府尹,鞍前马后,略尽一番绵薄之力。”
听过他这一番话,苏哲竟有些飘飘然起来,心想这具伊籍不愧是论客出身,这恭维人的口才果然名不虚传,竟把他比作是汉高祖刘邦,听的极是受用舒服。
“机伯过誉了,我怎么敢跟高祖相提并论,你这是要捧杀我啊。”苏哲自谦起来,明显还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话虽如此,他却仍是笑道:“既然伊机伯你诚心来投奔我,那我们从今往后就齐心协力,共成一番大事吧。”
伊籍曾经刘琦的亲信,又是刘表手底下那帮名士高官中,第一个来投奔自己的人,这其中意义非同一般,苏哲当然没有理由不接纳。
他话音方落,李严却冷冷讽刺道:“听闻伊机伯最善于择主,早不来投奔,却偏偏看到主公有异军突起的势头时来投奔,还真是会挑时机啊。”
此言一出,伊籍顿时面露几分尴尬。
不过,他倒也没有惭愧,反而是坦然道:“方今乱世,不但是主择臣,更是臣择主,正所谓良臣择主而侍,籍并不觉的我做的有什么不妥。”
李严还待讥讽时,伊籍又道:“何况,我也不是无功而来,我此番前来,还为主公带来一份大礼,也算是弥补我不能早些来投奔主公的过错吧。”
大礼?
苏哲眼前顿时一亮,拂手道:“早投奔晚投奔都是投奔,总比不来投奔的好,机伯不必有心结,不过我倒很想听听,你给我带来了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这份大礼,就是大破蔡瑁!”伊籍大声道。
大破蔡瑁!
听到这四个字,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就连李严脸上的讽刺之色,也不禁给压了下去。
“怎么个大破蔡瑁法,说来听听。”苏哲表面上不动声色,心情却亢奋起来。
伊籍便道:“主公想必已知道,刘表下令蔡瑁班师襄阳,蔡瑁抗命不从,却被文聘带走了两万人马,一路上又逃亡了不少士卒,如今他军中已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那蔡瑁固执己见,不听劝告,非要继续攻打新野,如今已耗说了所有的粮草,打算明天一早破釜沉舟,强攻新野。”
“我这份大礼,就是想请主公今夜尽起新野之兵,趁着蔡瑁疏于防备,其军军心低落之际,夜袭敌营,必可一鼓作气,大破蔡瑁!”
众人精神无不为之一振。
苏哲眼睛也亮了。
他从斥侯的情报中,早也萌生了劫袭敌营的想法,眼下伊籍前来投奔,把敌军的虚实道了个一清二楚,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伊籍的计策,正中他下怀。
“若果真如此,这倒确实是一个大破蔡瑁的好机会。”李严也点头赞成,他虽然讥讽了伊籍投奔来迟,却并没有怀疑他前来投奔的动机。
甘宁却冷冷道:“主公,此计听起来虽妙,倘若这是那蔡瑁的诡计,故意派这个伊籍前来诈降献计,好诱我们出城劫营,到时候候他们早有准备,我们反倒中计。”
此言一出,伊籍顿时怒了,厉声道:“我伊籍是来投奔主公晚了,可你们岂能怀疑我的诚意,我愿意随主公一起前去劫营,若我真的是诈降,主公大可一刀宰了我解恨。”
话说到这份上,甘宁也被呛了回去,不好再说什么。
苏哲却看得出伊籍的投奔出于真心,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大族出身,想必在刘表那里混的那也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书佐。
以他这样的官位,应该还没有对刘家感恩戴德到,愿意牺牲自己的地步,除非他是个傻子。
显然,伊籍不傻,不然他历史上也不会去投奔弱小的刘备,这个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念及于此,苏哲便一拍伊籍的肩,欣然道:“伯机莫要激动,我当然是信你的,我就用你之计,今晚我们共成大功。”
“多谢主公信任。”伊籍情绪这才好转。
苏哲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一眼众将,高声道:“蔡瑁狂妄自大,妄想一举灭了我们,如今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兵马少了一半,士气也跌落谷底,正是天赐给我们反守为攻的大好时机,我们岂能放过!”
这番话出口,预示着苏哲决意已下,准备出击。
堂前,李严甘宁和胡车儿,三员大将热血狂燃而起,战意在脸上熊熊燃烧。
胡车儿更是一抡大锤,激动的骂道:“主公,你就下令吧,这城早就守的我憋气,今天我要好好杀一场。”
其余诸将,也尽皆慨慨激昂,热血叫战。
诸将士气盛,求战心切,苏哲心中欣慰,更有了底气。
他便再次深吸一口气,长剑一拔,豪然道:“传我将令,午时三刻七千将士尽出,随我夜劫敌营,杀他个天翻地覆!”
城楼之中,热血狂烧。
苏哲虽已决定主动出击,却仍保持着几分冷静,毕竟荆州兵的数量有一万八千之众,比己军多了两倍有余,不可大意。
只是此刻战争的胜负,决定因素已非兵力多少,而是士气的高低。
经历了前番守城成功,苏军自信心已大涨,将士们个个斗志昂扬,而敌军那边则斗志低落,士气跌落谷底,甚至还出现了士卒的逃亡,且愈演愈烈。
精神士气相差如此巨大,这就是苏哲敢用伊籍之计的原因。
于是,在与众人商议之后,苏哲决定将七千兵马,兵分三路劫营。
三路兵马中,苏哲以胡车儿所率的八百铁骑为核心,率两千人马,从中路发动进攻。
李严和甘宁,则分率两千兵马,分从左右两翼合攻敌营。
三路人马分从新野东西二门出城,于深夜时分秘密集结于敌营北面,天亮之前发动进攻。
作战计划部署下去,苏哲向着众将一拱手,神色郑重道:“各位这一战的成败,关系到我们能否摆脱刘表的威胁,成败在此一举,我拜托你们了。”
“愿为主公决死一战!”
“愿为主公决死一战!”
李严等众将,也热血昂扬,纷纷一拱手,慷慨响应。
号令传下,城中七千苏军将士们,尽皆饱餐一顿,挟着一腔战意和甲入睡。
月升月落,不觉已近深夜,再用不了多久,就发东方发白。
苏哲回望城内,却见七千将士已集结完毕,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无不燃烧着蠢蠢欲动的狂烈战意,一双双兴奋的眼睛,正仰望着他,就等着他一声下令。
苏哲再看一眼敌营方向,鹰目中杀机吐露,扬剑在手,厉喝道:“时机已到,全军出城,随我夜劫敌营!”
号令传下,城门轰然打开,吊桥缓缓放下。
苏哲步下城头,翻身上马,一跃踏出了城门,七千将士跟随而出,按照事先的计划,分头出了新野城,在诸将的率领下,向着各自指定的战斗位置开进。
掩着天色的掩护,东方发白之时,三路兵马皆已就位。
一场反攻之战,就要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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